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靈賀姐弟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是詫異無比。??{?〔
這佛子現身之後,一直都表現得極爲強勢,那並不僅僅是態度上的問題,而是因爲此人生具傲骨。那是一種深深地銘刻在骨子裡的驕傲,讓他並不會對任何人彎腰。
但是,此時此刻,眼前這位佛子卻像是生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雖然僅僅是一個道歉,但那種自於內心的話語,卻是如此的撼人心神。
於紫鳶還了一禮,肅然道:“大師客氣了。”頓了頓,她又道:“此乃小女子挑戰,大師是被迫迎戰,無論施展何等手段,都是理所當然的。”
適才一戰的時間並不長,但其中的兇險卻是難以形容。
無論是佛子的大日佛輪,還是於紫鳶最終的雙劍合璧,都絕不是普通融玄修者能夠抗衡的。而佛子爲了獲勝,更是默許了金德大師等人的做法,使得這場戰鬥並不公平。
當然,於紫鳶也不是束手待斃,在於靈賀的鏡中世界幫助下,她取得了就連她自己在事先也無法想到的戰績。而更主要的是,於紫鳶通過這一戰,她尋覓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雙劍合璧,靈魂劍舞。
當神劍與級劍術融合爲一的時候,所能夠爆出來的力量之強大,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若非佛祖的氣息突然出現,就連於靈賀也無法肯定,這一戰最終會有着怎樣的結局。
不過,當此戰經過了佛祖插手之後,頓時生了意料不到的變化。
衆多僧侶的完全恢復也就罷了,而眼前的佛子才讓人驚訝。
於靈賀輕咳一聲,道:“請問佛子……”
佛子臉上閃過一絲微笑,道:“少宗主,小僧已然不是佛子了。”
“什麼?”於靈賀微微一怔,立即想起那破空而去的大日佛輪。他心中暗自嘀咕,莫非這大日佛輪就是佛子的憑證,一旦佛輪離開,佛子就立即失去了那至高無上的身份了麼?
只是,看着此刻佛子的面容,似乎怎樣也無法與悲慟聯想到一起啊。
佛子輕嘆一聲,道:“少宗主有所不知,歷代佛子修行之時,皆有考驗。若是能夠通過考驗,自然可得佛力加持,爲日後突破一念打下堅實基礎。不過,並非所有佛子都能夠順利通過考驗。若是中途失敗,就將失去佛子身份。”
他的聲音頗爲唏噓,但是其中卻並沒有多少悲傷之色,反而是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開心,彷彿是這佛子的身份一直困擾着他,而直至此刻,方纔放下一般。
於靈賀的眉頭略皺,他心中隱約地感覺到,這其中肯定有着自己不知道的變化。
雖說於靈賀已然是一念強者,但他所修煉的畢竟不是佛宗所學,所以,他此刻只能夠感覺到,出現在佛子身上的改變似乎並不是什麼壞事。
佛子後退一步,向着他們姐弟第三次行禮,道:“今日之戰,小僧收穫良多。若是日後有所得,皆是兩位施主所賜。”
若是一般人這樣說話,十有八九都是在說反話。可是,這過氣佛子的語氣之誠懇,卻讓人不容置疑。
他轉身,朝着金德大師等人也是行了一禮。
“多謝各位大師。”
金德大師等人的面色都是頗爲凝重,他們同時肅然還禮,竟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佛子的身份極爲尊貴,但是在失去了大日佛輪之後,他已然不再是當代佛子。不過,看金德大師等人的舉止,似乎比先前更加的恭敬了幾分。
金德大師更是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道:“恭喜大師頓悟。”
佛子大笑一聲,轉身,就此瀟灑而去。
於靈賀的心中微動,他高聲道:“請問大師,現在應該如何稱呼?”
