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衆人的目光,陸離神色自若淡然道:“兒子不知李夫人和李小姐在說什麼。”
胡扯!
在場衆人心中暗道,就算是她們這些後來者這會兒也聽明白了,陸離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會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
揉了揉眉心,陸夫人問道:“你方纔可有在花園裡與李小姐相撞?”
陸離搖頭,“並沒有。”
李婉婉緊緊抓着身邊扶着自己的丫頭手腕,尖銳的指甲掐的那小丫頭面露痛楚之色。但是此時涼亭裡的氣氛太過緊張凝重,那小丫頭也只得死咬着嘴脣不敢出聲。李婉婉含淚道:“陸公子,你爲何要如此待我?”
陸離擡眼,平靜地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神讓李婉婉心生不安。
“母親,與這位小姐撞在一起的是陸英。若是李家定要陸英負責,也是無妨。橫豎陸英尚未娶妻。”陸離道。
“不要啊,少爺!”陸英大驚,忍不住放聲叫道。
聞言,李夫人和李婉婉的臉色都變得格外的難看,就連站在陸夫人身後的二少夫人也忍不住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起來,不過大概是忍笑的成分多一些。陸離看不上李婉婉可以,他雖然是庶子但是就憑陸家和他泉州第一才子的身份,就有資格看不上李婉婉。但是陸英只是一個下人而已,他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將李家的面子直接踩進了泥坑裡。
被李婉婉兇惡的目光瞪着,陸英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但是,原則問題絕對不能夠隨便將就的。左右看看,覺得自家四爺這種時候可能不是那麼靠譜,陸英不着痕跡地往謝安瀾那邊挪了挪,目露哀求:少夫人,救命啊。
看戲看的正歡的謝安瀾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陸英。其實陸英同學相貌也是十分不錯的,雖然跟陸離這種俊美溫雅又自有一股懾人氣質的妖孽不能比,卻也是相貌俊朗,英氣勃勃,若不是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下人裝束,站在李婉婉身邊當真是絲毫也不會讓人覺得不般配。
陸英可憐巴巴地眼神取悅了她,謝安瀾輕咳了一聲上前道:“母親,這種事情…想來夫君不會信口胡言。”
李夫人沉聲道:“四少夫人的意思是,是我們婉婉信口胡言?”
謝安瀾笑語嫣然,“我可沒有這麼說,或許是李小姐受了驚嚇,一時沒看清楚呢。”
“你胡說!”李婉婉尖叫道,“明明就是陸公子!謝安瀾,你休想從中作梗……”
謝安瀾擡手,手中的帕子掩去了脣邊的笑意。不過從那雙嫵媚的眼眸中誰都能看出她正在笑。只聽謝安瀾悠悠道:“李小姐,您這話有些奇怪呢。李小姐也算是個清秀佳人,若真是我家夫君,佳人投懷送抱,他有何必否認呢?雖然說考前納妾有些個不好聽,卻也無傷大雅罷?”
李婉婉偷覷了一眼陸離,臉上飛過一抹紅霞,有些羞澀地道:“陸公子自然是正人君子……”
“呵呵。”謝安瀾道:“既然是正人君子,又怎麼會去和個姑娘撞在一起,更別說還撕破了姑娘的衣服。”
“少夫人!”陸英連忙喊冤,“少夫人,小的絕對沒有扯李小姐的衣服。小的和少爺離開的時候,李小姐的衣服明明還好好…。”誰知道那個蠢女人竟然這麼豁得出去啊。
“住口!”謝安瀾俏臉微沉,冷聲道:“你說這種話,難道是在指控是李小姐自己撕了自己的衣服藉此誣陷四少爺?”
“小的不敢。”陸英低頭,一副順服的模樣。
他說的並非不是,而是不敢。這其中的差異腦子正常的人都明白。
李夫人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陸夫人…你、你們陸家就不管管自己的兒媳婦麼!”
陸夫人嘴角輕輕撇了一下,還沒開口就聽到謝安瀾笑吟吟地道:“另外,李夫人,晚輩也有件事想要請教。”
李夫人輕哼一聲,神色不善地瞪着謝安瀾,惡聲惡氣地道:“你想說什麼?”
