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阿蘭剛換回一身女裝,正打算回羽府。這時,一冒冒失失的少年衝進寢室。
“你是我姐姐嗎?”阿瓏瞪大雙眼瞧眼前一身女裝的羽阿蘭。
羽阿蘭收回藏在袖下的匕首,問道:“你是誰?”六親緣薄的她,皺起眉頭。一個少年衝進他天地獨霸的寢室,還有沒有規矩?!!
“姐姐,鄉親們說我有個姐姐叫阿蘭,我是阿瓏,姐姐你不記得我了?”阿瓏十多來歲的孩子,不諳世事,大眼一遍純真。
習慣了刀尖舔血的羽阿蘭,爲眼前這純真的少年眼中的天真,純真。莫名的溫和了許多。
阿瓏?八年前,她在茅草屋後洗着弟弟尿溼的衣褲,沒想到,那是最後一次!
“記得,你是阿瓏,當初才四月多大的孩子,現在長這麼大了?”羽阿蘭平淡得很難讓人想象這是一對手足。
阿瓏聽得羽阿蘭這一認,多年的思親,使他再控制不住浮動的情緒,上去擁抱住了羽阿蘭:“姐姐,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吧?”
“我很好。”羽阿蘭平淡不改,流動的血,早已冷怯,不是一個阿瓏能悟熱。
“屬下參見主上。”一青衣女子,憑空降落寢室中,向羽阿蘭單膝下跪,手中捧着一盒子的手飾胭脂等。
羽阿蘭吩咐阿瓏道:“替姐姐拿過來。”
阿瓏前去取過盒子,小小的手都是抖着的,許是陌生的環境吧。
是不是她親弟弟,是否是冒充的,羽阿蘭看來皆不重要,在她心中,早已冷怯如死去。
她的家,在羽府,她要孝敬的母父,是羽氏夫婦。
阿瓏顫抖的手,把盒子放到桌上,害怕的看向羽阿蘭:“姐,姐姐,給。”
再回首時,青衣女子,已經消失。阿瓏好奇盒內裝的是什麼,乾枯的小嘴,不敢開口。
芊芊玉手打開盒子,取過粉底,在臉上畫上女子該有的裝扮。
婉轉雙蛾遠山色的黛眉。
黛眉下千朝回盼,萬載流蘇的單鳳眸,回眸一笑,百媚叢生,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在這眉目下,脣色朱櫻一點,絳脣映日,素齒森白,脣紅齒白啊。
皎若秋月,豔色絕世的容顏一貌傾城,看上去就是芳菲嫵媚,端麗冠絕,風風韻韻的哪裡還有哪點像男人?
這明顯就是個出水芙蓉的豆蒄少女。
“爲什麼跑帝都來了?”羽阿蘭畫好妝容,聲音輕暢緩和如流水。
問得隨意。
阿瓏對親姐升起的親切感,越來越濃:“來做生意了。”
“噗。”一句話就把羽阿蘭逗笑了:“我走時,你不過四五個月大,現在還十歲未滿吧?做什麼生意?”
“家裡窮,我考上了秀才,可是沒錢,來了個有錢人,說要我跟他進帝都做買賣,做他學徒,便支付給爹孃一批可觀的錢,所以我說我是進帝都來做生意了。”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八年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改掉這本性,談何容易,阿瓏這對夫婦都能這樣對待了,對阿蘭如此,就見怪不怪了。
“進了大牢?”順天府府伊,本座要向你瞭解下這是什麼回事了。
“是的,姐姐,那是我的污點,但我已經改了。”
“爲什麼進了?”羽阿蘭站了起來,風髻霧鬢,斜抱雲和,穿着華貴,女兒身掩不住她掌權者,習慣高位身上所散發出的威武之氣。
“他們說我殺人了,但我沒有殺,然後他們莫名的把我收監關進了牢裡,叫我簽字畫押,我沒做過所以不認,他們就動板子,把我打暈後,拿起我的手就按上了手印。”
羽阿蘭平靜不驚,面色溫和不改,刑部的勾當,有錢有勢殺了人,塞錢找人打點,朝中有人好辦事。阿瓏成了那隻被宰的白鴨。
刑部的弊端,她要養着,等她上位,君臨天下的那天,養肥的刑部就等遭殃。
到時那大人也要嘆感,高鳥盡,良弓藏,殺功臣了。
相反,對那時的羽阿蘭而言,貶低別人才能顯得自已的偉大,這一切就是當權者的權術。
