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嘆道:“這就是我心中十分奇怪之處了。韓大人既然佈下如此妙局,卻不知能否賜教一番。”
“道理很簡單,因爲某不是蕭懷玉的敵手!”一旁的布速甘竟然開口道:“雖然同爲名將,但是比起武道修爲,某自認不是蕭懷玉的對手,我若與他正面對決,不出兩百招,便會敗在他的手下!”
韓漠哈哈笑道:“布速甘,你說這句話,我韓漠倒承認你算的上是一個男人。”
同爲十方名將,都是名動天下之輩,布速甘竟然主動承認不是蕭懷玉的對手,這也倒是十分難得。
韓玄道緩緩道:“南蛇固然是名動天下的名將,但是蕭懷玉狡詐多端,若是沒有十成把握,咱們自然是不能輕易動手。”他微一沉吟,片刻之後,才緩緩道:“所以雖然與拓胡風以及南蛇商議好要除掉蕭懷玉,但是想要找到時機,卻是十分困難。五年之前,我們就秘密商議此事,只是一直都是苦無機會……!”
韓漠眉頭微緊,問道:“你們自知憑藉南蛇一人,無法對付蕭大將軍,所以暗中又與魏國司馬擎天勾結在一起?”
南蛇道:“比起司馬擎天,魏國杜無風似乎更好收買。”他的眼睛閃爍着極古怪的光:“世人都只知道魏國擁有兩大名將,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兩人之間芥蒂很深。”
韓漠道:“據說這兩人是師兄弟?”
“不錯。”南蛇點頭道:“也正因如此,司馬擎天步步高昇,掌握着一國兵馬大權,杜無風的心中才是很不痛快。杜無風與司馬擎天同一師門,但是司馬擎天在明面統軍,權勢極大,深得魏帝信任,相比司馬擎天的光彩照人,杜無風只是統帥魏國黑旗,名聲和權勢自然遠比不上司馬擎天。若是二人沒有師兄弟的關係,杜無風或許還會容讓一些,但是既然同出一師,在魏國所受待遇卻大有差距,這杜無風心中自然是很不甘心了。”
韓玄道撫須道:“杜無風的性子,怪癖冷漠,而且心胸狹窄,對司馬擎天懷有芥蒂,這自然是我們可以大加利用之處了。”說到此處,他的眼中微顯幾分得意的光彩:“除掉蕭懷玉,固然是我所願,但是蕭懷玉如果真的死了,蕭家固然必敗,而我大燕卻也是遭受極大的重創……!”
韓漠冷笑道:“虧你還知道這個道理。”
韓玄道對韓漠的嘲諷並不理會,此時他娓娓道來,就像一個功力極深的藝術家製作出一件極爲完美的藝術品,總要對人炫耀他的成就。
只是他這件藝術品實在見不得光,自然不能讓天下人知道,但是韓漠在他眼中已經等同於死人,而且作爲自己登上權勢巔峰的最後一個對手,能在韓漠面前將自己佈局的完美計劃展露出來,亦是能夠讓他得到極大的快感。
“所以那時候知道杜無風與司馬擎天有些芥蒂,我便想到,如果有機會能利用這一點順勢將司馬擎天除掉,那纔是上上之策。”
“如果蕭懷玉和司馬擎天用時死了,就算商鍾離還活着,那也不足爲慮了。慶國國力衰弱,商鍾離獨撐慶國江山,他雖然文韜武略,但是他手中握住的牌,只能夠讓他守住慶國,卻是難有力氣發兵攻打他國了。”韓玄道淡然道:“而司馬擎天一死,就算杜無風能夠取而代之,但是他實際上並無統軍作戰的才能,正面對敵,不足爲慮!”
豔雪姬在旁平靜無比,但是聽到商鍾離的名字,眼中還是飛快地劃過了一絲不爲人察覺的異色。
韓漠嘲諷笑道:“韓大人真是好心機!”
韓玄道淡然一笑,繼續道:“我派人暗中與杜無風聯繫,此人一開始裝模作樣,但是對司馬擎天的嫉恨,還是很快讓此人答應與我合作,願意聯手除掉蕭懷玉和司馬擎天二人。只是此人出身暗黑衙門,行事小心,雖然與我盟誓聯手,但是卻不答應輕易出手,沒有必殺機會,他只會按兵不動。”
南蛇在旁道:“杜無風的武道修爲及不上司馬擎天,若是他真有本事敵得過司馬擎天,恐怕早就出手刺殺了。”
“正是如此,所以他並不敢出手,而且他一再堅持,就算真的要殺掉司馬擎天,也要等到蕭懷玉身死之後。”韓玄道冷笑道:“此人半生於暗黑之中,狡猾多端,那是擔心這是我與蕭懷玉設下的計策,一旦司馬擎天一死,而蕭懷玉卻好端端的活着,那他杜無風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韓漠淡然道:“你韓大人當然也不比杜無風純潔,你自然也擔心先將蕭懷玉殺了,而司馬擎天還活着,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韓玄道嘆了口氣,並不說話,顯然是默認了這一點。
他微一沉吟,終於道:“所以計劃之中的一個環節,就是要讓這兩大名將同時死去,只是……這兩人都是蓋世武學,亦都是聰明無比的人物,想要在同一時間除去這兩個人,只怕比登天還難!”
