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少華顯然也認得吳宥秉,眉頭微蹙,萬分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道:“吳三郎在這裡,我倒一點也不意外,當初,你不管不顧退了和珍孃的婚約,在珍娘失蹤那一天,你也來了我們賞雪的地方。
呵,要不是官府的人說,珍娘是那個微笑殺手殺死的,我可能都要懷疑吳三郎呢。”
微笑殺手?
徐靜又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詞,暗暗把它記在了心裡。
不過,這個吳三郎竟然曾經和死去的王五娘有婚約?
這廝的媳婦緣到底是有多差。他本來就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若不是他武順侯府的嫡子名頭,只怕都沒有女子願意看他一眼。
四年多前,原主爹要把原主嫁給他時,他是挺樂意的,原主好歹是徐家正兒八經的嫡長女,最重要的是,原主別管性子如何,那張臉還是很有迷惑性的。
就在他喜滋滋等着把原主娶進門的時候,原主竟然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嫁入了蕭家,這可把從小沒受過什麼委屈的吳三郎給氣壞了,只是他又不敢得罪蕭逸,只能憋在心裡。
可能是這件事對他打擊太大,那之後他死活不願意再說親,後來原主也就沒有關注他的事情了,因此他竟然跟王五娘有過婚約這件事,徐靜也是現在才知道。
吳宥秉顯然正在氣頭上,臉色比燒焦的鍋底還要難看,“老子再說一遍,那女人的死跟老子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天你們賞雪的地方是你趙少夫人包下了嗎?老子帶着美人好好去賞個雪,哪裡知道會遇到你們一行人!你懷疑老子,還不如怪你自己,吃飽了撐着把人帶去那麼一個偏僻的地方賞雪!”
他這番話顯然戳到了趙少華的痛點,趙少華忍不住把下脣咬得發白,沒再開口說話了。
柳扶月和郭流雲因爲趙少華的關係,對徐靜一直很友好,見徐靜眼神困惑,站在她身旁的柳扶月低聲道:“少華那天帶着我們去賞雪的地方,在西京郊外的一片小林子裡。
那裡有一條小溪,還有一座已是歷經千年的古亭,太祖皇帝當初打仗打到西京的時候,曾到過古亭邊散心,還作了一首詩,因此那個地方一向受文人墨客歡迎。
只是那個地方不好走,地勢崎嶇,馬車進不去,要徒步走上兩刻鐘左右才能到,因此會專程去那裡遊玩的人不多。”
徐靜微微挑眉,問:“趙少夫人那天爲何要去那麼偏僻的地方?要賞雪的話,不是哪裡都能賞麼?”
柳扶月暗歎一口氣,道:“少華也只是想讓珍娘開心一些,那段時間,珍孃的心情因爲她婚事的原因,不太好。
因爲珍孃的出生,她的婚事十分尷尬,說高了,別人嫌棄她不是王家正兒八經的娘子,說低了,又配不上王家的門楣,後來兜兜轉轉,不知道爲何,竟是定下了和吳三郎的婚約。
然而,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吳三郎的婚約是吳三郎的父母擅作主張定下來的,吳三郎那會兒跟一羣狐朋狗友下了江南遊玩,壓根不知道這件事,他回來後,知道珍娘成了他的未婚妻,很是不滿,大鬧了一場,還放出話來,說……說那種出生低賤的僞貴女,不配進他們武順侯府的門,他寧願娶一條狗也不娶珍娘。
餘夫人向來疼愛珍娘,她沒想到,吳三郎會那般混賬,當初說親時,也是吳三郎的父母連哄帶騙,讓餘夫人以爲吳三郎這幾年收斂了性子,珍娘自己也點了頭,才願意的。聽了吳三郎那些混賬話,餘夫人哪裡願意珍娘嫁過去,誰料武順侯府小人行徑,擔心餘夫人先退婚影響他們家的聲譽,竟是搶先退婚了。
珍娘那之後,消沉了許久,不管去到哪裡,都有人在議論她被退婚這件事,陳曦和沈枝意更是時常出現在珍娘面前嘲笑她。
少華不想好好去賞一次雪,還遇上那些人,才選了那個地方,誰料……”
誰料,她們是避開那些小人了,卻反而遇上了吳宥秉一行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專程來堵珍孃的心。
徐靜這下子知道,趙少夫人爲什麼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了。
在那般偏僻的地方失蹤,不管是去搬救兵還是開展搜尋工作,都很不方便。
所以,她才一直說,是她害死了王五娘。
徐靜微微抿脣,問:“你們去賞雪的時候,王五娘和吳三郎是剛退婚麼?”