謝安瀾含笑看了李婉婉一眼道:“李小姐的衣裳,好像是前些日子在長雲街的鋪子裡買的吧?夫君是讀書人,只怕…呃,還沒有辦法將它徒手撕開呢。”
李夫人一呆,扭頭去看李婉婉的衣服。她們這些富家女眷別的東西不懂,但是這些做衣裳的料子卻不會不懂。李婉婉身上的料子在今天所有的女眷中都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這也讓李婉婉之前收到了不少人羨慕的目光。但是現在……
李婉婉也不傻,自然明白謝安瀾的意思。心中一橫,捂着臉放聲大哭起來,“嗚嗚,我不要活了!嗚嗚…母親,女兒沒臉見人了,嗚嗚……”說着又想要尋死覓活,旁邊的丫頭連忙抱住她又是勸說又是安慰。
陸夫人臉色越來越難看了,自家老爺今天做壽,這些人卻在這裡要死要活,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也不能不管,就算李婉婉沒死,在陸家傷了什麼的傳出去也不好。若是李婉婉真的死了,那陸家和李家可就不僅僅是交惡了。
“夠了!”陸夫人沉聲道。正在哭鬧着的李婉婉被陸夫人冰冷的聲音嚇得一噎,含淚怔怔地望着陸夫人。
陸夫人問道:“離兒,你可有什麼證據?”
陸離平靜地搖頭,“並無。”
陸夫人道:“既然如此,等你父親壽宴過後,就將李小姐擡回來吧。鄉試將近,也沒什麼時間辦酒席了,想來李小姐也不會覺得委屈?”
李婉婉心中一喜,她自然不會覺得委屈,只要自己能進門,就算是個妾也無妨。謝安瀾算什麼?不過是個窮秀才的女兒,只要她進了門有李家替她撐腰,她自然有法子讓陸離將自己扶正。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陸離,看着那溫文爾雅的容顏,心也忍不住挑快了一拍。
“母親,不行。”陸離沉聲道。
陸夫人不悅,道:“爲何?李小姐容貌秀麗,家世也不弱,與你做個妾室,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陸離淡淡道:“品行不端。”
“陸離!”李夫人這次是真的怒了,陸離說李婉婉品行不端,就等於說李家的家風不正。李家雖然只有李婉婉一個女兒,但是還有一個兒子沒成婚,底下還有孫子孫女呢。這話要是傳出去還得了?
陸離擡眼與李夫人對視,“難道不是?顛倒是非,指鹿爲馬,是爲不誠。對男子投懷送抱,算計求嫁,是爲不貞。如此女子…在下並不是飢不擇食什麼都收的人。”
謝安瀾脣角不着痕跡的抽了抽,深感自己的存在有些多餘。今天這事兒,陸離絕對不需要她的幫助。就衝陸離這張嘴,三個女人算什麼?就算同時跟三十個女人鬥嘴,陸離也能氣得人家淚流滿面羞愧地無地自容。
“哇!”被心上人這樣說,李婉婉羞得滿臉通紅無地自容,忍不住放聲大哭,“嗚嗚…我不活了!”
“那你就去死吧。”陸離聲音溫和地道。
“離兒!”
“陸離!”
陸夫人不悅地道:“怎麼能如此說話?”如果不看她脣邊一閃而過的笑意,或許真的會讓人以爲她是在真心的教育兒子。李婉婉有些呆滯地望着陸離,滿臉的淚痕將臉上的胭脂水分沖刷的一塌糊塗。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弄得一臉狼狽。所以說…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好好的畫什麼妝?
謝安瀾上前一步,伸手握住陸離的一隻手,對着李夫人柔聲道:“李夫人,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想來大家心裡都清楚。眼下除了在場的這些人也並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如大家就此作罷,將這件事兒了了?”
李夫人心有不甘,“那婉婉怎麼辦?”
謝安瀾淡笑道:“李夫人,說得難聽一點,牛不肯喝水不能強按頭。夫君不願意納貴千金,您總不能強押着他上牀吧?若是李家堅持,不如…咱們去泉州知府衙門好好說道說道?”
“胡鬧!”陸夫人不悅地道。
李家更不可能同意了,這種事情鬧到衙門去。不管最後是誰對誰錯,李家和李婉婉的名聲是肯定蕩然無存的。
謝安瀾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雙方各執一詞,最好的辦法難道不是去衙門請衙門的大人評判麼?夫君,你說對不對?”
