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昌身側的十多名護衛一聽五少爺吩咐,立刻拔出佩刀,催馬迎了過去,想阻止那羣斥候接近,孰料尚未靠近,就見衝在最前方的幾名斥候擡起手臂,那鐵甲護腕裡,就像弩箭一樣連續射出很細的袖箭來,護衛們頓時翻身落馬,慘叫連連。
如同一陣風一樣,二十多名“斥候”疾馬如電,解決了那些護衛,立刻散開成扇形,此時都擡起頭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張老鼠模樣的面罩,猥褻而陰森,轉眼間便飛馳到韓漠前面不遠處。
剛纔韓玄昌父子行馬談話,除了身邊的那羣護衛,後面的隊伍拉開了一段距離,這羣鼠面人以斥候的裝扮突如其來,事出突然,而且他們的馬速奇快,後面的隊伍一時竟是來不及救過來。
但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卻從隊伍中竄出兩條身形,猶如閃電,速度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想象,他們風一般,一左一右往前衝去。
衆將士看得清楚,這兩人也都穿着韓家軍的衣甲,一人又瘦又長,另一人身材矮小,也是瘦弱無比,但是動作敏捷,靈巧無比。
鼠面人的隊伍呈扇形圍向韓玄昌,一手拔出馬刀,另一隻手臂都擡起來,袖箭如雨,射向韓玄昌和韓漠父子。
“是葉家的影子衛!”韓玄昌反應過來,他的動作亦是迅速無比,平日看起來謙和的他,此時卻如一頭猛虎一般,大刀揮動,喝道:“漠兒小心!”催馬上前,便要護住韓漠。
韓漠也料不到除了自己的風騎有萬軍陣中縱橫馳騁的勇氣,這葉家的影子衛也有這樣的魄力,手中的血銅棍揮動,打開幾支袖箭,瞥見從韓家軍陣中竄出的兩個人來,大聲叫道:“護住我爹!”一催馬,竟然是向那羣影子衛迎了過去。
這羣影子衛的袖箭太過厲害,必須打亂他們的陣型,越是靠近,他們的袖箭就越不能施展作用。
他迎上當先的那名影子衛,血銅棍如同毒蛇一樣探了出去,直取那人的咽喉,那人似乎也想不到韓漠竟會不退反進,急忙閃身,欲要躲過這一棍子,孰知韓漠的血銅棍在一瞬間變刺爲揮,橫裡一揮,氣力十足,正打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叫了一聲,從馬上栽倒下去。
韓家軍的將士此時也呼喊着衝上來,不過這羣影子衛的速度極快,在人聲鼎沸中,扇形騎兵隊已經圍住了韓漠父子和那兩名從軍陣中竄出的兵士,袖箭從四面八方而來。
“漠兒小心!”
“父親小心!”
韓氏父子齊聲提醒,都是記掛對方的安危,那袖箭過來,韓漠一拉身後的披風,揮舞起來,頓時阻住了襲來的袖箭。
而兩名兵士卻是感到韓玄昌身邊,一左一右將韓玄昌護在中間,他們各自取出極爲奇怪的兵器,那瘦高個的兵器如同一個縮小版的三叉戟,而猴子則是一條長鞭,二人兵器揮動,身形奇快,竟是將射來的袖箭盡皆擋住。
葉家影子衛中間有一人沉聲喝道:“直取主將!”更是壓縮包圍圈,擠壓過來。
韓家軍投鼠忌器,不敢射箭,只怕傷了韓玄昌和韓漠,而影子衛袖箭如雨,又是將衝在最前面的十多名將士射倒在地。
風騎那邊見主隊這邊事情不妙,朱小言當即領着十多騎飛馳過來救援。
韓漠此時以一敵二,感覺這些人的功夫倒也不如何,但是招式詭異,特別是手臂護腕中的袖箭,冷不丁就射出來,防不勝防。
影子衛戰鬥時,從不講究什麼規矩,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光明正大一說,只要能夠完成任務,殺死敵人,無所不用其極。
好在韓漠的身法也是靈活得很,他本就是精通於格鬥術,格鬥術中除了進攻的犀利套路,閃躲騰挪的功夫也是必練科目,雖然是騎乘在馬上,但是這也毫不影響韓漠的靈活性。
