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怡親王府,燕遲返身上馬朝宮門而去,白楓跟在燕遲身後,道,“主子,要不要查王府塑佛之事?”
燕遲下頜微揚,“不查。”
白楓便道,“主子相信燕澤殿下的話?”
燕遲狹眸搖頭,“三哥欲報殺母之仇,與我本算同類,可我的感覺不對。”
多年在朔西作戰,燕遲早已造就了對危險本能的感知,此番面對燕澤,一來是燕澤隱藏多年的城府叫人心寒,二來則是他看不透燕澤,只憑這兩點,他便不可能真的和燕澤合作。
燕澤和皇后是否爲一體還未可知,可對燕遲來說,沈家一門的死燕澤間接成爲幫兇,爲這一點,他也不可能真的和燕澤合作,如今不過是短暫達成共識彼此利用罷了,因爲至少短時間內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讓範鑫那邊好好準備,後日不得出任何岔子。”
白楓趕忙道,“主子放心,都準備好了,潯娘和元師父已經出城了。”
燕遲點頭,這才馬鞭揚起往宮中疾馳而去。
從怡親王府往宮門一路上皆是巡邏衛隊,哪怕後日城中又有一場盛世大婚,卻也絲毫沒有驅散籠罩在帝都百姓頭頂的陰霾,不僅如此,燕遲發現城中的御林軍似乎越來越多了,燕遲面色一凜,馳馬入了宮門。
燕遲入宮有二,一來面聖,二來去看望太長公主。
到了崇政殿的時候,程雲渡和陶永成還沒走,聽聞燕遲入宮,皇帝召了燕遲進御書房說話。
待行了禮,皇帝便道,“這兩日你統領尋人也辛苦了,後日便是你大婚,這件事便先交給林璋了,大婚是你重中之重,到時候我讓趙禹帶着御林軍給你護衛開道。”
燕遲忙道,“御林軍乃是皇上親衛,燕遲不敢……”
皇帝擺了擺手,“朕說可以就可以,你不必多言了,就這般決定了。”
燕遲略一猶豫,連忙謝恩,皇帝聞言將一本摺子交給身邊的袁慶,“拿給睿王看看。”
袁慶頷首,將摺子遞給了燕遲,燕遲打開摺子一看,只見這摺子來自朔西,正是稟告楚非晟私逃出了朔西大營的事,皇帝狹眸看着燕遲,“這件事你怎麼看?楚非晟是你父王的部將,你應該十分熟悉,你看他這是要做什麼?”
燕遲將摺子一合,肅容道,“朔西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燕遲先驚訝了一句,而後便道,“楚非晟此人性情豪烈,從前在朔西軍中以二把手自居,便是對父王也有不敬之時,父王念在他跟隨多年方纔多番容忍,沒想到父王一去,他竟然真的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舉。”
燕遲此話行雲流水,皇帝將眉頭微微一擡,“不僅如此,連朔西周圍的哨卡營部如今都盡數落在了楚非晟的手裡,你看,他是想做什麼?”
燕遲眯眸想了想,“只怕是想圈地爲王。”
圈地爲王乃是謀逆之舉,燕遲卻毫不遲疑定了楚非晟的罪。
皇帝緩緩坐直了身子,“依你看,該如何處置?楚非晟手裡又有多少人馬?”
燕遲忙肅容道,“自然是按照國律處置,至於楚非晟手中的人馬,微臣看,至少在兩萬有餘,楚非晟在軍中多年,不管是朔西主營還是其他哨卡營部皆有威望,父王已去,朔西軍心想必有些不穩,楚非晟這個時候逃出大營,想必能籠絡不少部將跟隨,而哨卡營部也零散駐紮着萬餘人馬,這些人如今只怕都在楚非晟的手上。”
“兩萬多人……倒也不算多,依你之見,若是以朔西軍主營部將爲先鋒去剿殺楚非晟,可成行?”