陸離側首面對謝安瀾,擡手溫柔地輕撫了一下她頰邊落下的髮絲,柔聲道:“夫人說得極是。”
“……”爲什麼會泛起一陣雞皮疙瘩?謝安瀾忍不住抖了抖,強忍住擡手拍掉他的爪子的衝動。一片嬌羞地垂眸,“妾身就知道,夫君定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不管旁人怎麼想,妾身都是相信夫君的。”
陸離嘴角不着痕跡地抽了一下,面上卻越加溫柔起來,“多謝夫人信任,有夫人爲妻是離三生之幸,豈能再有他想?”
被秀了一臉恩愛的衆人都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陸離,你好狠的心!”李婉婉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畫面,一把推開了身邊的丫頭掩面狂奔了出去。
正主都走了,李夫人也只得甩下一句狠話,捏着帕子怒氣匆匆的走了。陸夫人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對璧人,沉聲道:“鬧成這樣,你們滿意了?”
謝安瀾不解,“母親這是何意?”
陸夫人道:“這事兒只怕沒完,等老爺的壽宴過了,你們自己想想要怎麼辦吧。”
說完陸夫人也帶着二少夫人走了。
等到涼亭裡只剩下夫妻倆,陸英也十分識趣的退了出去。原本還十分親密的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立刻各自後退了一步,與對方拉出了兩尺的距離。謝安瀾不爽,“你這是什麼表情?”居然還敢嫌棄本大神不成?
陸離道:“跟夫人一樣的表情。”
“……”
李家母女的提前離去雖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卻並沒有引起什麼事情。李家雖然是泉州首富,但是跟陸家的關係只能算一般,隨便編個理由就能將李夫人提前離席的事情圓了過去。陸府的賓客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熱鬧。謝安瀾也被二少夫人拉去幫忙待客,謝安瀾也只得將李婉婉的事情拋到一遍招呼女眷去了。
晚上,整個陸府花燈高照,熱鬧喧天。寬敞的花廳裡,陸離兄弟幾個正在招呼着年輕一輩的賓客宴飲。這樣的場合最能看出陸家四兄弟的性格。陸暉性格沉穩,卻也長袖善舞,很容易引得賓客們的好感。陸暄略有些高傲,對於他看不上的人愛答不理,只會跟少數幾個人說笑。陸明倒是最善於交際的人,但是他的身份註定了有身份的人都不大看得上他。跟他交往的大都是一些紈絝子弟或者身份低一些的。
倒是陸離顯得最沉默寡言,他並不會與人高談闊論,高歌暢飲,也不會與人嬉笑說些市井八卦之流。所以跟他坐在一起說話的只有言希幾個和幾位正巧坐在附近比較一些的年輕人。不限身份家世,卻相對來說至少都是比較能夠言之有物的人。
陸離正專心聽身邊趙煥等人說話,陸老爺身邊的管事過來,走到陸暉跟前朗聲道:“大少爺,老爺請你去給各位貴客敬酒。”
陸暉點頭,起身歉意地朝着衆人告罪,便跟着管事往另一邊的大廳去了。
見狀,衆人心中都不由暗道陸老爺果然偏心。陸暉和陸離將來顯然都是要往官場上走的,但是陸老爺卻只叫陸暉一個人去敬酒,雖然泉州的這些權貴在仕途上未必能給陸家兄弟倆什麼幫助,但是這也間接的能夠看出陸老爺的態度。連泉州的權貴陸老爺都不肯替陸離引見,陸家和雍州陸家在朝堂上的關係就更別想了。
想到此處,許多人都不由得暗暗打量坐在另一邊的陸離。只是有的人是同情,有的人則是幸災樂禍了。卻見他神色平淡如常,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就只是這副平和的心境,就足夠許多人另眼相待了。
李家的李肅被安排在了另一邊大廳的席位上,楊家三兄弟卻留在了花廳和年輕人們坐在一起。三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一手端起酒杯一手執壺走向了陸離,另外兩人也立刻跟了上來。廳中衆人見狀,紛紛將注意力轉移過來面上卻都不動聲色。
楊家三兄弟的身份衆人自然知道,這些日子陸離和陸暉之間的事情自然也都是心知肚明。這明顯,是想要找茬來了啊。
“陸離兄,久聞陸兄泉州才子之名,咱們卻還未曾一起聊過。今日陸伯父壽宴,兄弟借花獻佛敬陸兄一杯?”那楊公子滿面笑容地將一杯酒送到陸離跟前。
陸離側首,平靜地看了那人一眼沒有說話。
跟在他身後的立刻接話道:“難道陸兄連這點面子也不肯給?”
