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雷回去後,還真是憋出了一篇文章,原文如下:
“昭武十八年冬,秦雨田途徑巴陵郡,仰先賢之遺風、登岳陽之名樓。但見湖水連天天連水,冬來分澄清。觀此勝景、幸甚至哉,撰文以記之:”
然後便是通篇盜版範先生的岳陽樓記。
此文一出天下驚,五殿下之文名登時超越當世所有的文豪,就連齊國的文壇魁首顏行璽和孔敬文也驚呼其爲子建再世,顏大家更是誇張的聲稱甘爲雨田門下走狗。
又有人發掘出當年五殿下在荊州城所做的一蓑煙雨任平生,自此坐實了五殿下的文豪之名,當世無人超越。
而之所以說這又是文學史上的千古之謎,是因爲後世的史學家發現,他的文學功底着實不咋地,甚至經常犯些嘗試些的錯誤,比如讀個白字啥的。他們就是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種水平也能寫出千古名篇?但鐵一樣的事實便擺在眼前,又讓他們無從辯駁。
有人猜測是不是他的第一名臣、當時也跟在他身邊的樂向古所做。但根據三十年後的大歷史學家范仲淹考證,樂向古雖然文采斐然,但還寫不出這種堪稱神作的文章。所以一定不是他寫的。
別人就問範先生,那你覺着是怎麼回事呢?範先生拍着那篇《岳陽樓記》。微微激動道:“這是神作啊,定是天神假當今之手所做,不用懷疑了,別人絕對做不出來。”心中不服氣地補充道:除了我。
便給歷史上留下個秦雨田文曲附身的典故,人們也基本上認可了秦雷對此的著作權。
但秦雷可以指天發誓,他壓根就沒想過欺世盜名……以他的身份地位,也用不着冒充文豪。
他之所以要搶後人飯碗,只因爲這是一篇政治性極強的文章……
至於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暫時無人知道。即使有知道的也不會說。因爲當務之急乃是回國,如果這道坎跨不過去,說什麼都是百搭。
十二月初一,子時,萬籟俱寂。
通常來說,這個時間還穿戴整齊的,一般都不是好人。
秦雷抹黑穿戴整齊,望一眼悄無聲息的內間。便輕手輕腳的推門出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輕輕掩上門。外面果真大霧瀰漫,相距五丈而不能見人。
樂布衣和夏遂陽出現在他地身邊,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便無聲無息的出了院子。藉着夜色與霧氣的掩護。三人穿街過巷、很快到了南城牆根。
秦雷熟練的從背上取下矛勾,瞪着大眼看了半天,卻瞅不見城頭的模樣。正犯愁間,樂布衣卻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左面三丈遠的地方……那裡有個樓梯。
秦雷苦笑着搖搖頭,便收起矛勾,跟着他倆順梯子上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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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出城外。一落地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石敢。三人在他地引導下,消失在氤氳地霧中。
巴陵城中地客棧裡。雲蘿突然從夢中驚醒,她夢見秦雷渾身浴血,在地上逶迤爬行,樣子慘極了。
擦擦額頭的冷汗,雲蘿披衣起身,推門到了外間。測試文字水印3。幽暗的夜光下,她看見秦雷的牀上鼓鼓囊囊,似乎沒有異常。
輕舒口氣,雲蘿又轉身回了房,爬到牀上卻怎麼也睡不踏實,只好又下地到了外間,走到秦雷地牀邊道:“我睡不着……”
但那惡狠狠的睡不着就醒着!的聲音並沒有響起,雲蘿終於發現有些不對勁,伸手去掀那被子,不由大吃一驚……只見秦雷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枕頭橫在那裡。
“真走了嗎?”無力的鬆開手,任那被子滑落在地,雲蘿喃喃道:“怎麼都不說一聲呢?”說着眼圈便通紅通紅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視線再一次投向他曾睡過的牀上,她看到了一張雪白地便箋,就靜靜地躺在枕邊。
摸出火摺子,點亮了桌上地油燈。就着那昏黃的燈光,小公主擦擦淚,抽着鼻子讀了起來,只見第一行就是:小丫頭,正在哭鼻子吧……
“沒有!”雲蘿氣呼呼地叫道:“纔不爲你這個大壞蛋哭鼻子呢。”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淌。