而護在韓玄昌身邊的兩名奇怪兵士,武技修爲顯然不簡單,數名影子衛連刀帶箭攻向他二人,卻被他二人輕鬆化解,這二人不但速度快,而且招式奇特,往往在影子衛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就已經命喪黃泉。
韓玄昌驚訝無比,他可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部下還有這樣強悍的人物。
影子衛的進攻被韓漠和兩名奇特的兵士一阻,已經失去了先機。他們是在道上碰到了韓家的斥候隊,解決斥候隊後,化裝成斥候來到韓家大軍,本想以此爲掩飾,直取韓玄昌,只要斬殺韓玄昌,必定能讓韓家軍軍心大亂,只是想不到被韓漠看出其中的關竅,強攻之下,對方陣中卻是出來強人,整個攻勢頓時被遏制。
這一羣人不懼死亡,只求一擊制敵,如今攻勢受挫,先機已失,韓家軍的將士們已經圍了上來,激戰之戰,便有數名影子衛橫屍馬下。
韓玄昌雖是文官,但卻是文武雙全,武技修爲本就不差,他對於葉家這種刺殺手段,很是惱怒,手中的戰刀猶如閃電,戰陣之中,連砍兩名影子衛。
等到朱小言領着隊伍過來,已經擠不上前,只片刻間,二十多名影子衛,已經被誅殺殆盡。
影子衛本就是一羣暗黑戰士,在暗中突襲刺殺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但是一旦正面對決,他們可就並不可怕。
葉家派出影子衛,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方法,只是最後的孤注一擲而已。
他們來得快,死的也快,行動隱秘迅速是他們的特點,一旦見光而且陷入苦戰,那就絕非他們所長了。
韓玄昌看着滿地的屍體,握緊戰刀,皺起眉頭,似乎明白了什麼,喃喃道:“恐怕遇刺的,不只有我這一路了。”
韓漠催馬過來,道:“爹,你說這是葉家的影子衛?”
“不錯。”韓玄昌點頭道:“我很早就聽說過,葉家的影子衛被稱爲黑老鼠,幹下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這羣人帶着鼠面具,再加上行動詭異,只怕就是那羣黑老鼠了。”
“黑老鼠?”韓漠冷笑道:“如今都成了死老鼠。”
韓玄昌想了想,才道:“看來葉家是想派出這幫影子衛,行此世家軍四路主將,一旦成功,世家軍不戰自亂,他們就有機可趁了。”
“真是異想天開。”旁邊一名韓家部將憤怒地道:“派幾個蝦兵蟹將就像打退我們韓家軍,他們真是蠢得像豬一樣。”
韓玄昌想了想,道:“也不知道其他三路世家軍情況如何。雖然這羣黑老鼠人手不多,但是他們慣於刺殺,要是真被他們襲擊成功,只怕咱們世家軍還真要出些亂子。”
“他們亂了豈不更好!”一部將忍不住道。
“那要分時候。”韓玄昌淡淡道:“葉吳兩家未滅,這個時候出了亂子,對我們韓家也沒什麼好處。”
韓漠盯着地上的屍體,看着這一羣影子衛詭異的老鼠面具,似乎在想着什麼,片刻之後,他終於道:“爹,我有一個主意!”
韓玄昌見韓漠激鬥後沒有傷勢,鬆了口氣,想着方纔韓漠挺身護在自己身前,只覺得欣慰無比,自己的兒子終究是長大了,已經不再是躲在父母羽翼下的幼仔,已是一個充滿勇氣的東海男人。
“漠兒,你有何計較?”韓玄昌問道。
“爹,你看這羣影子衛都是帶着面具,若不掀開面具,誰也看不清他們的真正容貌。”韓漠邊想邊道:“我們大可利用這一點,將計就計!”
韓玄昌還沒有反應過來,韓漠已經跳下馬,走到一具影子衛屍首旁,伸手拉開影子衛穿在外面的斥候衣甲,露出了裡面黑色的緊身衣。
“小朱!”韓漠瞅見人羣外面的朱小言,吩咐道:“帶二十個弟兄過來,換上他們的緊身衣,帶上他們的面具!”
