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國際機場。
出了海關辦好行李箱，只見兩個青年正高舉一個寫着中文的牌子站在遠處，是接招商局的，大概是市裡先期派過來打前哨的科員。倆人身前站了不少人，很面熟，有些是董學斌在市招商局開會時見過的各縣區招商局領導。其實他們都是一趟飛機，不過董學斌羅海婷他們登機晚了些，上機後又坐在最前面，所以現在才見到。
董學斌便帶着張凡於瑞他們走了上去。
“是董局長吧？登機前怎麼沒看見你們？”
“過海關的時候有點事耽誤了一些。”
“趕上飛機了就好，行了，人都齊了。”
跟董學斌說話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衣着光鮮，西服的料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貨，這人董學斌倒是從沒說過話，算起來他去市裡開招商會也才一次而已，只知道這是潘正義，南山區招商局一把手。其他西平區和東海區等等各縣區招商局幹部也都到了，稀稀拉拉不少人。
人一多，空氣就比較亂了。
無論區也好縣也好，這次與會的十幾個縣區一把手大都是平級的，頂多是區招商局比縣招商局政治環境略高一些，但誰也比誰強不了太多，沒個帶隊的人，誰也不可能服氣誰，都有自己的主意，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兒工夫場面就有點不和諧了，有兩個縣的招商局局長似乎有舊怨，差點嗆嗆起來。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
打前哨的工作人員雖然來接機了，不過卻沒準備車，他們跟這邊也沒有辦事機構，所以大家只能打車回去，但先去哪兒卻重說紛紜，有的說先去下榻酒店，把行李放好，有的說先去招商會場佈置佈置，不然趕不及明天的招商會了，反正就這麼點事兒半天也沒折騰出個所以然。
董學斌沒摻和，出了機場後就摸出支菸。
張凡眼尖，頓時摸出打火機來想給董局長點上，可誰知羅海婷卻很順手地從小張手裡拿過打火機，吧嗒，打着了火。
“謝謝。”董學斌抽了兩口，挺舒坦。
羅海婷還把傳單的事情掛在心上呢，總覺得給領導添了麻煩，所以這會兒得着機會趕快表現表現，點完後打火機也沒還給小張，笑着跟張凡說了一聲，羅大姐把火機裝進了兜裡，留着下次點。
“日本的空氣倒是不錯。”
“是啊，剛一下飛機就感覺出來了。”
幾人吸吸氣，笑呵呵地聊着閒天兒，與旁邊爭執不下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惹得不少招商局工作人員都看向他們。別看董學斌在延臺縣折騰的很歡，名聲也很響，但卻沒跟市裡掀起過太大浪花，頂多有不少人知道延臺縣今年在董學斌的帶領下創出了市區也沒有過的驕人成績，再頂多有人聽過這董局長很強勢，對他的認知也大概就到這裡了，誰也不會成天盯着延臺縣那點事兒，就跟董學斌對他們也同樣不瞭解一樣，不是一個區縣的，很多時候都打不着交道。
十分鐘後，那邊終於有了結果。
也不知怎麼商量的，好像是南山區招商局局長潘正義出了主意，讓提前過來的工作人員去聯繫了一輛大巴車，他們則先打車去事先聯繫好的酒店，等放好行李後，直接坐大巴去會場。
董學斌也沒意見，讓於瑞記下地址後，他們幾個也跟着去打車了。
出租上，於瑞用日語說了一句什麼，司機點點頭，開車上了路。
羅海婷突然側側頭，低聲對董學斌道：“剛剛的潘正義潘局長……好像是大豐縣前任潘局長的堂哥。”
董學斌一怔，“嗯？是嗎？”
“應該是，但倆人關係可能一般，我也是聽說的。”
點點頭，董學斌記住了，潘舟的革職跟自己有直接關係，要是潘正義真跟他是親戚，那他對自己應該沒有好印象纔對，剛剛倒是沒看出來，想到此處，董學斌又跟羅海婷問了問其他人，不過羅大姐縱然紮根了招商部門很多年了，卻也不會事事都清楚，大部分區縣幹部她也不認識。
……酒店。
房間裡，董學斌放下東西，去衛生間衝了個熱水澡。