坐在陸離身邊的趙煥正想要勸勸陸離,畢竟是大少夫人孃家的人,大庭廣衆的又是陸老爺的壽宴,莫要弄僵了。
卻見陸離伸出手端過來就被,聲音低沉清越,“怎會?楊三公子請。”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楊公子倒是有些吃驚,“陸兄竟知在下家中行三?”
陸離脣邊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卻並沒有回這話而是看向他身後微微點頭道:“八公子,九公子。”
那楊三公子心中感到有些怪異,他們是陪着李肅來的陸家,李肅纔是主角兒。楊家只是大少夫人母親的孃家,他們又都是庶子,在陸家人眼中自然也算不得多親近。只怕就是陸暉不特意介紹也未必知道他們在家中排行第幾。但是這個陸離,若是沒記錯的話,除了之前在前院花園裡打了個照面,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交談吧?
他身後的兩個兄弟卻沒有想這麼多,雙雙上前來含笑向陸離敬酒。陸離竟然也是來者不拒酒到杯乾,轉眼間五六杯酒下肚,原本白皙的容顏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血色。
見陸離如此乾脆,陸暄也帶着幾個人上前來湊熱鬧了。一時間陸離這一桌倒是成了整個花廳裡最熱鬧的了。趙煥和言希對視了一眼,這些人明顯是故意在想要灌醉陸離,等到林青書也跟着來湊熱鬧了,趙煥微微蹙眉還是出聲一手拉住了林青書的手笑道:“陸兄傷勢初愈,崇文,這酒還是回頭再喝吧?”
林青書一怔,很快又笑道:“子明兄這是怎麼了,不過是一杯酒而已,我們還沒有跟陸兄喝過酒呢。”見趙煥眼帶不悅,又笑道:“既然如此,我先乾爲敬,陸兄隨意便是。”說罷,當真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怎麼行?”身後有人叫道,“客人都如此爽快,陸四少可不能耍賴!”
言希有些惱怒,放下手中酒杯就想要開口。卻被陸離一個眼神淡淡的掃過了定住了。陸離面色微紅,彷彿已經有些不勝酒力,但是那突然一掃而過的眼神卻帶着從未有過的清醒和犀利。讓言希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言希皺了皺眉,看了看陸離再看看周圍圍着的喧鬧的人羣不再說話。
陸離果然不勝酒力,又是七八杯酒下肚之後終於靠着桌子有些昏昏欲睡了。所幸他酒品極佳,喝醉了也並不鬧事只是一隻手支着額頭閉目養神,對周遭的熱鬧不聞不問。
楊三公子笑道:“陸兄果然好酒量,不過既然醉了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免得又病了可不好。”
陸暄點頭道:“也好。”找來兩個下人,便扶着陸離往外走去。
言希望着陸離離去的背影直皺眉頭,趙煥低聲問道:“怎麼了?”
言希搖搖頭,總不能說他懷疑那幾個人要對陸離不利吧?他又沒有證據,更何況這是在陸家。陸離在自己家裡能有什麼事?說出去誰信呢?
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趙煥瞭然,低聲道:“陸兄不是沒有成算的人,不必擔心。倒是…林崇文,以後你還是離他遠一些吧。”
言希莫名奇妙地瞥了他一眼,他跟林崇文原本關係就很一般,只不過因爲算是同鄉看起來才比一般人關係好一些罷了。趙煥看了一眼另一邊正跟人說話的林青書,低聲笑道:“我原本還以爲林崇文跟陸四關係最好呢。現在看來,倒是跟陸昌明關係更好一些。”
言希一怔,臉上閃過一絲瞭然。端起酒杯淺酌不再說話。
陸離被兩個下人扶着往後園走去,陸離顯然是很不熟走了一會兒便開口道:“扶我到那邊坐一會兒,去叫陸英過來。”
扶着他的下人猶豫了一下,道:“可是四少爺…小的們、並不認識陸英。”
“那就麥冬!去芳草院找他。”陸離不悅地推開扶着自己的人,朝着不遠處的池塘邊走去,池塘邊有一圈錯落有致的假山石,既可觀賞又可做坐凳休息之用。陸離走過去,靠這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閉目休息口中道:“還不快去!”
