閻烈冷眼睥睨着被圍困在中間 ,猶自作困鬥獸掙扎的人。
“夏侯將軍真真是好能耐,竟然能勞的我等如此這般煞費苦心。”
要知道他此番帶來的這批人,那可都是經過一關又一關嚴格把控精挑細選出來的,而後又因人各異安排訓練,每個人的本事他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但是此番爲了俘獲眼前這位,卻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和時間,一路而來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半路出現攔截他們的去路,爲的就是替此人爭取更多的時間好逃離。
而爲了達到這個目的,那些人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連蠱蟲這種東西都派上了。不過好在主上料事如神,早在知曉此人乃精通巫蠱之術的邑族後裔後便讓人做了一番安排,要不然他們的追殺勢必會被那麼讓人看了倒胃口的蠍子、蟲子什麼的給阻攔。
夏侯奕右手持劍,左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位置,夜色掩映下,只見那處已是殷紅一片。
看着圍在自己,連容顏都沒打算遮掩的一羣玄衣人,心中苦笑。
他自然是識得那爲首之人了,也就是在見到此人他才漸漸的將某些事情串聯在一起,一時間悲從中來。
原來一直以來他們的行動就那人的掌控之中,原來那一襲梨花白的人竟然真的是那個她……
“你們主子可真是看得起本將軍,竟然派你親自前來,蒼雲國,蒼雲帝身邊的一等貼身侍衛,閻侍衛。”
此話一出,便算是將各自的身份挑明瞭。
對此,閻烈未置可否,反正主上讓他們這樣未曾掩面就一路追殺而來,就沒打算掩蓋什麼身份。
“既然夏侯將軍知道的話,那就識趣的跟我們走吧,也免得再受着皮肉之苦。”閻烈目光冰冷的瞥了一眼全身上下不下於十幾處傷勢的人。
其實若撇開雙方身份不談他倒是挺敬重此人的,受了這麼重的上竟然還能撐到這個時候。
“笑話,本將軍是什麼人,又豈會束手就擒。”夏侯奕冷笑了一聲,下一刻提劍朝着右側一人刺了過去。
閻烈見狀眸色斂了斂,而後揚手一揮,只見刀光劍影一片。
夏侯奕本就重傷在身,試問又如何以一人之力對抗閻烈等一行人,這打鬥之間竟是步步後退,眼見着最後被逼到崖頂。
閻烈看着對面的人已經退無可退,揮手朝着緊隨身後的衆人做了個“停”的手勢,只見那些人紛紛收了手中兵器站定。
回首望了一眼身後的萬丈深淵,漆黑一片,夏侯奕嘴角處勾勒出了一絲叫人看不懂的笑意,而後在閻烈錯愕的眼神下夏侯奕身子往後一倒。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拿了,全然出乎了閻烈的意料,待奔至崖邊的時候卻再也覓不得那抹藍色的身影了。
聽着耳畔掠過的風聲,夏侯奕緩緩地閉上了雙眸,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精緻明豔,眉目間染着幾分清淺淡然的笑意的傾城容顏,無聲低喃了一句。
公子……
一幕幕往事翻轉,於危難之中救出自己的那瞬,教習自己經商處事之道的畫面,臨別時含笑叮嚀
的話語……
若是後來義父沒有尋到自己,沒有告訴自己那些已成過往煙雲的國仇家恨,那一切的一切是否又是兩樣?公子,若是當初小柒謹遵你臨別之際的交代,好好的守着那凝香樓,那該多好啊,公子……
半夜時分,錦繡一下子從睡夢當中驚醒過來,側首看着身旁空蕩蕩的位置。
待君璃澈繞過屏風踏入內室,看着擁着錦被坐着神色有些蒼白的人,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
“怎麼醒了?”
聽到這道聲音錦繡擡頭循聲望了過去,待看見那殘燭下那人只着睡覺時穿的中衣,墨色的外衫隨意的披在肩上,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
“可是有什麼急事?”
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穿成這樣出去。
君璃澈淡淡的回了一聲,“嗯。”
而後解下墨衫擱置在一邊便掀開錦被的一角爬上了牀,順勢將端坐着人擁着躺下,並順勢掖好被角。
“剛纔閻烈前來彙報,說夏侯奕已墜崖。”
萬丈懸崖,縱然武功再高只怕也很難倖免於難,更何況還是一個身負重傷之人,只是在回想起閻烈在回報時說的一句話,心中有些難解。
夏侯奕墜崖……
當這句話傳入錦繡耳畔的時候身形一怔,良久後,一聲嘆息呼出。
寂靜的室內,一聲輕緩的聲音響起。
“那年我路過一座府宅,瞧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被幾名五大三粗的人拿着木棍痛打,心生憐意便出手將人救了下來,看他無處可去於是便帶回來了凝香樓,因見着手腳靈活又頭腦聰明,於是就時常帶在身邊栽培,直至後來離開。”
猶記得當初自己離開的時候,那個眼眶微紅,強迫着不讓自己哭出來的少年。
“再次相遇,換了身份,看着昔日少年長大成人我自然是挺高興的,但是卻不想時過境遷,當初那個心善的少年早已經變了。當看着暮雲被人擡回來,在得知是他下的手,恨意涌上我的心頭。”
她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因爲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他管不了,但是他不該傷害到自己身邊的人,難道他不知道這麼做會寒了她的心,讓她後悔當初救了他?