淚眼朦朧間,她繼續望下看道:好了,別哭了,這次是我對不起你……其實一直都是我對不起你,因爲我本來就沒安好心,之所以一直帶着你,是想把你當成護身符來着。你也不用因爲我救過你而感激,因爲本來就是爲了嫁禍於我,他們纔對你動手的。所以不要說你欠我之類的傻話,你一直都不欠我,而是我欠你的。
雲蘿輕輕的搖頭,抽泣道:“其實我早猜到了,別忘了,我是在什麼環境中長大的,我是什麼都知道的……”淚水浸溼了信紙,小公主喃喃道:“但是我從來沒生過你的氣,因爲在我墜崖的時候,你不假思索的救了我,這就足夠了……足以讓我明白,你是真對我好的了。”
擦擦淚水,她繼續看秦雷寫道:而且一直以來,我都把你欺負地很慘。比如說故意把你的辮子扎得像掃把,經常讓你給我撓背,還把你打扮成小丫鬟。好吧我承認,我喜歡欺負有高貴血統的人,但並不代表對你有意見,其實……你還是蠻討人喜歡的,不要因此而喪失自信。我看好你喲。
她忍不住撲哧一笑,梨花帶雨一般惹人愛憐。輕嗔道:“壞死了,其實人家一直是欺負別人的……”說着羞羞道:“這世上也就是你能欺負人家了。”
拍拍緋紅的臉蛋。雲蘿接着看道:前面的都是廢話,你可以直接跳過,從這段看也沒什麼問題。學着秦雷的樣子翻翻白眼,她繼續看道:你到院子裡叫一聲,這家客棧的老闆便會過來,他已經被我地王霸之氣所折服,會帶你去巴陵郡守府的。記住不要悄沒聲的過去,要鬧得盡人皆知。讓全巴陵人都知道。弄玉公主駕到了。這樣你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
當然,這句也是廢話,因爲我已經囑咐侯老闆,幫着給你造勢了。你心裡有個數就行了。好了,站在院子裡大喊一聲:我是希瑞!等有人跳出來大喊一聲:我是希曼!你就可以跟他走了,記住那人長得白白胖胖,像個大饅頭。
哦對了,枕頭底下還有一袋金錁子,你拿去打賞送你回去的人。每次一顆,財不露白。記住了嗎?去吧。小丫頭,再見了。
看着秦雷近乎嘮叨的叮囑。雲蘿卻幸福的眯起了眼睛。一股暖流從心田升起,從內到外的溫暖着她。即使在這深冬地夜晚,也感覺不到一絲地寒意。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像他這樣毫無心機地關心過自己;也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像他這樣不在乎她的身份,只是單純把她當成一個小丫頭……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北水城內***輝煌。伯賞元帥一身戎裝,站在高高的防波堤上,注視着一隊隊戰艦駛出城門。鎮南水軍幾乎傾巢而出,目地只有一個,將水城到三江口一段、近百里的水域攪它個天翻地覆。
“大帥,隊伍都出發了。”楚破走過來,輕聲稟報道。
定定出神地伯賞別離點點頭,沉聲道:“那我們也出發吧。”
楚破讓開去路,跟在伯賞元帥的身後走了一段,終是忍不住道:“大帥,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老元帥並沒有停下腳步,雙目直視前方道。
“那個人真值得我們這樣做嗎?”楚破壯着膽子道。
“你賭錢嗎?”伯賞別離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沒事兒玩兩把。”雖不知老元帥是什麼意思,但楚破仍然老實的答道。
伯賞元帥歪頭看他一眼,突然笑道:“你聽說買定離手之後,還有誰可以反悔的?”
“可這跟賭錢不一樣。”楚破無奈道:“賭錢還有輸贏呢,而這位爺,我看不出他有贏的希望。”
堅定的搖搖頭,伯賞別離沉聲道:“我相信自己地眼光。”說完便加快腳步,終止了這段談話。
他們將跟在大隊人馬後面出發,趁亂西進,去迎接那個人。
秦雷和他地黑衣衛,潛伏在灘塗邊上的樹林裡。在灘塗地盡頭,是江與湖的交界處,除了平靜的江水之外,還有一片紡錘形的沙洲。秦雷他們的目的,便是通過武裝泅渡,登上這片美麗的沙洲,等待鎮南軍的接應。
這計劃無疑是危險的,但他已經別無選擇,因爲楚國的大江防線太堅固了,如果沒有強力的衝擊擾亂他們的陣腳,就是一片木頭也漂不到對岸去。
當然,他也可以等待楚國解除邊界封鎖之後,嘗試着混在商隊中過江。這是他地老本行,做起來成功率要高很多。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了,根據鷂鷹傳來的最新情報顯示,朝中的倒五浪潮洶涌澎湃,他的那幫黨羽已經快要頂不住了。要是再不回去……就真沒必要回去了。
所以儘管賭性不大,他也必須賭一把。賭注是自己的生命,贏了就有玩下去的機會,輸了直接賠上性命!
