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應該不想讓你去找風中柳報仇幹傻事之類的,沉靜的說出分手的話,讓大家都冷靜一下,共同面對之後的事情。”
步月,是這樣子的嗎?
蘇影爬進救護車中,低着頭看着步月的遺容,臉上劃過兩行淚。
第一次相識時,班級在龍湖公園演出的時候,步月忘記帶到跳舞的鞋子。她做爲主跳,鞋子與其他伴舞的鞋子都不同。她很是絕望的說道:“這場演出一定砸了,怎麼辦。”蘇影看到她那哀愁的眼神,二話不說,讓主持人將節目調到後面,自己打的回學校取跳舞的鞋子。在節目開演的前五分鐘,蘇影氣喘吁吁的將鞋子遞給步月。
兩人後來慢慢的交往,成了情侶,手拉着手出現在道路上。
真正發現裂痕的,就是步月被風中柳下了藥之後。
“你的包裡爲什麼會有這個懷孕檢驗書!”蘇影拿出那個證明,惡狠狠的遞給步月看。
“我沒有和他……”步月突然捂住嘴巴,眼中充滿了淚水。
“是風中柳吧,我都看見過你們兩個偷偷在一起,而且還搞出這種事情。你自己解決吧。”蘇影轉過身,決絕的要走。
步月一把拉過他的手,很是氣憤:“明明是他對我不軌,你爲什麼要將所有的錯全推到我一人身上。這好不公平。”
然而,蘇影卻用力的甩開她的手,“你到底還是貪慕他的錢財……”
留下步月一人,深深的絕望,抑制不住,跌倒在地上。
最後一次的見面,便是今晚。
“你又和風中柳這個人渣在一起了嗎?難道你還要爲他帶孩子嗎?”蘇影緊緊的抓着步月的手,像是要捏碎了。
“就衝你這一點,我們還是分手好了。我自己的事我心甘情願,我自己處理好了。”步月一反平常。她的頭髮很亂,臉上的妝容毀去大半,好似厲鬼。
“好諷刺,今天是我們認識一年,你跟我提分手。果然,你就是想跟他,給他帶孩子。那你去吧,不怕被學校開除的話。”蘇影的臉上扭曲不已,全身冒煙。
步月顯然也將渾身的刺豎起,“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不信任我。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地位?你太讓我失望。我們最好分手,彼此冷靜。”
看着步月高挺着頭顱,怡然自得的姿態,蘇影有一種作嘔的心裡,一怒之下,狠狠的推搡了她一把。下一秒,就是血流不止……
如今,蘇影在救護車,看着步月的遺容,蒼白無色,腦門一角還有刺眼的紅。淚水再次決堤,滴在步月的衣服上。
那毛線團做成的情侶人偶、那歌詞中隱含着的“我愛你”,已經黯淡,已經無聲。
蘇影閉着眼睛,低下頭。
他的嘴脣靠在死者的嘴脣上,親密的一吻。
那冷冰冰的一吻,在場的人唏噓不已。童話故事中,白馬王子親吻睡美人,但這次睡美人將永遠沉睡。耳邊似乎在奏響一種哀歌,慢慢放大,悠悠揚揚直達天穹。
做爲步月好友的宋情詞,很瞭解步月和蘇影之間的故事,她甚至都羨慕不已,幻想自己也有這
樣的王子。然而童話破滅,方曉陣痛的感覺。
宋情詞心底的悲傷在這一刻無限放大,化作淚水從眼眶奔騰而下。
他們兩人因愛而殺,落下這樣的一個悲劇,不也正是這樣一種誤解嗎?走到這一步,是萬般的無奈。若之前有多多的瞭解,選擇了信任,而不是猜忌,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旁觀者是如此的清,又怎麼會了解當局者的迷?因愛而生恨,中間有太多的不可測事情發生,比如風中柳插入一腳,便讓兩人的感情陷入破裂,發生如此唏噓的悲劇。 wωw▪ tt kan▪ C○
“好了,事情已經結束,我們走吧。”
江西穆在救護車外面對蘇影說道。蘇影如夢驚醒,擦去臉上的淚,緩緩的走下了救護車。
“有什麼話,回到局裡再詳細說。”江西穆打開警車的門,蘇影低着頭,看着那冰冷冷的鐵窗,無奈的搖搖頭。
“瞧瞧你們這對,真是可憐呀。還好我早點脫身,不然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蘇影回過頭,正見風中柳那白森森的牙齒、笑咧咧的奸笑,如果不是有警察在旁,他真願意再衝過去給這個惡魔一拳。蘇影拽進了拳頭,臉上惡意聚生,猶如惡魔下了個詛咒:“我在地獄等你!”
風中柳獰笑着,聳聳肩,走遠。
臨近深夜,警車才離去。
凱歌正在駕駛着車,江西穆坐在旁邊,半閉着眼睛正在養身。車內就他們兩個人。
凱歌一路上都在思考這麼一個問題——這個江西穆到底是什麼人?
