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點,首都機場。
繁星插滿黑乎乎的夜空,閃閃爍爍,亮亮晶晶。
航站樓前,董學斌靠在大廳外玻璃上一根一根抽着煙,冷着眼睛一語不發地等着。現在這個時候登機的人已經很少了,基本都是出站的飛機,一個個拉着行李箱的乘客從眼前一晃而過,有旅遊團歸京的,有出差辦事的,有來京探親的,一線城市的繁華味道從這裡就能讀出來一些。
這時,一輛普通家用拍照的黑色伊蘭特停在了航站樓前。
董學斌擡眼一看,扔掉菸頭踩滅,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董主任,好久不見了。”來人竟是城西國安分局六處副處長老錢,當初董學斌還在綜合辦的時候跟他關係不錯,誤抓了市局蔣局長親戚的時候還爲老錢解圍過,他還欠着董學斌一個人情呢。
看到老同事,董學斌擠出一個笑,“老錢,你怎麼還親自跑一趟?”
“你董主任的事兒我還能不上心?”老錢知道他有急事,也不多說了,從旁邊拿出一個包來,摸出護照等物,“這是徐局長讓下面給你特辦的,也沒走其他部門蓋章,主要看你走的急也來不及了,就直接走的國安人員出境的特辦手續,喏,跟普通護照也一樣,你拿好。”
董學斌接過來,微微點頭。
“還有這是十萬日元和機票,錢是徐局長私人掏腰包給你換的,呵呵,還是你面子大啊。”老錢看看錶,忙道:“對了,你的航班快起飛了,是個晚點的飛機,本來九點鐘就應該起航,不過飛機回來有點晚才拖到了現在,你的機票是臨時插進去的,經濟艙正好有個缺,我已經跟那邊打招呼了,你最好儘快去,晚了就趕不上了,至於回程的機票,你到時候再跟我聯繫吧,我給你辦。”
一聽,董學斌馬上將東西收好,“老錢,那我也不多說了,謝了啊。”
老錢呵呵一笑,“老朋友了,咱倆還客氣什麼?”
“順利的話我估計明後天就回來,也替我謝謝徐局長,錢我回頭還她。”
“嗯,徐局長讓你注意影響,不管去辦什麼事,別惹麻煩,畢竟不是國內。”
董學斌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沒有說什麼,他這次去東京,就是準備鬧一個驚天動地的,不可能不惹麻煩。
下了車,董學斌直奔大廳辦手續,過海關安檢。
照過相留底覈實過相片後,海關放行,董學斌大步往登機口過第二道手續。
董學斌是最後一個上飛機的,要不是錢副處長提前打了招呼,董學斌連登機口都過不去,因爲起飛前的一段時間已經關閉了。上了飛機後,董學斌看看登機牌,往後走了二十幾米,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在旁邊的老太太側着腿讓他進去,周圍乘客也頻頻看向董學斌,似乎不明白他怎麼這麼晚還能上來。
這次是大飛機,兩排過道,座位也多了兩行。
董學斌也沒行李,擠進去後直接坐下了。
鈴鈴鈴,鈴鈴鈴,突然手機響了,來顯是謝浩的號碼。
飛機還沒起飛,董學斌當然也沒顧上關手機,這會兒趕緊按了下接聽鍵,“喂,小浩,我。”
謝浩奇怪道:“董哥,你沒跟醫院啊?”