燕遲頷首,“自然,朔西軍主營人馬衆多,且訓練有素皆是精銳,只要領兵者得力,必能將楚非晟斬於馬下。”
皇帝微皺的眉頭舒展了兩分,彷彿認可了燕遲的話,他微微頷首,“好,朔西的事果真還是要問你纔對,朕會安排人剿滅楚非晟,你這邊也就明日後日能歇着,大婚之後,京中尋人還要你來統領。”
燕遲拱手做拜,“微臣領命。”
皇上聞言面色微鬆,道,“太后這兩日身體不佳,卻掛心你的婚事,你既入宮了,便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微臣正有此意,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皇帝點了點頭,燕遲轉身走了出去。
……
……
秦莞一到壽康宮門口便知道燕遲已經到了,不由心中驚喜。
雖然知道張洞玄一定把話帶給了燕遲,可張洞玄帶話和她自己聽燕遲說話的差別還是極大的。
等到了暖閣,秦莞一進門就看到太后拉着燕遲的手在說什麼,聽到動靜,太后和燕遲一起轉過了身來,看到秦莞來,二人面上都是一喜,秦莞連忙上前行了禮。
兩日不見,太后的氣色更差了,太后拉住秦莞道,“我正在和燕遲說呢,後日你們大婚,我是去不了王府了,該說的我都和燕遲交代好了,往後,燕遲若是敢對你不好,你只管來找我。”
秦莞點着頭,太后卻嘆了口氣,“只要那個時候我還沒斷氣,我便一定好好地教訓她。”
一聽這話,秦莞忙道,“太后娘娘不要這般說,等過了這個冬天,我一定能把病給您治好。”
“過了這個冬天……可是啊,這個冬天太長啦……我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燕遲嘆氣,“皇祖母一定能熬過去的,您還得看着小一輩的一個個成家立業呢。”
太后聞言笑笑,緊握着秦莞的手不放,“你今日可是入宮來給我請脈的?”
秦莞點頭,“給太后娘娘請脈,再陪太后娘娘說說話兒。”
太后笑着道,“好好好,今日你給我請了脈,便要大後日才能見到你了,按照規矩,你成婚第二日得入宮來謝恩呢,明日你就不要來了,好好在家中準備準備,務必一切準備妥當莫要在婚禮上生出亂子來。”
秦莞心中暖然,“是,您放心吧,侯府和王府都準備妥當了。”
太后看着眼前的二人,眼底一片欣然,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笑意微苦,“本來還想去王府親自看着的,可惜我這身子實在是不爭氣,等你們兩個大婚了,我便等凝兒和燕離了,燕綏幾個小的我是等不到了。”
秦莞和燕遲對視一眼,二人眼底皆是一片陰霾。
又和太后說了幾句話,太后便面露睏倦之色,也不要秦莞和燕遲多陪,自己去了內室歇下,陳嬤嬤服侍着太后安歇,和秦莞二人走出來的時候便是一臉的憂慮,“王爺,郡主,太后娘娘這兩日……很是不好……”
秦莞蹙眉,“發生了何事?”
陳嬤嬤四下看了一眼,連忙將那日長信宮的事說了,這麼一說,燕遲和秦莞心中都是一驚。
她們已經猜到貴妃的病不簡單,而太后去了一次長信宮就生出了這般變化,豈非說明太后已經洞察到了什麼?
“貴妃娘娘胡言亂語時說的是什麼呢?”
陳嬤嬤嘆氣,“說是讓成王殿下不要爭儲,還說什麼皇帝就是皇帝之類的話……”
如果之前只是猜測,陳嬤嬤這話一出,秦莞和燕遲都覺背脊一涼!
不知內情的人大概聽的一頭霧水,可秦莞和燕遲卻一聽便明白,馮貴妃的確知道了皇帝的秘密!
那麼太后是不是也知道了?所以這兩日才格外的精神奄奄?!
幾個人正面面相覷,忽然,一道勁風朝着燕遲後背襲了過來,燕遲身形驀地一側,手腕一挽便朝身後奪去,下一刻,一聲稚嫩的慘呼響了起來——
秦莞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看,卻見燕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燕遲身後,他手中拿着那把未開刃的短匕,剛纔竟要偷襲燕遲,卻被燕遲發覺並將他手腕挾了住,燕遲的手勁兒何等之大,立刻捏的燕綏手腕發青!
看到是燕綏,燕遲也是一訝,忙放開手,燕綏雙眸通紅的縮到秦莞身邊來,顯然被嚇壞了!
陳嬤嬤哭笑不得道,“九殿下,您怎還偷襲睿王殿下了!他可不是您能打到的啊!”
見秦莞和燕遲一臉不解,陳嬤嬤道,“王爺恕罪,這兩日九殿下練武十分勤奮,卻找不到對手,但凡是過來壽康宮的,他都要拿人家試試手,早間恭王殿下來的時候也被他偷襲了一遭,不過恭王殿下身手比不上殿下您,還真被九殿下打着了。”
秦莞一聽苦笑不已,“殿下,背後偷襲可非君子所爲呀?”
燕綏的手腕烏青一片,此刻弱弱的低着頭道,“我……我打不過他的……”
秦莞失笑,燕遲也有些好笑,卻一眼看到了燕綏掌中消下去的小血泡,他沉吟一瞬,“剛纔那一招,半分勁力也無,角度也不對,你若是想學,我來教你。”
燕綏一愣,驚喜的擡眸望着燕遲,看他這表情,燕遲大步走到了中庭去,燕綏一時也不害怕了,撿起掉在地上的短匕顛顛的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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