酒店設施還不錯，應該是五星級的，也是東京當地政府給他們訂好的，不過大巴車和其他服務就沒有了，讓董學斌覺得這邊有點敷衍，想當初他們日本投資商來延臺縣的時候，向道發都親自去迎接了，安排這個安排那個，跟東京的態度簡直天差地別，瞧瞧，要輛大巴車還得主動跟當地政府聯繫。
擦着頭髮出了浴室，鈴鈴鈴，手機響了。
“喂，哪位？”
“我潘正義，董局長吧？”
“噢，潘局長啊。”董學斌眼睛一眯，“是我。”
“大巴車到了，不過會場那邊電力系統出了點問題，下午就關閉了，今天的行程暫時取消。”
“那會場準備呢？”
“明天早上早些去吧，希望來得及。”
掛了電話，董學斌越覺得當地政府辦事太不靠譜了。
不一會兒，吹乾了頭髮的董學斌用酒店房間的電話聯繫了羅海婷和張凡幾人，讓他們到自己屋裡來，等他們過來後，董學斌就把行程取消的事情跟他們說了聲。
“那今天……”羅海婷瞅瞅他。
張凡也眨眨眼，等着領導發話。
董學斌知道他們什麼打算，笑道：“現在自由活動吧，我就不管了，注意點安全就行了，要是去遠處最好搭個伴。”
“噯。”張凡於瑞他們等的就是這個。
董學斌又加了一句，“單據都留好，車費食宿之類的票據，回去以後拿到辦公室報銷，購物的話，五千元以下也管報，都給家裡買點東西吧。”食宿車費還好說，不過購物報銷，估計其他招商局就沒有這個福利了，就算有也不會這麼多。董學斌主要還是想犒勞犒勞下屬，好不容易出國一次，花點錢也無所謂了，反正最近招商局錢比較多，這都是大家努力來的。
張凡於瑞臉上一樂，購物也管報銷？五千？
之後，張凡和於瑞就興沖沖地走了，聯繫了其他幾個縣區招商局的科員結伴一起出了酒店。
羅海婷則留了下來。
董學斌這時才注意到羅大姐又換了身衣服，白色的高跟鞋，黑底紅花的豔麗長裙，比在招商局時打扮得還要張揚，好像也洗過澡，頭髮上有些洗髮水的味道鑽過來，其中也略帶着一縷成熟女人的熟美氣息。
“局長，有幸邀您一起逛街嗎？”羅海婷微微一笑。
董學斌想了想，這裡不是延臺縣，也不用太注意影響，“行啊，那就一起，別嫌我走得慢就行了，呵呵。”
“不會，您想去哪裡，我陪您。”
“我沒什麼要買的，隨便逛逛吧。”
倆人就出了酒店，溜溜達達地往前走。
東京這邊或是說日本這邊很少有什麼正南正北的路，很多都是斜着的街道，在這裡很難分得清東南西北，所以董學斌出來時就記下了酒店的日文名字，方便迷路後打車能直接回來。
前面，一個大型綜合商場進入了視線。
董學斌和羅海婷便走了進去，一樓，二樓，三樓，來回逛蕩了一大圈。不過讓董學斌有點咳嗽的是，羅海婷倒還真不跟他見外，見董學斌真什麼也不買後，她便開始了購物，買了一身衣服，買了兩套化妝品，末了還當着董學斌的面兒跟三層買了一條肉絲襪，興致很高。
董學斌心說這東西你跟國內買好不好啊？
艱難地用英語交流結過賬，董學斌倆人就去底座的一個快餐店簡單吃了一點，旋即回了酒店。
誰知剛一下出租車，一個醉醺醺的身影就倒向了董學斌。
這人大概五十多歲，穿着夾克西褲，打扮上看還挺有氣質的，不過此刻的中年人卻一身酒氣，晃晃悠悠連站都站不穩了。
董學斌條件反射地將其扶住，“喂！”
那人暈暈乎乎地擡擡眼皮看看他，“酒店……到……到了？”
竟是說的漢語。
羅海婷這時也趕快拿着大包小包走上來。
董學斌皺皺眉，看着那中年人的臉，突然覺得很眼熟，一般能讓人眼熟的都是以前見過的人，或者是跟電視上瞅見過的，可此人卻不同，董學斌好像從沒有見過他，也不是跟電視上，但怎麼會覺得熟悉呢？
“這位大哥，喂，醒一醒。”羅海婷叫了叫他。
那人酩酊大醉，說了一句話後就靠在董學斌身上好像睡下了。
“局長，這……”羅海婷看向董學斌。
董學斌還在回憶這人的臉，琢磨了琢磨後，乾脆道：“走，羅大姐，幫着給他扶酒店裡，都是中國人，能幫就幫一把吧。”董學斌一直都是個熱心腸，出門在外都不容易，這下那人喝多了，他也不能丟下不管，更別說這人的臉讓董學斌有點拿捏不定了。
“……噯。”
羅海婷立刻夾住包裹，單手和董學斌一起扶住他往酒店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