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同牀共枕
“都進來!”裴宥的變臉只在一息,幾乎是咬着牙對外吩咐。
溫凝倒抽一口涼氣。
她見到就裴宥一個人進來,纔剛剛鬆口氣,他又把那些人喊進來?
她連忙將地上的布袋、堅果以及果脯,都往牀榻底下踢,迅速地理了一下被壓癟的被衾,蓋上蓋頭,扯着帳子端端正正地坐下。
接下來的一個時辰,溫凝在心裡默默將裴宥罵了八百遍。
小肚雞腸,鐵心木腸,蛇蠍毒腸!
他自己說的假成親,剛剛分明也是打算將後面那些繁文縟節省掉的,轉頭竟又將人都叫進來,她的鳳冠戴得不穩,爲了維持它的平衡,她脖子都要斷了。
那喜娘的祝詞還唸經似的,滔滔不絕,如魔音入耳,聽得她耳朵都要麻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所有儀式,喜娘端上來一碗餃子。
她本是心頭一喜,一整天沒吃東西,一點堅果和果脯也就裹腹而已,能吃碗熱騰騰的餃子再好不過了。
豈料一口咬下去……
她已經足夠注意自己的儀態了,還是忍不住小聲抱怨道:“生的……”
周圍馬上爆發出一陣大笑:“生的生的,要生的。”
意會過來的溫凝鬧了個大紅臉。
上輩子她和沈晉還沒走到這一步他就領軍命走了,和裴宥時,他知曉她不願意,打發了所有人,只逼着她與他喝了合衾酒。
想不到這輩子這假成親,倒是將一整套婚禮流程走了個十成十。
這麼鬧過一通,裴宥的臉色倒是好起來。
當然了,她不開心,他就開心了。
她懂。
溫凝木着一張臉坐在喜榻邊,嘴裡還是那一口生水餃的腥味:“滿意了?”
裴宥臉上全然不見了初進房間時那股慍怒,脣角微揚着,果然心情很不錯的樣子:“本就是該走的流程,何須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模樣?”
難道不是嗎?
溫凝不想搭理他,扯出與他結在一起的發,往旁邊挪了下,坐得離他遠一些。
“是你失儀在先,那就不能怪我提醒你身爲國公府的夫人,應該……”裴宥跟着往她那邊挪,才挪了兩寸,止住話語,伸手摸了摸牀鋪。
下一瞬,從中抽出一冊話本子。
《風月紀事》。
溫凝:“………………”
裴宥只怔愣了稍息,半舉着那話本子,一聲嗤笑:“若是與沈晉或燕禮成親,想必溫姑娘不會如此怠慢。”
那當然,跟他們是真的,跟伱這……
不是假的嘛。
溫凝理所當然地眨眨眼,卻沒有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男人嘛,多是愛攀比,好面子的。
她剛剛的行爲的確有些考慮欠妥,若是裴宥進來時不是一個人,那丟的不只是她這個新娘子的臉,更是國公府和溫府的臉面。
“要不……”溫凝輕咳一聲,決定繞過這個她不太佔理的話題,“現在天色不早了,要不你先去洗漱?”
這臥室她很熟悉,側邊有一間浴房,裴宥慣來不習慣旁人服侍,這輩子應該也差不多。
裴宥黑漆漆的眸子落在她臉上看了片刻,抿抿脣,輕笑一聲,將話本子扔在她牀上,起身走了。
哎,失策失策。
溫凝忙把話本子收到自己的嫁妝箱子裡,趁着裴宥去洗漱,取下鳳冠,就着屋子裡的水卸妝,一邊卸一邊琢磨。
她此前就觀察好了。
今日這房間的外間沒住下人,但壓滿了她的嫁妝,牀上是沒法睡人的。可這裡間有一個矮榻,上面原本放着一個茶桌,今日那茶桌不在上面,矮榻周圍還裝了一圈遮光簾,這都是上輩子沒有的。
想必裴宥打算他倆一人睡牀,一人睡榻。
待她卸完妝,就抱一牀被子到那矮榻上,趁着裴宥沒出來,先睡下。
雖然矮榻有點小,但她對他那張大牀,可沒什麼好印象。
溫凝迅速地將自己收拾乾淨,喜榻上的被衾早被喜娘們收走,現在就只剩下一牀喜被,她便在自己的嫁妝箱子裡拿了一牀薄被。
拉上簾子,躺上矮榻那一瞬,她無聲地大出了口氣。
雖然只有三個夜晚,可她想想要與裴宥在同一個空間裡,尤其是這樣曖昧的空間裡度過整晚,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幸而裴宥也是個極難與旁人親近的人,闢了這麼個小空間出來。
到底是有些累,溫凝躺下沒多久就有些迷糊,聽見輕緩的腳步聲也不太想搭理,只是沒一會兒,一個冷清的聲音幽幽響在耳邊:“溫姑娘,你不去沐浴?”
一早就沐浴過了,溫凝翻個身,只想睡覺。
“溫姑娘,酷暑時節,想必你今日出了不少汗。”
可不是,誰讓你偏要這麼急着婚禮,大熱天成親,獨此一家了!
“明日一早不止要給父親母親敬茶,還要進宮謝恩。”
溫凝扶額。
行了她知道了,她也想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這不是……
“那你先上牀,把牀幔拉上。”她嗡着嗓音道。
裴宥很輕地笑了一聲,接着一陣窸窣聲,才道:“可以了。”
溫凝將簾子掀開一角,見喜榻前一雙鞋,牀幔拉得嚴嚴實實,小心翼翼地起身,飛速地往浴房去。
“需要喊人進來服侍嗎?”裴宥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溫凝腳底差點一個打滑,回頭,還好,人確實是在牀上的。
“不……不用。”匆忙就溜了。
大熱天,沐個浴的確舒適很多,溫凝泡在浴盆裡就想,她就乾脆多洗一會兒,出去的時候裴宥睡着了,她就自在多了。
於是她在裡頭磨磨蹭蹭,還將髮髻拆下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洗乾淨,又晾了個半乾,感覺都三更天了,才慢吞吞地回去。
果然房間裡主燈已經滅了,只留了一盞小燈,她腳步極輕地繞過大牀,走到矮榻前時卻傻眼了。
她的被子呢?
矮榻邊的簾子呢?
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矮榻都禿了?
靜謐的房間又一陣窸窣聲,某人的聲音不再透過牀幔穿來:“自然是裴某都收起來了。”
溫凝回頭,見牀幔已經被勾起一側,罪魁禍首穿着一身白色的褻衣,曲折一條腿斜倚在牀上,一臉的幸災樂禍。
怒火蹭蹭往上竄,甚至讓她忽視了此時自己也只穿了一身褻衣。
溫凝不可思議地指指後面的矮榻,竟然被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麼……什麼都沒了,她要怎麼睡?!
斜倚在牀上的男人卻在笑:“溫姑娘不想與我同牀共枕罷?”
“當然了!”
他笑得更招搖,拍拍自己身側:“那便過來罷。你睡裡面,我睡外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