“不是,”郭流雲見她們頭碰頭似乎在說什麼私密話,也走了過來,剛好聽到徐靜的問題,搖頭道:“珍娘那時候已是退婚三個多月了,被退婚後,珍娘就一直躲在家裡不願意出來,有一段時間還去了寺裡禮佛,誰都不願意見。
少華也是因爲這樣,才擔心珍娘,強行把她拉了出來賞雪。”徐靜微愣,“王五娘……很喜歡吳三郎?”
“呸!那種紈絝,誰會喜歡?”
郭流雲立刻一臉嫌棄地瞪了不遠處的吳宥秉一眼,卻也知道要壓低聲音說話,“珍娘先前也沒見吳三郎幾面,她不可能是因爲吳三郎消沉,但我們問她原因,她又不願意說。因此,我們和少華猜測,珍娘是被那些說她閒話的人傷到心了。
珍娘及笄後,很多人都等着看珍娘最後會嫁給誰,還有很多說風涼話的,後來,吳家來提親,我們和少華都勸她,說吳三郎不是什麼好東西,讓她三思,珍娘卻說,對她來說,吳三郎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顯然是爲自己這個紅顏早逝的朋友傷心了。
柳扶月接口道:“珍娘其實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子,她雖然不表現出來,但我們知道,別人說她的話,她都會放在心裡。因此,當別人都說,她的婚事定然要給王家蒙羞的時候,她其實暗暗下了決心,不能因爲她,讓王家和她母親被說閒話。
吳三郎雖然人不怎麼樣,但好歹是武順侯府的嫡出郎君,王家的娘子嫁去武順侯府算低嫁,但也不算太辱沒王家的門楣。”
徐靜不禁蹙了蹙眉。
王五娘把自己的婚事和家族榮辱聯繫在了一起,也難怪被退婚後,她會受這麼大的打擊。
她想了想,又問:“被抓到這裡的人,當天都出現在了你們賞雪那個地方嗎?”
郭流雲搖頭道:“那倒沒有,那天,珍娘是和我還有扶月一起去賞雪的,我們在那裡只遇到了吳三郎和他的兩個狐朋狗友,喏,他們也在。”
郭流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吳宥秉身旁的兩個年輕郎君,一個長得又矮又胖,一個高高瘦瘦的,五官倒也算清秀,只是一雙齙牙完全打破了他臉上的平衡。
跟吳宥秉一樣,這兩人都是一臉縱慾過度的青灰臉色,跟他們相比,吳宥秉確實稱得上一表人才了。
“他們是肅毅伯府的張四郎和戶部侍郎家的馮七郎,也是京裡有名的紈絝子弟,向來喜歡跟在吳三郎身後。
除了他們以外,當時剛好經過了那個地方附近的江二郎勉強算在現場罷。其他人都不在。”
徐靜點了點頭。
這麼說,餘夫人今天抓進來的人分成了兩類,一類是當天在案發現場的,一類大抵是平日裡跟王五娘有恩怨的。
只是,還是有哪裡不對……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趙少華轉頭看向她,“徐大夫,麻煩你過來一下。”
徐靜擡眸,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站在趙少華身旁的江二郎的眼眸。
卻見他正雙手抱臂,一臉隨意慵懶地站在那裡,看着她的眼神也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懶散。
這模樣,跟其他被困在這裡的人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徐靜十分自然地移開了視線,看向趙少華,“趙少夫人是有什麼事麼?”
“我在和江二郎聊珍孃的案子,徐大夫這般聰敏,我想聽聽徐大夫的想法。”
趙少華沉聲道:“江二郎的三叔,如今正擔任京兆尹一職,因此江二郎比較清楚微笑殺手犯下的那些案子,方纔我和江二郎聊了,才發現,珍孃的案子……可能真的有些蹊蹺。”
這個案子可能有一丟丟複雜,涉及到的人物有一丟丟多,大家要是看不明白可以跟我反饋啊,我儘量寫明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