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愣了一瞬:“五小姐?”
沈青桐側目,朝她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木槿回頭想了想,見她的神色不太對,就要跪下去:“王妃恕罪,這個……奴婢真的沒太在意,昨天在東宮,王妃您突然出事,奴婢就一直心神不寧的在等消息,後來……就沒有關注東宮方面的任何人了。”
“不要動輒就跪!”沈青桐順勢扶了她一把。
她閉上眼,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仔細的串聯了一遍,還是覺得事情不怎麼對勁,於是道:“去查一下她人在哪裡!”
“現在?”
“對!現在!馬上!”
“好!”木槿見她的神色認真,心裡也就跟着多了幾分緊迫感,答應了一聲,趕緊跑進了門去。
沈青桐沒有管她,款步往回走,本來是要直接回後院的,但是半路卻突然改了主意。
“王妃!”迎面過來兩個捧着衣物的婢女。
沈青桐本來正心不在焉的在想事情,下意識的就旁邊讓了讓,待到兩個丫頭有些惶恐的埋頭趕緊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她又叫住了對方:“王爺呢?是在書房嗎?”
按照慣例,每年的年關,皇帝都是要罷朝到十五的,只在後宮處理政務,和參加各種祭祀禮儀,而這一次,因爲牽連出廢太子的大事了,從今天開始也就開始上朝理政了。
西陵越一早肯定是上朝去了,但是各府的衙門都還沒開,白天他卻一般都在家。
“好像……是吧!”兩個丫頭互相看了看,顯然是對這位主子的行蹤沒太關心。
“去吧!”沈青桐揮揮手,又想了下,腳下就轉了個方向,往前院西陵越的書房去。
雲鵬因爲有官司在身,現在都不跟着西陵越公開露面了,但是平時沒事的時候,一般都是他在西陵越的跟前聽命。
沈青桐去的時候,果然就見他正低頭站在院子裡。
“王妃!”雲鵬顯然也沒想到沈青桐會突然過來,意外之餘,居然還有些不知所措。
沈青桐的目光越過他去,看了眼他身後的書房:“王爺在呢?”
“是!”雲鵬點頭,心裡卻糾結的厲害——
西陵越心情不好,他是真的不想進去通傳。
而顯然,他家王妃還是很體諒他的,問完了話就徑自往裡走,而且單刀直入的直接推開了門。
彼時西陵越正坐在案後翻看一疊信函,聽了動靜擡頭,就見他家王妃俏生生的站在大門口的陽光下。
因爲是在家,沈青桐就隨意的穿了身素色的衣裙,再加上出來的匆忙,挽了頭髮之後,發間一點配飾都沒有。
她這麼往門口一站,身形纖細,卻是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雲鵬硬着頭皮站在院子裡不敢動。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西陵越居然沒有發作。
他先是盯着沈青桐看了兩眼,然後就扔掉了手裡的公文,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問道:“有事兒?”
“嗯!”沈青桐不是看不出他的情緒,卻乾脆的視而不見。
她轉身合上了門,往裡走,“過來跟你說件事,不會耽誤你太久!”
西陵越看着她鎮定自若,沒事人一樣的表情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他面無表情的一語不發。
沈青桐也不管他,只言簡意賅的陳述事實道:“昨天事發突然,有些倉促,我當時沒來得及跟你說,沈青音那裡我問過了,據她說是太子有一位吳良媛的乳母從中攛掇,不斷挑撥太子和衛涪陵之間的關係,進而引發了東宮內部的混亂。這會兒過了一夜了,那人應該是夠嗆能找到了,但是這件事,你應該心裡有數,背後的人是大手筆,絕不只止於摻合太子的家務事那麼簡單,甚至應該可以說——此次太子被廢,他們都鞠躬甚偉。事情既然都鬧到這個程度了,就再不能小覷了,我過來提醒你一聲,你是時候應該趁機好好清點一下朝中勢力,把這個藏在暗處的隱患給揪出來了!”
西陵越一聲不吭的聽着她說。
沈青桐是感覺到了,這屋子裡的氣氛隱隱的有點壓抑的不太對。
她卻故意的讓自己去忽略,說完就轉身往外走:“那我走了!”
西陵越還是默不作聲,視線膠着在她的身上。
沈青桐的心裡不自在,如芒在背,本來是不想理會的,只是走了兩步,又遲疑着回頭,猶豫道:“還有一件事……”
“什麼?”西陵越終於開了口,語氣卻很冷。
沈青桐硬着頭皮直視他的目光,扯出了一個笑容道:“是……關於雲翼的,昨天的事,其實不怪他,是我……”
沈青桐是挺不待見雲翼的,可終究,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可以心安理得的坑了這個缺根筋的侍衛。
她一邊說,一邊忖度着用詞。
不想,話到一半,半天沒什麼動靜的西陵越突然一擡手,把整個桌子上的東西都掀了。
筆墨紙硯,噼裡啪啦落了一地。
他這怒氣,訊若驚雷般,叫人猝不及防。
沈青桐的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裡,瞪大了眼睛,有些吃驚的看着他。
西陵越自案後站起來。
他的臉色鐵青,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氣死死的盯着她的臉,陰陽怪氣的冷冷道:“你以爲本王爲什麼要罰他?”
爲什麼要罰?
不就是因爲雲翼沒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務,又險些捅了簍子嗎?
沈青桐微微皺眉,知道他在生氣,就果斷的不往槍口上撞,抿着脣,不說話。
西陵越是真氣的狠了,明明一肚子的火,偏又要遇到這麼個煮不爛的沈青桐,他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他盯着他的臉色,進一步的追問:“你當昨天本王派他過去是做什麼的?”
做什麼?
雲翼既然沒出手摻合阻止她做的事,那就說明西陵越是默許了的,沈青桐從來就不覺得她暗中聯絡裴影鴻的事情能瞞過西陵越,她只是自詡瞭解他,故而在賭他那一點高高在上的傲氣。
他一直都想征服她,讓她懂得在他面前順從和服軟。
他在等她凡事都能主動的敞開心扉,對他知無不言……
所以,發生了裴影鴻的這件事,以西陵越的作風,他就勢必要憋着,驕傲的等着她什麼時候想開了,主動來向他坦誠,所以,他不會出手干涉。
而充其量,就是運籌帷幄的讓雲翼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罷了。
沈青桐其實知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頂風作案,勢必又要激怒他,可是既然事情都已經做了,她也是無所謂的。
她深吸一口,練了笑容,同是嚴肅認真的面對他道:“昨天的事,真的不怪雲翼,我……”
“沈青桐!”她強勢的想要辯解,可是西陵越越是看她這樣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就越是覺得無力。
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再看她那冷靜自持的一張臉,突然就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很可笑。
可是這種心情之下,他其實又是笑不出來的,畢竟——
他還是不想自己嘲笑自己。
最後,他就只是一字一頓的強調:“本王罰他,是因爲他沒能保護好自己的主子,本王的身邊,不會養這樣的廢物!”
沈青桐怔住。
西陵越看着她的這個表情,又再怒從中來。
他盯着她的臉,語氣森涼的質問:“裴影鴻是裴影夜派來的,所以你理所應當的信任他,寧肯和他聯手,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也不屑於來和本王商量此事?沈青桐,這一次,你到底是將本王置於何地了?”
他是個自制力很強大的人,雖然心中憤怒非常,可是不想失控的時候,所有的情緒揮發出來的就只剩冷硬。
怎樣的質問,強硬到已經幾乎的審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