“是。”兩個下人無奈,只得留下一人照看陸離一人轉身去了芳草院。
不知過了多久,楊氏三兄弟也找了過來。看到坐在池塘邊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怎麼的陸離不由皺眉。看向一臉無措地站在一邊的下人楊三公子冷聲道:“怎麼還不送陸兄回去休息?萬一着涼了怎麼辦?”
下人無奈地道:“四少爺說要休息一會兒,不肯走啊。”他們當下人的,總不能強拖着四少爺回去吧?四少爺就算不被老爺重視,也還是少爺,他們還是下人啊。
“真是廢物!”楊八公子沒好氣地道,揮揮手吩咐道:“你下去吧,咱們送陸兄回去。”
“是。”那人鬆了口氣,連忙告退。
楊三公子走到陸離跟前,低聲喚了幾聲卻見陸離毫無知覺,顯然是真的睡着了。這才輕哼了一聲道:“瞧你們出的什麼主意?灌醉了算什麼好主意?現在怎麼辦?”
楊九公子嘿嘿一笑道:“我倒是覺得這樣更好辦啊,弄那麼多拐外抹角的幹什麼,直接打斷他一條腿,就說是他喝醉了不小心自己摔的,誰能抓得住什麼把柄?”楊三公子搖搖頭道:“若是沒有之前陸家鬧得那些事情倒是不錯,現在…若是陸四受了傷,髒水肯定要往妹夫身上潑。”
“讀書人就是麻煩!”楊九公子翻着白眼道。
楊八公子笑眯眯地道:“咱們這些人不用科舉,自然不知道他們這些人的那些規矩。聽說這小子十分受泉州知府看重呢。要我說…打斷腿算什麼事兒,廢了他的爪子纔是正事兒。沒了手,看他怎麼寫文章。”
楊三公子有些頭疼地看看兩個堂弟,搖頭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咱們做這事兒。帶上他,跟我走。”
兩人對視一眼聳聳肩,還是一左一右地拉起陸離跟在楊三公子身後往後院深處走去。
扶着陸離進了小院,楊三公子這才拍了拍陸離道:“陸兄,到了。回房休息吧。”
陸離擡起頭來,有些醉眼迷濛的模樣是四周看看,皺眉道:“這裡…好像不是芳草院?”
楊家兄弟對視一眼,這陸四看着文弱酒量倒是十分不錯啊。
楊三公子笑道:“不是芳草院?怎麼會?你看看,這不是你的房間麼?”
陸離似懂非懂地四周看了看,搖搖頭道:“是麼?”
楊三公子道:“自然是,看來陸兄果然海量,不如咱們再喝幾杯?”
陸離定定地望着他,似在仔細分辨他到底在說什麼。好一會兒才反應遲鈍地點頭,“好。”
三人重新坐下來,楊九公子很快就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酒。到了一杯給陸離,又各自倒了一杯笑道:“來,陸兄,咱們喝。”
陸離點點頭,不快不慢地喝着酒。
轉眼又是幾杯下肚,楊三公子已經無心驚訝陸離的酒量了。因爲他自己的頭慢慢地有些眩暈起來,還來不及多想什麼,困頓的眨了眨眼睛伏倒在了桌子上。陸離依然不緊不慢地喝着酒,平靜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先後倒在了桌子上,原本有些迷濛的眼神卻越來越清醒而明亮。
“陸英。”
陸英消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低聲道:“四爺。”
陸離問道:“芳草院有什麼?”
陸英神色有些古怪地道:“一個…女人。”
陸離挑眉,一個女人?這算什麼?酒後亂性對男人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事兒,除非,這個女人的身份有問題。
陸英道:“是…大少爺的侍妾。”
陸離一手撐額,低頭嗤笑一聲道:“這種手段,倒是很合他們的腦子。人呢?”