這起案件,他也將蘇影列爲最大的嫌疑人。一開始,就是和石州一起發行廁所異象時,爲何蘇影僅看了一眼,就大喊有人死了,而不是有人昏倒了,就表明蘇影事先一定知道此人已死。從那時起,蘇影就具有最大的嫌疑,只要稍加推斷和勘察,就能斷定是蘇影所爲。
可是這個江西穆,只是勘察了一下現場,就能發現二樓廁所有問題。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按常理來論,事故現場在三樓,很少會聯想到一樓、二樓有什麼問題。
凱歌側過臉,看到江西穆那張臉,永遠都是一個樣子,那就是拒人千里的冷漠,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他很少見到一個人,可以無情到這樣的地步,很少。
離警局還有十分鐘的路程時候,凱歌問了一個很輕鬆的問題:“江西穆,你平常有看過——類似福爾摩斯這樣的推理書本嗎?”
“沒有。”江西穆搖下車窗,看着天上那輪明月,淡淡的說道。
凱歌沒有繼續問,而是再想着這麼一個問題——江西穆的推理方式,有些不同尋常。
江西穆在推理的時候,是這麼進行的,“面對這些不合理,我常常假想如果我是兇手,按照兇手應有的智力、行爲進行度量。”之所以問他是否讀過福爾摩斯,是因爲書本當中,《馬斯格雷夫家族的儀規》是這麼寫的,“遇到這樣的情形,你是知道我的處置方式,我得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首先衡量一下他的智力水平,盡力設想我自己在同一情況下該怎麼辦,這樣一來,事情就簡單許多了。”
既然沒有看過,
那麼江西穆的推理方式還真是有些特別。看過福爾摩斯,或者柯南動漫,那麼推理應該是圍繞現場產生的痕跡,歸納演繹出真相。但是他卻不斷假設自己是兇手,將產生種種行爲,並評價出兇手十分的慌張。
真要定性他這種推理的話,那應該是從反偵察行爲、犯罪心理學進行考量的。如果真按他說的那樣做,那這個殺人案堪稱完美。
那江西穆是怎麼推斷呢?有兩種情形,第一是通過學習,可是他自己所說,是來自社會大學,說白就是沒文化;第二是經驗所致,能做出這樣分析,殺人現場的佈置至少要佈置五場,且經反覆打磨,一個警察能夠佈置至少五場命案嗎,又或者看過這麼多場殺人現場,江西穆剛來一個多月,可能嗎?凱歌坦誠,自己今天遇到的還是第一次。
種種分析來看,這個深居在檔案室裡的小人物,纔是真正的少林寺藏經閣的“掃地僧”。
“有一個事情,你必須得幫忙。”江西穆睜開眼睛,正色說道。
凱歌皺眉,很不解。什麼事情,還得他必須幫忙。這請求的口氣真是大牌。
江西穆目光冷淡,連說話的口氣都帶着雲山仙鶴那般淡然:“當隊長問起這個案件的時候,你就說,這個案子是你偵破的。至於我,你就一筆帶過。”
果真是藏經閣的“掃地僧”, 倏然而出,倏然又隱。凱歌一直以爲江西穆這麼快就推斷出兇手,是爲了搶功勞,好從檔案室這麼一個無聊的部門調出來。然而猜到開頭,沒有猜到後面。
凱歌再問了一遍,“你真確定要這麼做?這個可是個很好的機會,隊長真會給個機會,將你調出檔案室,說不定還真會列在一線人員。”
“揚名立萬,果真不適合我。”車停在警局門口,江西穆下了車,依靠車門,看着天上那輪明月,一陣晚風吹過了落葉,正是“夜來風葉已鳴廊”的意境。
“那你爲什麼要偵破這個案件,什麼都不說,不是更好?”凱歌又問。
“案件本身就是個謎,我對解密比較感興趣而已。”江西穆不忘再提醒了一遍,“隊長問起,你就大膽的說是你偵破的,我的事情,你隨意提一提。”
凱歌很難理解,“檔案室,真有那麼好嗎?”
江西穆聳聳肩,“裡面有我感興趣的東西,就夠了。其他的事情,例如功名與職位升遷,與我有什麼關係。”
後面的警車停了下來,明誠讓這些法醫將屍體擡進去。明誠看到江西穆,依然還是十分的不解氣,“怎麼樣,案子查的怎麼樣了呀?”臉上一臉的不屑。
“是凱歌破的案子。”江西穆走進了警局。
明誠嘲諷的說道:“果不其然,剛進來一個多月,就以爲自己是有多牛逼呀。結果,還不是一個鳥樣!”回過頭,趴在車窗,對着凱歌恭喜道:“不錯嘛小夥子,這是你第一個案子,就那麼順利的偵破了。隊長一定是十分的高興呀。”
凱歌很想說明實話,但又收了回去,只是笑笑。他看向警局的門口,已經看不到江西穆的身影。方纔那些話,似乎讓他對江西穆產生了一絲敬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