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頓了頓,雖然前世便知道絃音容貌絕佳,但是她還是如此近距離的看他,五官實在是鬼斧神工無可挑剔。
姬絃音聞言目光輕輕落在她身上,然後又輕輕移開,垂下了眼瞼:“不知道,從我出生開始,就經歷了無數刺殺了。”
慕流蘇只覺得他這一個垂眸就有悲傷蔓延,她想着今日出手那人狠毒的殺招,眼底也掠過一抹寒芒。
“我原本想留下活口,”她輕輕開口,眼底的冷意收斂,生怕嚇到了他,“但是我也想一擊必殺,殺雞儆猴。所以我殺了他,手段殘忍。”
慕流蘇微微斟酌語句,前世印象中絃音便身子孱弱,受不的過大的驚嚇,如今看來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看了看她身上着的厚厚的貂裘,顯然是極爲懼寒的表現。
“無礙,今日若不是英武將軍出手相助,絃音恐已是劍下亡魂。”姬絃音音色輕輕,仿若飛泉鳴玉。他視線直直落在慕流蘇身上,眼底是真摯的謝意。
慕流蘇擡頭看着他,沉默半晌,也是勾脣一笑:“絃音放心,從今往後,沒有人可以動你一根汗毛。”
大約又過了半柱香的時辰,馬車抵達了榮親王府,慕流蘇迎着青魚的手下了車,又順其自然的去接姬絃音的手。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垂下了手,姬絃音的小廝眼疾手快的將姬絃音扶下馬車,糯米跟在後面,扭着圓滾滾的小肚子,從馬車上靈巧一躍,姬絃音微微動了動手,便將它又抱進了懷裡。
慕流蘇看糯米吃的圓不隆冬的小模樣,再看看抱着它的姬絃音,頓時目光落在了那露在外面毛茸茸的腦袋上。
糯米。你吃了這麼多,絃音抱着你重死了。
“喵喵喵”,那貓兒一陣喵星語,似乎是看出了慕流蘇心裡所想,軟糯的抗議。
我又不胖,主人抱着我暖和。
慕流蘇想想也是,姬絃音懼寒,讓他抱着這麼個毛茸茸的小東西,確實可以暖暖手,也便不再搭理它,她目光看向姬絃音,溫聲道:“到了榮親王府你便安全了。你且放心,今日我殺雞儆猴,應該沒有人會這麼着急又派人來刺殺,我替你留意下二皇子那邊的消息,如今時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府休息吧。”
姬絃音點頭,仍舊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道了聲謝,便和那小廝一前一後進了府門。
慕流蘇看不見兩人蹤影了,這才轉身上了馬車揭下了車簾,青魚卻嘟着嘴在外面趕車,極爲不高興的道:“主子,這姬二公子好不懂禮,你今日可是救了他的命……”
“繞小道走,今晚我要出去一趟,辦點事。”慕流蘇聲音卻是陡然一冷,眼底冷意凌凌。
青魚一驚,主子的意思是……
她神色一驚,也是面色一正,駕車疾馳而去。
入夜,生死樓。
“老三怎的接下這麼大的生意?”空曠大廳中,一臉刀疤的男子不可置信的出聲,“萬兩黃金取一個人頭?”
“大哥你有所不知,出價之所以這麼高,是因爲先前有人結過這門生意,但是最終沒有完成。我聽說這次老三接的生意還是個美男子,可惜老三出手,肯定是沒命了,不然嘿嘿……”一旁面容陰冷的男子帶着淫慾的聲音響起,尚未說完話,卻被人生生打斷,
“再貴的賞金,你也得有命賺。”遼闊大廳忽而傳來一聲冷冷清清的聲音。兩人定睛一看,一個身姿單薄的白衣少年緩步而來。
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就這麼穿過生死門的層層防備如此從容的走到了這裡,他身後竟然沒有一人跟隨,然而即便他單槍匹馬走到了這裡,整個生死樓居然沒有一點動靜。
唯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那些人已經死了。
“你是誰?”刀疤男人眸光狠絕的瞪着來人。
那人微微擡起頭來,露出一張皓月生輝的面容,脣角勾着一抹笑意,低眸淺笑間的風華一剎便晃花了兩人的雙眼。慕流蘇輕輕擡眸,言笑晏晏的從容而至,看着兩人由一剎的茫然變爲驚恐,語落無聲:“取你們性命的人。”
話語落,便是身形暴掠而起,手中一柄長劍悄然出現,慕流蘇身形如箭,直直逼近,刀疤男尚未看得清他身形,忽而覺得脖子見一陣冷意傳來,他整個壯碩的身子瞬間騰空,就這麼慕流蘇被單手提着衣領狠狠的甩向了牆壁之上。
慕流蘇身形未斷,再次一動,便又將那個先前帶着淫慾的語氣男子一腳踢飛砸在了刀疤男的身上,兩人吃痛,又深感恐懼,正欲大叫出聲,便聽得響亮的“刺啦”一聲,慕流蘇長劍直下,穿胸而過,一把長劍,緊緊將兩人凌空釘在了牆壁之上。
一擊斃命,所有的求救聲都化成了一抹毫無聲息的嗚咽,刀疤男睜大了血紅瞳孔,極爲死不瞑目,他看着眼前一個眨眼便殺了自己的少年,鮮血直淌:“你……你是……”
“怎麼?有膽子去取我荊棘門護着的人的性命,卻承受不得滅樓之災?”慕流蘇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沒有絲毫溫度,只剩下森冷殺意。她微微低頭看了看自己依舊瑩白如雪滴血不沾的衣衫,又看了看大廳之中的火爐,微微一笑。
“不要……”刀疤男虛弱的聲音卡在了喉嚨,他絕望的瞪着雙眼,看着慕流蘇一腳踢散了火爐,遍地的火光沖天而起,他試圖扭動身子逃脫,卻被胸口的長劍狠狠固定絲毫不能動彈,而那出言污穢的男人在刀疤男身前更爲慘烈,火舌從他的衣衫蔓延到了他的頭髮,又蔓延到他的皮膚,他猙獰着臉不斷嚎叫求饒,那白衣少年卻神色安然的透過火幕冷冷的看着他們兩人掙扎,死去……
次日清晨,一則炸裂性的消息讓整個江湖大爲震驚,一向接人命生意殘忍暴虐的生死樓一夕之間被屠盡滿樓,熊熊大火燒了一夜,三十多名殺手一個活口未留。江湖人人畏懼的荊棘門發出通告,但凡誰人敢再接京中姬二公子的生意,一律視爲荊棘門死敵,誓死追殺,不死不休。
此時慕流蘇躺在將軍府的軟榻上,將雙手凌空舉着,眸光細緻的打量着手上的紋路。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眼神頗有幾分興致缺缺,落在青花眼裡,卻是知道自家主子是因爲作夜的屠殺而影響了心神。
“主子……”青魚擔憂的開口道。
“三少爺,老夫人得嬤嬤來了,說是喚你去前廳。”一個奴婢彎着腰通報了一聲,乖巧退在一邊。青魚見狀正想拒絕。
慕流蘇卻已經站起身來,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風輕雲淡,對上青花擔憂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不過是三十多兇徒罷了,無礙,這老太太昨兒晚上沒等着我,今兒定然是要爲慕婉瑤那張臉討個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