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的眸色微微一閃,一下子顯得更爲幽深了。
趙景明忍不住罵罵咧咧道:“什麼他們應得的東西?!狼子野心就是狼子野心!給自己套什麼金殼呢!”
在徐靜帶着幾分詢問的目光下,蕭逸拿起茶盞喝了一口,道:“這裡到底是在外頭,有些話不好明說,一會兒回了房間,我再跟你說這件事。”
徐靜微愣。
他們方纔似乎已是談論了許多朝廷機密,這家驛站就兩個值班的夥計,因爲他們要說話,蕭逸身邊的人早就找藉口把他們遣出去了,如今,他們一個在後廚給他們準備宵夜,一個在房間裡替他們鋪牀,蕭逸說這些話不好明說,應該不是怕那兩個夥計聽到。
只可能是,他要說的話,比他們方纔說的話還要機密,連他身邊的人都不能知道。
理清思緒後,徐靜點了點頭道:“好。”
一旁的趙景明卻是聽得抓耳撓腮的,見狀忍不住巴巴地看着他們,“我今晚能跟你們一個房間睡嗎?”
徐靜和蕭逸:“……”
蕭逸眯了眯眸,直接冷血無情地說了句:“哪兒涼快待哪兒去。”
趙景明:“……”
他突然無比懷念起以前還沒有夫人的蕭硯辭!
因爲時間已是很晚了,食物上來後,徐靜和蕭逸只是隨便吃了兩口,便去了樓上的房間休息。
兩人簡單洗漱後,便都到了牀上,在搖曳的燭火中,蕭逸用一塊乾淨的帕子替徐靜輕輕擦拭着她方纔不小心弄溼的髮尾,低聲道:“大楚四大家族,都是大楚開國前,跟在太祖皇帝身邊打天下的家族,這一點,你早就知曉了。如今,四大家族按勢力大小排名的話,是趙家、江家、蕭家和王家,其中,王家曾經是勢力第二大的家族,是這幾年才跌了下來。但你可知道,當初,四大家族中勢力最強勢的,是哪一個家族?”
徐靜道:“莫非是……江家?”
他能問出這個問題,答案不是很明顯了麼?
蕭逸卻輕笑一聲道:“不是,那時候勢力最大的,依然是趙家,但江家緊隨其後,隱隱有超越的趨勢。
那時候,趙家和江家的家主都是太祖皇帝的心腹,這兩個家族都是從太祖皇帝式微的時候便一直跟隨着他的,太祖皇帝爲此十分感激他們,也很願意重用趙家和江家。
然而,在天下初定,太祖皇帝開始準備登基的事宜的時候,他發現了一件,讓他十分在意的事情。”
徐靜微愣。
蕭逸淡聲道:“這件事,大楚知道的人不多,因爲太祖皇帝曾下令,不許四處宣揚這件事。
但他卻讓史官把這件事寫在了皇族的秘史中,每個當上了太子的魏氏皇族,纔可以得到這本秘史,看到裡面的內容。 上面寫着,在天下初定之時,太祖皇帝發現,江家一直在暗地裡培養自己的勢力,其勢力,甚至有隱隱超越其他三大家族總和之勢。”
徐靜猛地回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蕭逸。
不會吧,難道這江家由始至終就不安分,從大楚還沒建國開始呢,就想着要造反了?!
蕭逸似乎看懂了徐靜臉上的神情,輕輕地把她的頭轉了回去,柔聲道:“你的頭髮幹得差不多了,你別動,我幫你把頭髮梳順。”
徐靜現在哪裡有心思關心自己的頭髮,忍不住追問道:“太祖皇帝發現這件事後,做了什麼?”
“任何一個帝皇都無法容忍自己的臣子揹着自己培養自己的勢力,更別說太祖皇帝是個直爽的性子,最討厭這種彎彎繞繞的事情,他發現這件事後,暗中叫人查明瞭江家的所有勢力,隨即把當時的江家家主叫了過來,直接把寫有江家勢力的卷軸甩到了江家家主面前,質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江家家主當即嚇得跪下,看完卷軸上的文字後,只能承認了江家最近確實擴張了不少勢力,但他對於江家這一行爲的解釋,是爲了更好地扶持太祖皇帝,以防太祖皇帝在即將登基的當口,被小人侵害。”
徐靜嘴角微抽,道:“這理由,太祖皇帝不可能信罷!”
聽出了徐靜語氣中的鄙夷,蕭逸不禁低笑一聲,道:“太祖皇帝確實不願意相信,但江家跟了他這麼多年,先前也一直竭盡全力地扶持他,甚至爲了他的大業,江家犧牲了不少兒郎,從情感上,他更不願意相信江家要背叛他。
江家家主許是看出了太祖皇帝的猶疑,當即表示,這件事是他們江家做錯了,他們本來看着太祖皇帝最近爲了登基的事這麼煩憂,不想讓自己家的事打擾到太祖皇帝,才自作主張把這些事瞞了下來,但他們對太祖皇帝絕對沒有不臣之心,若太祖皇帝介意他們暗中擴張的勢力,他們江家願意把這些勢力都讓出去,並讓出他們江家原本有的一半勢力。”
徐靜默了默,不由得嘆息道:“這江家家主,是個人材。”
懂得察言觀色,順應人心,在關鍵時刻更有自斷雙臂的果斷和勇氣。
難怪後來,江家保了下來,還聖寵不減,成爲了大楚四大家族之一。
蕭逸手裡拿着梳篦,輕輕梳着徐靜的一頭如墨黑髮,眸色柔和地點了點頭,“沒錯,他確實在千鈞一髮之際保下了江家,但也讓原本勢力僅次於趙家的江家,一度成爲了四大家族中勢力最弱的家族。
可想而知,大楚建國後的這三十幾年,江家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讓自己重新追了上來。”
徐靜垂眸沉思,片刻後,突然道:“所以江二郎說的魏氏皇族對他們江家的壓迫,是指這件事?他們江家要拿回來的東西,莫非是當年來不及造反搶過來的那個皇位?”
徐靜越說越覺得荒謬,這是什麼強盜邏輯?!
本來就是他們想搶別人的皇位,自己失敗了,卻成了是別人搶了他們的東西?
他們江家,不會都是這樣教育下一代的吧?
蕭逸靜默片刻,卻道:“江餘說的,應該不止這件事。”
徐靜不由得有些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