南蛇亦是淡淡道:“所以在真正的機會來到之前,我們只能忍耐下去……!”
“如果一直坐等下去,恐怕也永遠等不到機會。”韓玄道搖頭道,隨即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只不過老天有眼,在計劃陷入僵局之時,北方卻有人上門來!”
“是商鍾離?”韓漠皺起眉頭。
但是他卻隱隱覺得這個答案似乎不正確,商鍾離乃是慶國軍方一號人物,怎會暗地裡與韓玄道交往?他的心裡猛地一震,似乎想到什麼,脫口道:“不對,是……是慶後!”
豔雪姬似乎也已經有所預感,柳眉微蹙起來。
韓玄道凝視着韓漠,眼眸子深處顯出極複雜的神色,沉默良久,輕嘆一聲,隨即臉上很快又顯出冷漠之色,道:“韓漠,你確實很聰明……!”
韓漠腦子高速飛轉,片刻才道:“慶國後黨與軍方爭的你死我活,慶後與商鍾離更是明爭暗鬥……!”他嘆了口氣,搖頭道:“難道慶後找上你,竟然也是爲了能夠除掉商鍾離?”
韓玄道淡淡道:“商鍾離是慶後最大的敵手,商鍾離一日不死,慶後自然是一日不心安!”
“杜無風要殺司馬擎天,你韓大人要謀害蕭大將軍,而慶後卻又要害死商鍾離……人心險惡,竟至如斯!”韓漠搖頭嘆道:“只是我卻有些不明白,慶後要害商鍾離,卻爲何偏偏選上你?蘇家,當時還在的葉吳兩家,爲何不會與他們合作?”
“慶後也算是女中豪傑。”韓玄道嘆道:“她的想法,卻也與我一般無二,我與杜無風合作,是想着讓蕭懷玉和司馬擎天雙雙歸天,而慶後的想法,卻是要與我合作,聯手除掉蕭懷玉和商鍾離……!”他淡然一笑,道:“看來我們都知道,想要除掉名將,便必須依靠名將的力量了!”
“蛇鼠一窩,臭味相投便稱知己!”韓漠諷刺道:“不過我還是不明白,蘇家,葉家,吳家甚至是範家胡家無一不想看到蕭大將軍倒臺,爲何慶後會選擇你?”
“你說的不錯,我大燕九大世家,互相爭鬥,而蕭、蘇、葉、吳四家之爭尤爲激烈。”韓玄道撫須的右手緩緩放下,揹負雙手,“也正因爲蘇葉吳幾家與蕭家的仇怨太過激烈,蕭家對這幾家反倒最是戒備,與他們聯手,成功的可能性反而極小。而賀家是蕭家走狗,那時候的範家也是微偏向蕭家,僅剩的西門一族和胡氏一族勢力有太單薄,而我韓家在朝中素來隱忍不發,那時節爲了生存下去,對蕭家極盡容忍,身後卻還有東海根基,慶後這女人的眼裡倒還是有的,她選擇我韓家,也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韓大人啊韓大人,你暗中勾結風國、慶國和魏國,當真是我大燕最大的國賊了。”韓漠嘆道:“你與三國勾結,卻能不動聲色,沒有任何人發現蛛絲馬跡,我現在還真是十分欽佩於你!”旋即苦笑道:“杜無風,布速甘,慶後,再加上你韓玄道,四國四方勢力,編織成一個巨大的網……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慄,此事若不是你親口說出來,誰能夠相信這天下間竟然有如此陰險龐大的勾結!”說到此處,他忽地想起在慶國之時,慶後對自己那般的熱情,甚至不惜屈尊與自己有一夕之歡,現在想起來,恐怕當時慶後就暗藏長遠詭計,是想讓自己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讓自己成爲她在韓家的暗樁,等到她日,用自己來對付韓玄道。
韓玄道和慶後都是當是最爲傑出的陰謀家,二人接觸之後,必定都會驚歎於對方的才智,但是恐怕在那個時候起,雙方就已經將對方當作了一生中最強的敵手,所以慶後未雨綢繆,想要拉攏自己待以後用,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網雖然編織而成,但是想要設計出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卻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韓玄道嘆道:“商鍾離,蕭懷玉,司馬擎天,無一不是武道修爲達到巔峰境界,而且無一不是手握雄兵的鎮國名將,就算這張網織成,可是想要除掉這三個人,那也是絕非易事!”說到這裡,他陰然一笑,道:“這三大名將註定就不該存在於世,所以老天爺也出手相助我們,將燕太子丟了出來,而燕太子……也成了計劃中最後的一環,亦是最爲重要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