“帶來了。”陸英道。
陸離滿意地點頭,伸手從楊九公子懷中摸出一包粉末,捻在手裡看了看,分別塞進了三人嘴裡然後各自灌了一杯酒進去。才道:“都一起扔進去吧。”
“是。”陸英乾淨利落地道,半點也沒有打算問陸離到底給三人嘴裡都塞了什麼東西。
將三個人扛進了內室,又轉身出門將一個女子也扛了進去陸英才走到陸離跟前彙報道:“四爺,好了。”
陸離滿意地點點頭,擡手飲盡了杯中的酒將酒杯收進了寬袖中方纔起身道:“走吧。”
“是。”陸英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完全無視了內室裡傳來的曖昧的聲音。
彎彎的殘月掛在空中,前院裡的喧鬧聲依然遠遠地傳來。後院的花園中卻顯得幽靜而清冷,清冷的月光連腳下的路都有些看不清,陸離負手漫步朝着芳草院而去,跟在身後的陸英亦步亦趨卻不敢上前攙扶他。只看背影,總覺得四爺此時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林大哥。”
一個低低的有些嬌柔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陸離停下了腳步微微皺眉。陸英顯然耳力更好一些,低聲道:“是二小姐和…林公子?”
陸英跟着陸離的時間短,陸離的同窗都認不完。不過來探望過陸離一次的林青書他卻是記得的。
果然,不遠處的假山旁,一對男女正依偎在一起互訴衷情。
“蕎兒,我配不上你。”林青書面帶憐愛不捨,心痛地道。
陸蕎依偎在林青書懷中搖着頭道:“我不管,我喜歡的是你,那個什麼王公子,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
“可是…”林青書彷彿有些猶豫,陸蕎連忙道:“林大哥,爹爹最疼我了,我去求他,他一定會成全我們的。還有大哥,你不是大哥的朋友麼,大哥一定會幫我們的。”
林青書輕嘆了口氣,輕撫着陸蕎的髮絲道:“我只是不想要你跟着我吃苦。我只是一個……”
“我不在乎!”陸蕎堅定地道,“我相信林大哥總有一天一定會金榜題名,會比任何人都強的!”
林青書很是感動,“蕎兒,謝謝你相信我。我…定不會負你。”
陸蕎歡喜地靠在了他懷中,“林大哥……”
林青書一手摟着陸蕎,眼底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光芒。
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誰在那邊?”
兩人一驚,陸蕎連忙推着林青書躲進了假山裡,然後才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了出去。就看到陸英扶着陸離腳步沉重的往這邊走來,還沒走進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陸離靠在陸英身邊,儼然不省人事。
陸英一個人扶着一個醉酒的人,即便這人酒品不差也十分不易。看到陸蕎頓時大喜,“二小姐,勞煩你幫忙扶一把四少爺。”
陸蕎不悅,“本小姐又不是丫頭,你不會叫人麼?”
陸英爲難,“四少爺也不知怎麼被人灌了這麼多酒,還被扔在池塘邊上無人理會。此時園中也看不到什麼人。不然…請二小姐在此照看一下四少爺,小的回芳草院去叫麥冬和芸蘿過來幫忙。”
說話間,陸離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了看眼前,“二妹?”
陸蕎臉色微變,跺腳道:“好了!我幫你送他回去就是了!”
“多謝二小姐。”陸英高興地連聲謝道,毫不客氣地將陸離一半的重量推到了陸蕎跟前。一身的酒氣讓陸蕎不悅地皺眉,“四哥怎麼喝這麼多?”
陸英無奈,“誰知道?聽說楊家幾位少爺灌了少爺不少酒呢。少爺平時就不怎麼喝酒,這會兒酒一上頭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了。”
陸蕎輕哼一聲,“不能喝逞什麼強?平白丟咱們家的臉。”
兩人扶着陸離離去,離開前陸蕎還有些擔心地往假山裡望了一眼。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園裡,林青書方纔從假山裡走了出來,看看四下無人連忙往前院的方向跑去。
芳草院裡,陸離坐在燈下神色默然,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一串菩提念珠,良久方纔開口問道:“人是怎麼進的芳草院?”