朱小言命令部下去多喊幾個風騎騎士過來,聽從韓漠吩咐。
韓玄昌似乎明白了什麼,皺起眉頭,先是揮手吩咐部將們:“繼續向翰葉城進發!”等衆將散去繼續領軍向前,韓玄昌才神情肅然地輕聲問韓漠:“漠兒,你是準備潛入翰葉城?”
韓漠點頭微笑道:“爹,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不行。”韓玄昌立刻搖頭道:“太過兇險,萬萬不可。再說你們二十多個人,就算僥倖進了城,也做不了什麼,這是刀兵之爭,可不是兒戲。”
韓漠湊近韓玄昌的耳朵,低聲細語,韓玄昌皺起眉頭,沉吟片刻,才問道:“還是太過兇險,這……!”
韓漠道:“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要事成,我們韓家軍會減少很大的傷亡,而且很有可能第一個攻進翰葉城,此戰首功,必爲我韓家所有,到時候我們韓家所得的收穫,想必不會少吧。”
韓玄昌皺眉沉吟着,似乎還在猶豫,半晌過後,才道:“漠兒,那你一切小心,記着,無論如何,也要安安全全地回到爹的身邊。”
他忽然想起什麼,左右看了看,茫然道:“是了,方纔危急之下,有兩名兵士上來,倒是不凡的身手,那兩人去了哪裡?讓他二人隨你同往。”
剛纔局面有些混亂,此時韓玄昌左右去看,卻發現那兩個傢伙已經沒有了蹤跡,忍不住感嘆道:“想不到我韓家將士中還有這等人才,該當好好提拔纔是。我先前卻是一點也不知道。”
韓漠只是笑而不語。
……
那兩個突然從軍陣出來的傢伙,自然是荒郊客棧豔雪姬的兩名屬下,瘦麻桿和猴子。
當日豔雪姬和韓漠對賭,被韓漠贏了,所提出的兩個要求,第一個自然是放大家離開,還有一個不爲人知的要求,卻是要豔雪姬和他的部下保護韓氏父子一年。
也正因如此,當日豔雪姬才說:“你這是綁住了我們啊!”
韓漠當然明白,豔雪姬和她的部下,都是不同凡響的厲害角色,由他們做保鏢,想必是很安全的。
葉吳動亂,必定會讓燕國處在混亂之中,這一時期,各世家的主要人物必定會面臨不少陰謀和刺殺,特別是在征戰沙場上,只怕危險重重。
雖然豔雪姬和他的部下未必真的是無所不能的保護傘,但是這些人行蹤詭異,本事不凡,讓他們來保護一下,對於韓氏父子的安全是有極大保障的。
就像今日,若不是瘦麻桿和猴子按照約定突然出現,韓玄昌的生死,還真是尚未可知。
韓漠自然也想讓這幾個傢伙保護十年八年甚至是一輩子,但是他知道,有時候太貪心,反而會適得其反,若真是將這些傢伙永遠捆住,只怕他們惡性大發,當時就不顧道義將自己宰了。
所以一年之約最是合適,時間算不得長,但卻是燕國比較混亂的時期,添加幾個高手在身邊保護,何樂而不爲。
豔雪姬倒是一言九鼎,雖然韓漠提出的要求很奇特,但她還是照着約定履行諾言。
此時瘦麻桿和猴子只怕有隱藏起來,上萬軍中,那也是不好去找。
朱小言已經帶着二十多名風騎騎士換上了黑老鼠的緊身黑色衣裳,更是將那老鼠面罩戴了上去,就連鐵甲護腕和佩刀,也依樣畫葫蘆配備好,乍一看去,真如同一羣詭異的黑老鼠。
韓漠也不多說,拔下黑老鼠的衣裳,脫衣換上。
“留下幾個不要換。”朱小言道:“若是全身而退,倒有些讓人懷疑了。我看那人手臂上纏着黑色的帶子,和其他人不同,想必是他們的首領,這人的衣服不可換!”
韓漠點頭道:“不錯,這人若是回去,自然是由他稟報消息,而我們沒有人的聲音與他相同,到時候只怕會出破綻。”
韓玄昌拍了拍韓漠的肩膀,正色道:“漠兒,你領着二十三個人去,回來時,我希望還是二十三個人,一切小心從事。”
“爹,你不必擔心。你這邊佈置好,等着他們送死就是!”韓漠呵呵笑着,將鼠面具戴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