“出發!”他低聲命令道。
話音一落,藉着濃重的霧氣。黑衣衛們悄無聲息的爬了出去,除了貼身的水靠軟甲之外,還揹着個巨大地防水油布包,裡面裝着他們的盔甲兵刃。爲了保持浮力並防止噪音,還在空隙處塞滿了軟木。
在夜色與霧氣的雙重掩護下,黑衣衛們順利的下水,泅渡,上岸。登上了那片沙洲。隱藏在蘆葦叢中。
來不及喘息。衛士們便將揹包打開,開始麻利的穿着盔甲。他們必須儘快完成這個動作,因爲這個階段是他們最易受到傷害的時刻。
秦雷教育他的部隊,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而一支平時訓練都會流血的隊伍,戰時會有什麼表現呢?
僅僅三十息,所有地黑衣衛都已經穿戴齊全,整裝待命了。
坐在一塊大石上,秦雷自豪地望着他地衛士,沉聲道:“在制高點構築工事。”
黑衣衛們沉默的點頭,從包中取出工兵鏟。開始在中央的沙丘上挖坑。不到兩刻鐘。一個個合乎尺寸的單兵坑便出現沙洲之上,就像變戲法一般。看得夏遂陽他們目瞪口呆。
而黑衣衛們並不停手,他們又將相鄰地單兵坑挖通,便形成了一道道富有層次的戰壕。
看着這個架勢,公孫劍心裡有些發毛,悄悄走到秦雷身邊,輕聲問道:“王爺,難道真要打?”
秦雷搖搖頭,沉聲道:“不知道,有備無患吧。”是的,他確實不知道,雖然爲了達到行動的隱蔽性,他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比如說他的諜報人員確認了,諸烈的旗艦正遠在百里之外,插上翅膀也飛不回來;比如說他選擇了江面最寬廣、水流最急地水域渡江;比如說他選擇了大霧天氣;比如說他沒有選擇在岸邊等候,而是把隊伍拉到了沙洲之上;比如說讓鎮南水軍吸引楚軍注意力,比如說命令南楚諜報局在幾十裡之外地不同地方,組織了三次強渡。
但他依然不敢說,這裡就是安全的。
因爲戰爭,從來就不是單方面地遊戲,越是高明的對手,就越不會按照你的思路去幹。
而強大如南楚水軍,絕對是一個高明的對手。
所以秦雷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穿戴好衣衫大氅,雲蘿深深看一眼這個房間,依依不捨的走了出去,站在院子裡,大聲叫道:“我是希瑞!”此時不過是寅時而已,立刻引來了一片狗吠。
除了狗叫還有公雞打鳴的聲音,就是沒有人回答,等了片刻,雲蘿便不耐煩了,便要直接出門,自行去尋找那勞什子府衙。
剛走到院門口,便聽見門外有人氣喘吁吁道:“我是希曼……”雲蘿往外一看,只見一個球狀身材的白胖子跑了過來。
“侯老闆是吧,送我去府衙吧。”雲蘿直截了當道。
那胖子點點頭,喘息道:“馬車已經備好了,小姐這邊請。”
馬車上了街,雲蘿突然道:“不是說你要大造聲勢嗎?怎麼不見動靜啊?”
胖子回頭道:“原本都預備好了,但現在用不着了。”
“爲什麼?”雲蘿奇怪道。
“因爲長公主來了。”胖子滿面憂愁道:“就在子時到的,沒有驚動任何人。”-
第七卷 【紅色浪漫】 第四六零 我是花癡,我不是故意的……
“姑姑也來了?”雲蘿先是一喜,然後又焦急道:“不要送我去府衙了,我要去找他。”
“對不起小姐,我們大老闆吩咐過,您必須回府衙的。”侯胖子抱歉道。
“笨蛋!”雲蘿怒叱道:“只要我姑姑來到這裡,那麼上柱國就一定跟來,要是上柱國到了這兒,你覺得他還能逃回去嗎?”
侯胖子頓時被嚇住了,張嘴結舌道:“那那,那怎麼辦?”