暮雲墓前,她曾立下誓言,定手刃仇人。
“可是如今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卻又沒了思緒了,由始至終也只不過是天意弄人,又能怨誰。”
怨夏侯奕?又能怨他什麼,他也只不過是被命運左右的可憐人罷了。身負國仇家恨,他亦別無選擇。
“他身上的國仇家恨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他卻實首不應該傷了你,既然傷了你那就別想就此作罷,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人我亦不會放過。”想到那在背後挑起這一切之人,濃濃的殺意涌現在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中。
想光復邑族,癡人說夢……
“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明日我們便動身回去。”君璃澈擁着懷中的人兒,語氣一轉,柔聲道。
錦繡沒說什麼,而是微微點了點頭,隨之便閉上雙眼再次睡了過去。
良久後,聽着漸漸傳來的綿長呼吸聲,君璃澈亦閉上了那雙漆黑深邃的雙眸。
翌日,城門外。
徐毅看着面前依舊是一襲梨花白錦袍的人,恭聲道:“欽差大人但管放心,下官定當將大人的交代謹記在心。”
錦繡緩緩點了點頭,“徐大人這麼說,本欽差就放心了。”
如今自己在這裡的事情已經辦完了,接下來剩下的便是災後重建的事情,相信此刻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男人已經妥善的安排下去了。
徐毅四下看了一眼,而後有些不解的問了一句,“咦,奇怪了,怎麼沒有見到夏侯將軍?”
聞言,錦繡神色一頓,但是在徐毅察覺到之前便又恢復了一貫的清冷。
“此處事了,夏侯將軍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辦,於是便於昨夜先一步離開了。”
徐毅“哦”了一聲,道了一句,“原來如此,那下官就在此恭送欽差大人,望大人一路順風。”
錦繡頷了頷首,而後縱身躍上馬背,一夾馬腹,絕塵而去,君璃澈等一行人相繼上馬,追隨而去。
城門外,那些平民百姓看着漸漸遠去的一衆身影,仍舊大聲的呼喊着。
“恭送欽差大人。”
“恭送欽差大人。”
在離開之前錦繡便飛鴿傳書送給火蜀王了,當得知姚水一帶的事情得以緩解後火蜀王自然是滿心歡喜。
而關於夏侯奕的事情,錦繡想了想,隻字未提。
一連三日快馬加鞭,錦繡一行人終於在黃昏時分抵達皇城,先去了一趟皇宮覆命後,她纔回了自己的府邸。
分別二十多日,君凌翊看着終於回來了的孃親那叫一個欣喜,全然不去理會錦繡那一身的風塵,快步跑了過去撲入了親親孃親的懷中。
這一幕看的緊隨在後踏入客廳的某人臉不由得嗖的暗沉了幾分,十分的不爽,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將行程放慢些,多獨處幾日。
錦繡俯首看着懷中的小人兒,一顆心瞬間軟了下來,略帶着幾分好笑將人拉離了自己的懷抱幾分。
“孃親知道翊兒想孃親了,不過孃親身上髒兮兮的,翊兒讓孃親先洗漱一番可好?”
君凌翊乖巧的點了點頭,“那孃親先去洗漱一番,翊兒讓人去準備晚膳。”
梳洗過後,錦繡這才覺得神清氣爽多了,拿着布巾細細的擦着溼發。
君璃澈走進來時看見端坐在桌旁側對着自己的人,徑直從那隻玉手上取過了布巾取代了她的動作。
待頭髮擦拭的差不多了,君凌翊也適時出現了。
看着一坐一站的兩道身影,脆聲喊了一聲,“孃親,吃飯了。”
說罷便走到錦繡的跟前,拉着錦繡的手徑直朝着房門外走去,那模樣似根本就沒瞧見君璃澈這人。
望着相攜而去的一大一小,君璃澈手捏這布巾眯了眯眼睛。
這小子,看樣子是真的有欠調教了……
看來自己是要拿出點身爲人父的魄力來了,要不然這小子當真不知道該怎麼敬重父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