“姐姐,我是秀才。”這讓阿瓏感到得意。羽阿蘭道:“那又如何?擁有遠大志向不該爲這些沾沾自喜,阿瓏,你該明白,就算你在整個鄉里能名列前矛,小小年齡得了個秀才,也不該高興,你要考得上狀員,就要與全大邵的考生競爭,與全國的學子競爭,還要走獨自橋。你該有危機意識。再看看,如果說你天亮到私熟看書,說不定,有人比你更早,天未亮人家早在燈火下,背完整本書,永遠不要以爲自已早,別人比阿瓏你更早。姐姐還是那句話,現在是秀才,要考狀員,明天就要與全大邵的參加科舉考試的考生們競爭,與千萬人競爭,你還要走獨木橋,秀才又怎樣,你現在領先了又怎樣?將來還是要走獨木橋,人無遠慮必有近患,智者千慮,目前沒什麼值得你沾沾自喜的。”
羽阿蘭一席話說完,阿瓏似懂非懂的點下了頭。伸手摸摸阿瓏的頭,叫人安置了阿瓏,一襲女裝的她回羽府。
羽府內。
羽阿蘭一把跪在羽氏夫婦身前,這把羽氏夫婦嚇壞了,連忙把羽阿蘭攙扶起:“蘭兒,好端端的怎麼跪地上了?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喬王爺待你不好啊。”
“爹孃擔得起蘭兒這一跪。”羽阿蘭續說:“我的生父生母,那對狠心的夫婦,昨日找了上門來。”
羽氏夫婦對望了一眼:阿蘭的親生父婦上門來,不會是與她們爭女兒吧?她們養羽阿蘭八年了,阿蘭羽氏夫婦是不會給那對狠心的夫婦的。
羽大人大爲生氣:“當初丟棄自個親生女兒,現在倒有臉上門來,說什麼也不會讓蘭兒跟了那對人。”
羽夫人不語。羽大人氣未消:“有子女的視子女比豬狗還賤,說扔就扔,把子女當生畜來養。沒子女的,巴不得生個孩子……她們不要,本官領來養,養大了,回來爭女兒!蘭兒,說什麼也不給他們。”
跪在地上的羽阿蘭,早就掉了眼淚,她,除了李智外,她至少有十幾年沒哭,李智?分手時,羽阿蘭也是一滴眼淚沒落,死死忍在眶中。
如今,她淚流滿面。
“蘭兒,你長大了,你要自已的意思,那你呢,要不要回你親生父母那去?”羽夫人問。見羽阿蘭垂淚不止,羽阿蘭爲她溫柔試去,又道:“娘不會怪你,你就是回去,娘也算爲她們養了八年女兒,但話是這樣說,娘也不會怨你怪你的蘭兒,你大了,有自已的想法。”
羽阿蘭撲進羽阿蘭懷中,痛哭不止,親生母親的懷抱她從不知道是怎樣的,她是在這個養母懷抱中長大:“娘,我不回,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走,羽府就是我的家,我姓羽,我姓羽。那對父婦不要我還有什麼臉來見我?在我心中,您們纔是我爹孃,如果八年前蘭兒不是遇着你們,說不定早就死在了大宛帝國牟軍的刀下,肉身早就被人拿去填肚子,骨頭早就被人拿去燒火取暖,是你們救了蘭兒,是你們給了蘭兒活的機會,在蘭兒心中,您們纔是我羽阿蘭的父母,我姓羽,我姓羽!”
“好了,好了,不哭了。”羽夫人安慰的撫起羽阿蘭大顆大顆落下的淚。
哭累了,招手叫來了侍女扶大小姐羽阿蘭回閨房休息。
羽阿蘭回房休息後,大堂陷入一遍寂靜,兩夫婦倆一言不發,羽阿蘭就是他們羽家的香火,早就過繼給他們了。
這次,她親生從母的出現,給羽氏夫婦心頭帶來的波動不小。
閨房內,羽阿蘭在燈下執手看書,不知覺間窗外玄月已爬上柳梢,月上中天。
窗外,是夜的氣息,散發着夜色的魅力。
清風吹來,雜着一陣陣落花的幽香。放下書本,羽阿蘭想起苛兒。
這房間內,半年前,皇后下旨要她嫁給喬王爺。那爲她嫁給個廢柴王爺急哭的小丫鬟苛兒。
苛兒,提起苛兒,羽阿蘭她腦中不由自主的自動出現一張羽阿蘭很熟悉的人臉,那個人,她長得一張方形的臉,有着一雙單眼皮的眼睛不大不小,看上去雖然不算最漂亮,可也能看得下去,算是耐看性的人吧,沒錯,就是苛兒。
“呵。”羽阿蘭自嘲的笑了笑,如今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啊,羽阿蘭她此時亦不知道苛兒過得怎麼樣了,早已無了音訊。
“誰?”羽阿蘭耳邊一邊,很快一把匕首架在了從窗上跳進的來人脖上。
不曾想,那人動作更快,出手的速度比羽阿蘭快上幾十倍。待羽阿蘭看清時,她脖間已經是一支修長的蔥手了,在這夜色中,襯得更爲白皙。
感應到手上的力量,這雖是空手,內力深厚,空手可比刀刃還利。
空手以掌側一砍,能把她脖子砍斷。
“阿蘭,女孩子家家的別整天舞刀弄劍,還不把匕首快下。”那人只說了這麼一句。聲音如低酌的美酒,以聲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