“快送我出城,我要去救他!”雲蘿焦急道:“晚了就來不及了。”
“可我也不知道王爺在哪裡啊。”侯胖子滿頭大汗道,其實他也是剛剛得知這個情報,卻根本不知該如何傳遞給王爺知道。
“先出城!”雲蘿焦急的跺腳道。
“可是城門關着啊。”
“這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河畔沙洲上,濃霧化不開。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黑衣衛靜靜的坐在散兵坑裡,沒有一點聲音。只是間或有人從懷裡掏出個油紙袋子,將裡面的膏狀物體擠進嘴裡去。別看這東西其貌不揚,卻是用雞蛋、牛奶、魚肉、羊肉、雞肉加工而成,可以迅速補充人體能量,且口感極佳,乃是黑衣衛三級口糧中的第一等----作戰口糧,顧名思義,這種東西平時是吃不到的,只有在執行任務時纔有這個口福。
秦雷與樂布衣並肩站在蘆葦叢中。兩人的目光都投注於煙霧瀰漫的江面上,正輕聲交談着什麼……
“我感覺有些不妙。”這是秦雷的聲音:“江面上太靜了。”說這話的時候,雲蘿還正在看他地信;侯胖子剛剛得知那條情報。
“是啊,洞庭湖水軍太安靜了。”樂布衣輕嘆道:“這說明鎮南軍的騷擾並沒有起到作用。”
秦雷的眉毛凝成一朵菊花。喃喃道:“伯賞元帥說:洞庭湖水軍統領畢懷韶好大喜功、草率少謀、性急如火、暴躁易怒。這種人應該很容易調虎離山的。”說着輕嘆一聲道:“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呢?”
樂布衣輕聲問道:“斥候呢,有情報了嗎?”
“洞庭湖水寨有外圍防禦,斥候無法靠近,也就傳不回情報來。”摸摸溼漉漉地盔甲,秦雷緩緩搖頭道:“大霧遮住了敵人的視線。也同樣讓我們看不清東西。”
樂布衣苦笑一聲道:“那就等吧。”
秦雷點點頭,緊抿住嘴巴沒有再說話。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一個斥候從水下鑽出來。伏在秦雷腳下,微微激動地稟報道:“報,出來了……出來了……”
一刻鐘以後,西南面的湖面上隱約傳來了低沉的號子聲、嘩啦啦的划水聲、還有水手兵士們地笑鬧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很快便清晰可聞。
一轉眼,數不清的影影幢幢便從沙洲前駛過。進入了大江之中。
等到那嘈雜聲漸漸遠去,秦雷輕聲道:“大小戰船九十餘艘。”
樂布衣頷首道:“大差不差。”
“洞庭湖水師共計一百一十艘戰艦,”楚破沉聲道:“現在五去其四了,而且樓船已經全部出去了。”
肅立在船頭的伯賞元帥點點頭:“靠過去吧。”他這支分艦隊有戰艦四十餘艘,皆是主力艦艨艟,還不至於連二十餘艘楚軍艦艇也要忌憚。
楚破輕聲應下。便傳令旗艦全速南下:“目標洞庭入江
見旗艦動了,四十艘靜靜隱於黑暗之中地艨艟快船也快速的跟進,不到一刻鐘,便逼近了入江口。
入江口寬廣的江面上,黑黢黢、靜悄悄的,只有些野鴨鸕鶿之類的水鳥,在半空中亂撲騰……渺渺霧氣緊貼着江面。最高處不過三四丈。是以擋不住這些飛鳥的身形。
旗艦桅杆上地望哨甚至已經看到那片紡錘形的沙洲了,他興奮的向舵手報告着方位。指揮着艦隊向那沙洲上逼近。
看着眼前這一幕,一直站在甲板上伯賞元帥,突然面色一變,急聲道:“停止前進!準備戰鬥!”
楚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老元帥的積威之下,哪敢多嘴,趕緊命令船隊停船,弓弩手、長矛手各就各位……這艨艟戰艦的船舷兩側開棹孔。艙室前後左右開孔洞,可用弓箭長矛四面攻擊,並且不畏矢石。
待命令傳達下去,楚破纔不解的問道:“大帥,發生了什麼事情?”
