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個日本佬還有那些小弟就要過來,我立刻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裝死。我太精明瞭,立刻躺倒在屍體上。
時不時還會傳來一陣槍聲,該不會是補漏吧?
我立刻大汗淋漓,都不敢呼氣。差不多走到我這裡的時候,我竟然太大膽,睜開了眼睛。從腳下看那日本佬,真覺得有老大的風範。而後面跟着那小弟——我似乎在哪裡見過,是從監獄中釋放的牢犯吧?與我之前的印象,有很大很大的區別。
直到這些人走了,我才哆嗦的爬起來,再看看自己,一身的血啊。不管怎麼說我算是逃過了一劫。我繼續往相反方向而去,就見到好些個熟悉的老同事都死了,連江城都死了。附近的好些個牢房裡的犯人已經趁機跑掉了,像什麼許晴、嚴陵、肖明海從牢房出來都逃走了。
實在太過恐怖了,直到將近八點才見警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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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8月,掃地真辛苦!
9號之後,存活的看守以及民警在監獄當中打掃衛生。我看着以前曾經公事過的同志,如今屍體都涼了,我覺得很傷心啊。大概數了一下,監獄裡死去的看守、教管員等等,有三十多具,無辜死在牢房當中的犯人有10多具。
因爲這個事情,許多人來鬧,說是要給補貼,但我們監獄長沒有辦法申請那麼多補貼,不可能照顧這麼多人。曾今有幾次,家屬披麻戴孝在監獄門口燒香大喊大哭。
打掃完整個監獄,用了將近半個月,我整個人都累塌。既是身累也是心累。
監獄長終於見到了,他帶着一個人進來。總之監獄長是畢恭畢敬,恨不得將腰貼在地上。
我才知道那個領導是搞定哥慶長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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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8月,事情的結束。
20號晚上,我們這些看守等低級別的人與監獄長一同吃飯,一起吃飯坐主位置的搞定哥。
我們這種小人物能夠和大領導吃飯,算是特別大的榮幸了。在會上,監獄長不住的向搞定哥喝酒,搞定哥放出了豪話,沒有什麼他搞不定的。就比如惱人的死亡補貼,已經解決清楚了。
大家喝了很多,我喝了也至少有十幾瓶啤酒了,暈暈乎乎的。我似乎聽到搞定哥說什麼——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旁邊的同事說了什麼我都不記得了,我記得我向搞定哥提出了我的想法,就是當一個小地方的鄉長。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的四五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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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穆翻到這裡,不禁閉上了眼睛。
上面提及的日本人黑澤千秋或者他的追隨者,應該就是自己的殺父兇手。
他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這個黑澤千秋到底怎麼樣了,如今在哪裡?這是他最大的疑問。
江西穆不住的往下翻,注意尋找有關的字眼。
但直到萬年秋離開監獄這份工作,江西穆都沒有發現相關黑澤千秋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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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4月。我離開了這個崗位。在
這裡呆了有三年時間,說不上舍不得,主要就是太揪心了。我向監獄長提出了辭職,他很快就批了下來。我偷偷瞄了一眼他的桌面,上面已經躺了好幾個人的簡歷,都是大專以上的文憑。
在最後的幾天,我還是得好好的盡責。一個家屬給我塞了一瓶好酒還有糉子,說是讓我好好的照顧一個叫雲影的犯人。我就滿口答應,收下了這些東西。
等到接替我的人,我就收拾東西走了,離開這個地方。
大半年那件劫案實在是給我太大的創傷,我每次想想都覺得後怕。我聽說這個日本佬已經回國,恐怕是難以抓回來。
出了大門,又見到久違的陽光。再見了,我的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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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了記錄本,江西穆看着天花板,輕輕的說道:“已經回國了麼?”
他慢慢的握緊了拳頭,這個事情可不能就此瞭解。在他的印象中,並非是那日本佬殺了自己父親,那句話典型就是一個大陸說的。
那麼就是要找出這個人!
雖然過去了有十五年,許多事情都已經物是人非,但那股恨意他至今都沒有消弭。自從那個劫案,他的人生就此改變——在社會中摸爬打滾,孤獨一人直到現在。
如果沒有這個劫案,他的人生會有許多的不同。
在記錄本當中,萬年秋並沒有提及這個人,只是說了一句,“很熟悉,與之前的印象有很大很大的區別。”那麼此人應該是牢獄裡的人,之後出去,認識了黑澤千秋,從而成爲了這日本佬的手下。
這時候電話響起,是凱歌,“你收拾完東西就直接下來,我在你旅樓底等你。五分鐘我就到了。”
江西穆將記錄本收進揹包當中,下樓,正遇上水吟龍。他剛睡醒覺,打着哈欠,“你要走了呀?”