“沒有,出去有點事兒,先走了。”
“嘿,我們還以爲你在下面等着呢,還找了半天,對了,我大姐手機沒電了,讓我給您說一聲,晚上我大姐留在醫院陪我大嬸,不回去了,我和我二姐剛從醫院出來,大嬸明天的生日估計也過不了了,可能要推遲一天到週一,也可能不過了,還不知道,主要菩薩像一丟,我大嬸和家裡人都沒這個心思了。”
空姐已經再對董學斌皺眉了,好像在提醒他關掉手機。
董學斌一嗯,“我知道了,小浩,我這邊有急事,先這樣,明天我可能也回不去,到時你跟你大姐說一下,要找我就打我手機。”他是全球通的號碼,在日本也能用。
“噢,那行,你忙你的。”謝浩掛了電話。
董學斌沒準備告訴他們,主要怕慧蘭和韓夫人擔心自己。
不多會兒,空乘人員開始廣播讓大家極好安全帶,飛機即將起飛。大飛機比小飛機穩當很多,沒有那種太上下顛簸的感覺,挺舒服的。等飛機插入雲霄後,董學斌就把眼睛一閉,一邊琢磨着事情一邊握緊了拳頭。
一小時……
兩小時……
三小時……
從京城飛南方城市跟飛日本的時間差不太多,不同的就是有一些時差。
下飛機到了東京,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董學斌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只能出了大廳去外面打出租車,好在這邊的司機還都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英語,董學斌前陣子特意溫習過單詞,大學時代的英語水平也恢復了七八成,就跟司機說了去酒店。車一開,大約十分鐘就到了一家酒店門口,酒店大牌子上面寫着英文,嗯,也不是英文,好像是日語的注音,反正董學斌看不懂就是了,付了錢,他下車進入酒店,繼續用英語艱難地跟前臺溝通了一下,很順利地開了一間房,領了房卡上樓。
六層一標準間。
洗了個澡,一身疲憊的董學斌就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晨,董學斌收拾好行頭,打車直奔國立博物館。
今兒是週日,不過站在上野公園外圍轉了一圈,也沒看見有多少人進去裡面的博物館,共和國的人比較多,加上又是古玩風潮畢竟熱,文化底蘊也在那裡擺着,所以故宮等地長長人山人海,但國立博物館就不一樣了,人雖然也三三兩兩的,但卻沒有故宮裡那般人潮洶涌。
常設展的成人門票是600日元。
用英語買了票,董學斌大步往裡走。
這邊的博物館跟國內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四周低矮的大院圍牆看不出有什麼特殊的保護,好像一扒手就能上去似的,比起故宮博物院來,這裡倒不像是博物館,反而像是一座大學學府。
前行幾十米,博物館大門近在眼前。
棕白色的樓梯,三層高的建築,看着還挺氣派的。
不過董學斌的心思顯然不在這裡,他就像一個普通觀光遊客一樣,溜溜達達地在大院裡走了走,沒有直接進去,時而看看圍牆,時而瞧瞧各個隱蔽角落的監控攝像頭,時而默算一下距離和位置,又往門口看了看。以前從國安下到公安局前,董學斌曾進入過國安“黨校”培訓過一段時間,所以在這方面的經驗遠勝於常人。
大約四十分鐘後,董學斌才進了主館。
門口有道安檢,儀器設備的那種,過去了以後,董學斌又注意了注意幾個安保人員和大廳裡的攝像頭,往裡走,進了國寶室的區域,董學斌對日本古董瞭解不多,這裡面擺着有什麼畫像佛像之類的,還有武士刀,唯一董學斌能叫得出名字的就是《雪舟潑墨山水圖》了,這在日本很有名,是國寶一類的古董,相當於共和國的劉勝金縷玉衣,都在各國有着相當重要的地位和價值。
做出一副遊客的樣子隨便看了看,董學斌原路返回。
國立博物館是日本第一家博物館,其中有展示日本藝術的主館,也就是董學斌現在所處的位置,後面還有表慶館,法隆寺寶物館,平成館和東洋館,國外的亞洲藝術品多數集中在東洋館。
觀察完後,董學斌直奔目的地——東洋館。
依舊走走停停,依舊左看右看,一個個監控攝像頭都被他找了出來,好在都是明面上的設備,沒有什麼隱藏的,比較好認,連帶董學斌也目測了一下攝像頭的死角,甚至還去了東洋館的衛生間一趟,探了探路。這是件很花工夫的事兒,足足花費了董學斌兩三個小時。
快到中午了,董學斌心中也大概有了底,暗暗眯了眯眼睛。
這一刻,他纔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展品上。
不看不知道,這一瞧,又把董學斌的火也勾了起來,東洋館展出了文物基本都來自共和國,都是那些年從共和國搶過去的東西,幾百件都不止,加上管理庫保險櫃裡的起碼得幾千件都打不住,有瓷器,書畫,漆器,文房四寶等等等等,而且分量都很重,甚至還有共和國的國寶和無數一級文物二級文物,珍貴無比,有些在共和國董學斌都沒有見到過,可見其價值。
一件……
十件……
百件……
終於在一個角落的展架裡,董學斌看到了一尊菩薩像。
玻璃壁中的菩薩端莊祥和,一隻腿盤着一隻腿順着,流露出一股非常自然的美,很深邃,第一眼看上去或許不覺得什麼,但細細一品,那種美確實發自菩薩像“骨子裡”的韻味!
董學斌瞳孔一縮,心中越來越冷。
絕對不會錯!
這就是唐代天龍山石窟砂岩菩薩坐像!謝家的傳家寶!
寶貝兒!哥們兒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