伯賞別離看一眼遠處天空中地飛鳥,面色凝重道:“現在還不到這玩意兒覓食的時候……”
彷彿爲了印證老元帥的話,艦隊剛擺好戰鬥隊形。便聽南面一聲炮響,一隊懸着蛟龍戲水旗的威武戰艦從濃霧中使出,竟是南楚平波軍獨有的海鶻戰船,這種船體型不大,船形頭低尾高,船身前寬後窄,是仿照海鶻的外型而設計建造的。
船上左右各置浮板四到八具,形如海鶻翅膀,可使船能平穩航行於驚濤駭浪之中,並有排水以增加速度之功。船艙左右都以生牛皮圍覆成城牆狀,以防止巨浪打碎木製地船體,並可防火攻。牛皮牆上亦加搭半人高地女牆,牆上有弩窗艦孔以便攻擊。
這種船可勝任各種水文條件下的作戰任務,性能十分地卓越,但因其造價遠高於一般的艨艟鬥艦,即使財大氣粗如楚軍。也並未普遍列裝,僅平波軍中裝備二十艘,作爲主力艦……摩天樓船的強力補充。
看到這些不斷逼近地戰船,一直面陳似水的老元帥終於動容了。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清晰的寫着仇恨二字,只聽他咬牙切齒道:“諸!洪!鈞!”
是地,諸洪鈞在此,因爲海鶻屬於平波、平波緊隨諸烈。
不過諸烈並沒有在海鶻艦上,出於對樓船的狂熱信仰。他依舊選擇了這種龐然大物作爲旗艦……爲了避免被發現,他遠遠的墜在後面,距離戰場足有四五里遠。
“可惜來的太倉促。沒有把我的巨鯨號帶過來。”站在襄陽湖水軍地旗艦上,上柱國大人一臉惋惜道。這戰艦已經是襄陽湖裡最大的樓船的,卻也僅有五層,無論從哪方面講,都無法與他地摩天樓船相提並論。
身後的親兵暗自發笑,其實上柱國大將軍並不是個講究人兒。今天這般暴發戶似得做派。只不過爲了他邊上那位端坐着的貴人罷了。
南楚第一大族家長、衛國公、上柱國大將軍,太師,這一串頭銜使諸老頭可以與世上任何人平起平坐,但他卻心甘情願的站在一邊,還頗有些誠惶誠恐的味道。
只因爲那坐着的人,是楚國長公主殿下……其實在他眼裡。長公主這頭銜也算不是主要地,關鍵還是擁有者頭銜的那個人,是他心目中的嫦娥妹妹。
有詩讚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熟女,君子好逑。
但是那位長公主殿下,顯然沒有諸烈那麼多齷齪心思,只是焦急的伸着玉頸向霧濛濛的江面上眺望:“怎麼什麼都看不見?”
實在是太美了。如白天鵝一般優雅修長啊……色迷迷的望着長公主那白皙地脖頸。上柱國大人使勁咽口吐沫道:“長公主殿下玉趾駕臨,自然不能靠着戰場太近。以免發生危險啊。”
哪知有着完美脖頸的長公主殿下,並不領他的情,反而焦急地跺足道:“知道危險你還要打仗?不準打!萬一傷着雲蘿一點,你把這些破船都買了也賠不起!不行,靠近些!”
聲音真悅耳,發火都這樣好聽。上柱國心中花癡如潮,面上卻絲毫不讓道:“殿下,戰爭不是兒戲,在下帶您過來,已經大大的犯了忌諱,請不要讓洪鈞爲難。”很顯然,這是一個可以將情慾與理智分割開來的男人……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裝給長公主殿下看的。
但長公主顯然不是嚇唬大的,她根本不買諸烈地帳,拳頭攥得發白道:“我們是來做什麼地?難道是爲了打仗嗎?”
諸烈頓時啞口無言,他們確實不是爲了打仗。
這話還要從七天前說起。時刻關注長公主的上柱國大將軍,突然接到情報……長公主殿下低調離京,已經進入了自己地防區,老頭頓時興奮的一蹦三尺高。爲何?因爲從事業上看,他這一生無疑是成功的,身居一人之下的高位不說,還將齊秦兩國的水軍盡情蹂躪,把浩瀚大江變成了自家的弄堂,沒人敢撒野搗亂。可謂是手掌百萬兵,腳踏萬人頂,已經進步到完全沒了進步的空間,叫他怎能不得意?
