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帶你走

蘇黎酒店, 某VIP包廂。

當兩隻叉子再次同時出現在她盤子裡的時候,黎歡覺得自己是真的不能安安靜靜吃飯了。她把刀叉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看了看坐在她左右兩邊的兩個男人:“能不能好好吃飯, 把你們的菜都拿走。”

“你需要多吃點肉。”兩個人幾乎異口同聲, 說完之後, 還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傅遠殊默默在心裡嘆氣, 他什麼時候要和那麼一個小年輕爭風吃醋了?兩個人護在她兩側, 中間空間留的小,黎歡難免覺得不舒服。他想着,就往回撤了撤自己的身子, 繼續吃飯。

察覺到他的動作,黎歡擡眼看了他一眼, 她皺眉, 突然覺得胃裡有些不舒服。她站起來:“我先去趟洗手間, 你們繼續。”

兩位男士皆是點頭,等她出了門, 卻同時放下手中的刀叉。

章衍扯過餐巾擦了擦嘴巴,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的。”

傅遠殊看了他一眼,絲毫不在意他的挑釁,依舊姿態優雅地切餐盤裡的牛排,語氣淡淡地:“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而且, 我不需要經過你同意。”

“那你總要經過她同意吧?”

“我會尊重她, 不過那是在大多時候。但在必要時, 我不需要經過任何人同意, 包括她。”

他說的無比確定,章衍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漸漸收緊:“你說的那是黎歡, 不是她。你比誰都清楚,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黎歡了,不是麼?”

傅遠殊笑,雲淡風輕:“章先生說什麼玩笑,她是黎歡,永遠都是。”

“你就那麼篤定?”

“是。”

章衍冷笑:“你帶不走她的,我保證。”

傅遠殊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了停,隨即端起一邊的紅酒朝他舉了一下:“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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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裡,黎歡趴在馬桶邊上吐,她幾乎把剛剛吃下的東西全吐了出來,直到這會兒,明明什麼都吐不出來了,卻還是一陣一陣的乾嘔。

這感覺很難受,喉頭緊縮帶來的不適感,讓眼睛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她伸手擦了擦,勉強站起來到水池邊漱口。

她最近反胃反的厲害,剛剛點的牛排連七分熟都不到,雖然鮮嫩,但明顯不合胃口。

黎歡雙手撐着水池邊,盯着鏡子看裡面的自己,鏡子裡的人面色蒼白,眼角掛着剛剛沒能擦乾淨的淚痕。

她額角有兩道疤,一深一淺,一個是最近才落下的,而另外一個似乎是時間更久一點。因爲平時頭髮蓋住了大半,也看不出來多嚇人,可是現在撩起來,她用手一點一點去摸,試圖想起點什麼,卻也依舊沒用。

其實這些日子,她有努力想過以前的事情,可是每次想的頭疼,還是隻能隱約記得她在夢裡夢到的場景。久而久之,她也不願意再想,直到傅遠殊出現,她突然覺得如果能夠記起過去,或許也並不糟糕。

畢竟大概沒有什麼比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還要糟糕的事情了。

等她休息的夠了,纔回了包廂,她那會兒臉色還沒有緩過來,章衍看了她一會兒,最終也沒當着傅遠殊的面兒問她什麼。

幾個人草草吃了飯,黎歡就回去休息了,她近來胃口不好還嗜睡,晚上很早就睡了,但是第二天如果沒有管家去喊她起牀,她可以睡一整天。

傅遠殊一直在給她聯繫醫生,但是這種情況誰都說不好,沒人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夠恢復記憶,可能幾個月,可能一年,也可能永遠都記得起來。

他表現得不怎麼在意這一點,因爲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看着她睡着的樣子,也會覺得,她忘了也是好的。那樣的話他們還可以好好的在一起,那個秘密也就永遠只能是個秘密。

而關於章衍,他如今對他而言,早已不是阻礙,因爲黎歡早已經完完全全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他要真的帶她走,誰都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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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衍的父親來墨爾本那天,是傅遠殊給蘇皓一週期限的最後一天。

傅遠殊在那天早上接到了蘇皓打來的電話,他說了一個名字,並以身家爲賭咒說他說的都是真的。

當時徐子晏就守在一邊,他的驚訝程度絲毫不亞於傅遠殊,等他都掛了電話,他還有些不能回神。

“先生,這……不應該啊。”

傅遠殊站在桌子邊看他:“沒有什麼不可能,去準備,我們下午就回去。這裡不能待得太久,家裡那羣蒼蠅嗅到味道會來湊熱鬧的。”

徐子晏點頭,轉身就要着手準備,門都拉開了纔想起來問:“小姐也會和我們一同回去麼?”

傅遠殊難得挑了眉看他,眼睛裡帶了笑意:“你說呢?”

“是,我馬上去辦。”

“嗯。”他看着他出門,門合上的那一瞬間,眼睛裡的笑意卻一點一點的散開,嘴角微微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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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遠殊帶走黎歡的時候,章衍剛巧去了機場,章秋彥來了,他趕着去接機,怎麼都沒有想到,傅遠殊會在這時候把黎歡帶走了。

他帶着人闖進二樓的時候,黎歡就坐在沙發上發呆,直到他伸手過來要把她抱起來,她才受驚一樣的看他:“做什麼?”

“帶你走。”他說着,接過徐子晏遞過來的外套將她整個人裹在裡面。

黎歡有點懵,被他攬着肩膀往前走,一直到下了樓,纔回過神來一樣:“去哪裡?”

“新加坡。”

“可是我還沒有跟章衍說,我也沒有唔……”她下意識要爭辯,不防他突然探身過來吻住她,只是維持了兩三秒的樣子,黎歡卻感覺全身像是過了電,她伸手捂住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傅遠殊輕笑一聲:“你不需要和任何人說,只需要跟我走。”他說着,改爲牽着她的手,章衍的管家被人攔着不讓往前多走一步,年邁的老先生一遍又一遍的在那裡說:“先生,您不能帶走sheena小姐,您不能。”

沒有人理會他,就連黎歡都覺得自己簡直是着了魔,要不然怎麼就那麼聽話的跟着他上了車。

直到坐在車上的時候,他的手還一直牢牢攥着她的手腕,他握的緊,黎歡吃痛,卻又掙扎不開,憋了自己臉色通紅,半天扔出來一句:“你真是野蠻,霸道!”

他聽了只是笑,嘴角微微上揚,明明是罵他的話,他卻看起來享受居多。

黎歡氣極,根本想不出什麼話來罵他,憋得整個人都不舒服,坐在前排的那個姓徐的類似管家的人還在笑,讓她覺得更加窘迫,一直往車窗那邊撤。就像是耍小性子的姑娘,傅遠殊不說話,只是勾着嘴角笑,她的手還在他手心裡,溫溫熱熱,證明她是真實存在的。

“你能不能別那麼用力,我又不會跑。”半天她嘟囔。

傅遠殊笑:“你怎麼不會跑,你可是一直都要跑。”

“是嗎?”她看他,除卻殘有的那些莫名的熟悉感,她明明還能感覺自己潛意識裡對這個人有依賴,怎麼會想着要跑。

可是想歸想,她怎麼會說出口:“那你以前對我一定很不好,要不然我怎麼會跑。”

傅遠殊一愣,卻是在前面開車的兩個人笑出了聲,徐子晏咳了一聲往車窗外面看,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傅遠殊看起來很無奈,依舊哄她:“那我以後對你好點?”

黎歡看了他一眼,稍稍斂了眼裡的驚訝,最終含糊不清地冒了一個單音節:“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