江西穆點點頭。
水吟龍似乎還有些埋怨:“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深入調查的,我一個人頂罪就夠了。現在石大嬸進了裡面,唐大叔一個癱瘓的人,沒人照顧。”
江西穆聳聳肩,“我只是負責調查清楚事情,至於誰進了裡面,我不太在乎。但是你進去了,水夢月會說上好些天。”
車子過來,江西穆與水吟龍說告別,水吟龍還帶着不高興的情緒。
車子經過一排排的層次不齊的屋子,凱歌就說道:“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回去肯定是要被隊長罵死了。”
雲天衫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凱歌就解釋道:“這小子是偷偷跑出來,結果就被隊長一堆狂批。這小子就是這樣的。”
江西穆又靠着座椅,對於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是一點的都不在乎。他翻開那記錄本,繼續看看這個萬年秋是如何當上鄉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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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5月,我在青木鄉看中一塊土地,可以望到海景,如果投資做成一個酒店,會有很大的升值空間。
我跟當時的老鄉長說明了情況,就說道要投資一個酒店。經過反覆討論,在山腳處一個看海處可以進行建設。但唯一遇到的難題就是拆遷
,涉及到拆遷就是有關補償問題。
這個問題我很難與鄉民談攏,不是我給的不夠,而是鄉民太閉塞,非要死守那土地。既然不是紅線內的,那就可以轉讓。
我只得找我一個哥們兒,他是市拆遷辦的。我請他喝酒吃飯,他說會幫忙的。我一直就焦急的等待着。
2008年7月,兩個月內,才陸陸續續的拆遷完畢,雖然速度太慢了,但好過沒有拆遷完。
2009年5月,萬世酒店終於打造完成,可喜可賀。只是鄉民並不買賬,生意較爲冷清。直到省委秘書慶長春——當年的搞定哥來青木鄉考察,我想我是抓到機會了。搞定哥自然是住在萬世酒店當中,我乾脆優惠到底,這半個月來,搞定哥以及隨行的人全部免費。我還特地擺了酒宴宴請搞定哥。果不其然,他在臨走前,就大致說道讓我當下一任的鄉長。
2009年6月,老鄉長辭職後,我很快就被任命爲鄉長。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當我領到任命通知書的時候,我徹底樂瘋了。一個月前我免費接待了一次搞定哥,我老婆把我罵個半死,現在她看到這個通知書後,幾乎樂壞了。我這是祖上燒了高香。
2010年5月,老婆死得早,還沒有來得及享福。我爲她辦完喪事後,一個鄉里人給我送上慰問品,讓我幫他謀個一官半職。我先答應着,事後就直接讓他做農業部的一個科員,他又給我送上厚禮,並引薦一個做房地產的女人,說是要到鄉里搞投資。這個女人叫謝瓊紅。
2011年3月,我與謝瓊紅結婚,在結婚那天,收到了近萬塊,幾乎每個來參加的人,紅包都打了五百塊以上,最多的打了一萬塊。我這才明白,原來做上層人士是如此的幸福,可以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也才明白,搞定哥當真威風啊。我想,我正在向搞定哥靠攏,立志成爲這樣一個八面威風的人。幫人搞定一件事,其實也是一件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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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穆隨意的翻動着,上面記錄了許多萬年秋搞定的事情,比如拆遷,比如安排就業,同時獲得的彙報是十分的豐厚,少則幾千,多則十萬打底。
“你在看什麼啊?”雲天衫好奇的回頭問道。
江西穆擡頭,冷笑了一聲,“無聊看看搞定哥萬年秋的發家歷史。”
凱歌打趣的說道:“說起來,萬年秋這個鄉長做得太成功了,他不僅當了鄉長,他那些親戚都跟着沾光,幾乎青木鄉大半都是他的人。除此之外,他想怎麼來就怎麼來,公路修完,可以不發補貼,將補貼都收入囊下。在鄉里又搞出許多名頭的稅收,甚至比在徵的稅要高一兩個百分點。”
雲天衫指着窗外,“不知道萬年秋能夠搞定這個嗎?”
窗口外正好是那栩栩如生的鳳鸞圖,此外還有萬年秋的親自題書——“修路致富,發展鄉村經濟。”然後是他本人的名字,剛勁有力,頗有書法家的氣勢。然而,兩個穿着破爛的孩童在壁畫下撒尿,說說笑笑。
不知這樣的情況,萬年秋死後能否搞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