芳草院這些日子外有謝安瀾整肅,內有陸離暗中看着,想要悄無聲息地將一個人塞進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有人吃裡扒外。
陸英也不含糊,沉聲道:“是雲嬤嬤,她是芳草眼的管事。今天許多丫頭都被調到前院去了,她只需要將留下的幾個引來就可以了。”
陸離慢慢撥動着手中的菩提珠,聲音輕柔卻冰寒徹骨,“芳草院不要背主的東西,我不想在看到她了。”
“四爺,這……”雲嬤嬤畢竟是陸家的管事,也是在陸夫人面前掛過號的。無論是突然趕出去還是別的什麼都不太好。
只聽陸離道:“若是死了或殘了,自然就不會再留在芳草園了。”
陸英心中一緊,很快又反應過來恭聲道:“屬下明白了。”
陸離有些疲憊的按了按額邊的穴位,擡眼看陸英道:“你不習慣?”
陸英不語,既不敢說是也不說不是。
陸離嗤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道:“這點小事都不喜歡,你還想要…報仇?嗯?”
陸英低下了頭,“屬下明白了。”
陸離這纔有些滿意,眼中的笑意漸漸散去,淡聲道:“明白最好,我也並沒有多少時間給你適應。若是不行就趁早說,我好換人。”
“是。屬下去辦事了。”
“去吧。”
陸英恭敬地告退,房間裡只剩下陸離一人。陸離臉上的神色漸漸淡去,眼眸微垂獨自一人坐在燈下,彷彿一尊精美無暇卻毫無生氣的玉雕。
謝安瀾晃晃悠悠地回到房間,擺擺手讓芸蘿回去休息,才心情愉悅地哼着無厘頭的小調轉身進了裡間。總的來說今天的壽宴謝安瀾覺得還算愉快,壽宴的菜餚十分不錯。賓客也用不着她這個庶媳照顧許多,一高興謝安瀾便多喝了兩杯。
一踏入內室,就看到陸離和衣躺在牀榻上,連被子都沒有蓋緊緊地躺着。俊美的容顏一片寧靜,眼眸微閉微卷的睫毛濃密的讓人嫉妒。看不見那總是隱藏着冰冷,譏誚,等等負面情緒的冷淡眼眸,越發顯得燈下的少年眉眼如畫,微微蹙起的軒眉,還有那沉睡中依然微微抿氣的脣,讓他彷彿帶上了淡淡的憂鬱一般。
謝安瀾翻了個白眼:一定是她喝多了纔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錯覺。
等到謝安瀾梳洗回來,牀上的人依然還是跟之前一模一樣的躺着,半分也沒有移動。謝安瀾秀眉微挑,脣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俯身輕輕撫過他俊逸的面容,“呵呵,這可是你自己要撩人的,就別怪本大神辣手摧花了喲。”
伸出兩隻手摸摸他的面容,謝安瀾笑眯眯地捏了下去。
真是個美少年啊,爲啥性格就那麼討人厭呢?每次一想到某人的性格,謝安瀾就痛心疾首。陸家這些混蛋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將一個軟萌的美少年活生生摧殘成了一個腹黑的變態啊。最重要的問題是,陸家現在什麼都還沒做。當然,這不關她的事兒。
“真的睡着了?”謝安瀾懷疑,“我要親親了喲。”
“還不醒?真的親了喲。”繼續揉,謝姑娘不願意承認,某人醒着的時候她實在是不敢對着這張垂涎已久的臉蛋伸手啊。
“嗯,反正也睡着了,先咬一口吧。”謝安瀾摸着下巴道:“明天就說是灰毛咬的。”
“嘿嘿。”深夜裡,靜謐的房間裡發出邪惡的笑聲。
某人正yy的愉快,突然被人扣住了雙臂一陣天旋地轉,原本的兩個人調換了位置。
謝安瀾眨巴着眼睛望着壓着自己的男人,試圖讓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眼底的無辜。
陸離眼眸清明,俯身望着眼前的女子低聲道:“夫人,你想做什麼?”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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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訂活動問題:
1、謝灰毛的大名叫什麼?
2、清籬居士是誰?
3、泉州知府府大少夫人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