但有道是金無足赤,與他轟轟隆隆的個人事業相比,感情生活那是怎一個慘淡了得?從十八歲第一次見到長公主時,他便爲之傾心,暗戀、熱戀、苦戀、留戀、以及單戀一枝花。可那時候他諸家還不行,他也沒資格去跟別人爭奪素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稱的長公主。
之後的故事就很俗套了,他發奮讀書、玩命練功,終於把自己打造成了文武全才、國之棟樑,便毅然投筆從戎,參軍到部隊,希望建一番功業。後來便果真建成了一番功業,成了軍方的頭腦人物,琢磨着自己的條件已經足夠了,他就興沖沖的央人回京提親。結果聘禮卻被退了回來。還有一句公主的回覆,曰: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原來這位公主已經在三天前許了人家。
被插了號諸將軍只能自認倒黴,接受了家裡的包辦婚姻,將無限的鬱卒投入到有限地工作中去。最終取得了世人矚目的成就。但心中的孤獨悲涼卻沒有絲毫減弱,反而隨着妻子的亡故而越演越烈,正所謂:夜來幽夢忽還鄉、牀太大、被窩涼!
就在此時,他得知長公主地駙馬爺騎馬摔死了,不由大嘆: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黃河尚有澄清日。豈可人無得運時!於是打定主意梅開二度的上柱國,便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追求攻勢,雖然還沒見什麼成效。但他相信:前景一定是光明的……
像這種大獻殷勤的機會,上柱國大人又怎能放過呢?
所以他丟下手頭地活計,跑來幫長公主找孩子……既然是找孩子,自然不能開大樓船了,那樣會把人販子嚇跑了的。而且這終歸算是不務正業,若是傳出去定會有損一世英名。所以他玩了招瞞天過海,命親信製造自己還在九江大營假象,本尊卻悄無聲息的溜了號。
他色心一起、玩忽職守,可把秦雷和伯賞元帥這對苦命地兄弟玩殘了。要知道軍情這東西,大多是通過表象推測分析、進而得出結果的。秦國的探子再牛逼,終究也不是零零七。沒本事親眼確認楚國的三軍總司令,是不是還蹲在重重水寨之中,尤其是在其刻意深居簡出的時候。
諸老色狼爲了面子的一番掩飾之舉,就這樣硬生生騙倒了伯賞和秦雷這一老一少兩隻賊狐狸……哦,還有樂布衣這支超級狐狸。話說鬼谷子一生上當次數屈指可數,偏偏就有這次……話說回來,這又不是戰爭時期。你放煙霧彈給誰看呢?這真是命苦不能怨社會。騙人還得沒防備啊。
話說騙人地最高境界,乃是連自己也不知道在騙人。上柱國大人不聲不響的跟着長公主轉了十幾個府。最終來到了長沙城中。這一路上,憂心如焚的長公主根本沒給他好臉看,結果馬屁屢屢拍在馬蹄子上,弄得他是灰頭土臉、心中鬱卒。
只好去湘江邊上呼吸新鮮空氣,以保持良好的心情。卻十分意外的看到了江上的沈乞,不由大喜,這真是有心泡妞泡不成,無心逛街撿元寶。啊!
當時沈副統領奉命試探洞庭湖水軍地防線,鎩羽而歸之後,自然也很鬱悶。於是他也想到了呼吸下新鮮空氣,便到甲板上站了一會兒。
其實這是有點違規的,因爲秦雷不許在白天出倉活動。但真沒什麼大不了的,按說就是在長沙城裡兜一圈,誰能認識他沈黑子呀?
可偏偏就是無巧不成書,讓諸烈給瞅見了,而上柱國大人之所以從小念書就好,因爲他有個特長……名曰:過目不忘!雖然只見過秦雷那夥人一面,但他還是很快想起了此人的身份。
不用說,秦雨田就在附近!上柱國大人雖然在感情上還很稚嫩,但他能與趙無咎並稱南北雙璧,那定然不是花癡可以癡來的。
他冷靜的判斷出,秦雷一行人的目地地,定然是五十里外地巴陵城。但此地水網縱橫、四通八達,即使用大軍圍剿,說不定也已經會被那小子覓到空子,逃之夭夭。爲了避免打草驚蛇,諸烈沒有輕舉妄動……他只是密令各地駐軍嚴守門戶、加強巡邏,不給那小子一絲空當。並密令不引人矚目的海鶻戰船悄然離港,火速趕往洞庭湖。除此之外,便是等待,身爲當世名將,他知道秦雷一定會於近日逃竄回國,只要在入江口架起網,那小子就一定會一頭撞進來地。
是夜大霧,伸手不見五指。他知道,收網的時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