佛子的腳步微微一頓,朗聲道:“小僧法號復生,後會有期。”說罷,他加快了腳步,不過多時,便已經從衆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金德大師等人目送他遠走,一個個口宣佛號,眼眉間都有着說不出的羨慕之色。
白龍馬突地一聲長嘶,那聲音中帶着濃濃的挑戰味道。
這小傢伙極爲有趣,在於紫鳶與佛子一戰之時,它並沒有絲毫插手的意思。但是此刻,它卻朝着佛子出了挑戰的信息。
雖然它並沒有使用人類的語言,但是當那長嘶聲響起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是立即領悟了它的意思。
金德大師等人憤而轉頭,一個個怒目而視,似乎白龍馬這樣做,是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其實,金德大師在知曉了於靈賀的真實修爲之後,根本就不敢對他再有絲毫的抗拒之心。但是此刻,在聽到了白龍馬挑戰的意思,他卻顧不得於靈賀就在身邊,亦是擺出了一副怒目金剛的模樣。由此可見,他的心情變化是何等的明顯了。
於靈賀伸手,輕撫白龍馬的脖頸。
白龍馬不滿地哼哼了幾聲,也是轉過了頭,朝着金德大師瞪了過去。
在它的面前,足足有着十餘位融玄高僧。但是,白龍馬卻毫不畏懼,那高高撅起的嘴脣,就好似在嘲諷着衆人一般,透着一股子讓人怒火攻心的味道。
於靈賀啞然失笑,搖頭無語。
如果是一般的靈獸,於靈賀自然不會讓它在這處佛門聖地放肆。可是,白龍馬絕不比尋常,就連過去佛燭天棲都對它另眼相看,於靈賀自然不會過分地限制它了。
不過,面對着諸多僧侶的憤怒,於靈賀還是輕咳一聲,身形微動,擋在了白龍馬的身前,道:“各位大師,小白龍一時興起,所以纔會想要挑戰復生大師。既然復生大師沒有迴應,此事就此作罷吧。”
一位鬚眉潔白的老僧大踏步上前,高聲道:“請問少宗主,這霜禹駒可否你豢養的寵物?”
於靈賀微微搖頭,目光也變得隱隱寒了:“小白龍並不是我的寵物。”
“既然不是少宗主的寵物,不知少宗主爲何要袒護它?”
於靈賀冷然道:“小白龍是我的戰鬥夥伴,與我一般無二。”他的目光凌然,道:“再說,我並非袒護小白龍,而是……救了大師呢!”
那老僧的臉色微變,厲聲道:“少宗主此話何解?”
於靈賀嘿然一笑,道:“我是怕小白龍生氣,以至於出手無情,造成不可挽回的殺孽呢。”
衆多高僧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於靈賀的這句話口氣未免有些太大了,竟然將所有人都一棍子打死了。
適才於紫鳶和佛子交手,在極爲特殊的情況下,讓在場所有融玄高僧都迷失在劍舞之中。
這個結果,讓他們顏面大失。不過,他們也都明白,那種特殊情況極難複製,若是在場的諸多融玄高僧齊心合力出手,肯定能夠將於紫鳶留下吧。
所以,在聽到於靈賀如此不客氣的譏諷之時,衆人身上的氣息頓時變得危險了起來。
然而,就在此時,卻見金德大師挺身而出,他朗聲道:“既然是少宗主的戰鬥夥伴,自然是有資格挑戰復生大師了。”
衆位大師一怔,他們看着金德大師的目光中透着濃濃的詢問和不解之色。
不過,這裡畢竟是佛山寺,而金德大師乃是佛山寺住持,無論在場的諸多強者心中如何不滿,都不可能在此地內訌給於紫鳶姐弟看啊。
於靈賀輕笑一聲,大有深意地看了眼金德大師。
就是這平淡的一眼,卻讓金德大師渾身上下都爲之溼透了。
“姐姐,此間事情已了,我們走吧!”於靈賀轉身,握住了於紫鳶的纖手,兩人相視一笑,帶着白龍馬離開了佛山寺。
在他們的身後,無數道或是敬畏,或是憎惡,或是驚懼的目光凝視着。不過,不管那些目光的主人心中做何想法,他們都清楚地明白一件事情。
於紫鳶此行挑戰一域已經結束,在佛祖力量親自現身的那一刻,就等於她已經挑戰成功了。
區區一介女子,三月間橫掃南司域融玄強者。
這等戰績,足以讓她揚名天下,甚至於是轟動一時。
從今日起,於紫鳶這個名字必將成爲天下間無數人談論的焦點。而在她被人擊敗之前,再也沒有人的風頭能夠蓋得住他了。
一念及此,諸多僧侶們的心中感慨萬千,他們甚至於希望佛祖之力未曾出現。如此,他們或許還有着取勝的想念,而不至於如現在般的絕望。
“金德大師,您爲何放他們離開?”那位白眉老僧突然開口,不滿地質問道。
其餘強者的目光一併看來,都帶着詢問之色。
金德大師苦笑一聲,道:“各位師兄,我們攔不住他的。與其自取其辱,不如放手吧……”
“攔不住他?”白眉老僧濃眉大皺,道:“金德大師,不是老衲信不過你,但你又爲何如此肯定?”
金德大師無奈一嘆,道:“因爲他是上古蜀門少宗主啊!”他的目光在衆人臉上一一掃過,道:“各位師兄師弟,莫非你們忘記了,歷代上古蜀門少宗主……都是什麼修爲?”
衆人臉色微變,他們的心中突兀地冒出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念頭。
只是,哪怕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萬萬無法相信,一個如此年輕的男子,竟然能夠觸摸那至高無上的境界。
一時間,所有人都變得寂靜無聲,再也沒有人敢指責金德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