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容和莫釋北一陣擡槓,雙雙緩步向大廳外走去。
“你剛纔有沒有聽清楚何姨剛纔的話?”別墅外寬闊的花園裡,雖然時不時有人走過,但是因爲地方大,所以兩個人走向偏僻些的地方就不會有人再打擾。
“阿雲,我想是指爸的。”莫釋北說得有些不入心,話語很淡。
在他的印象裡,父親這兩個字有些陌生,他對他的情感太淡,淡得幾乎不如家裡的管家說起來親切。
“莫凌雲,我同意你的看法,可是……”蘇慕容相起何淑芳剛纔的表情,那裡面不僅僅包括悲傷,更多的是心有餘悸,極其的複雜。
兩人四目相對,波光粼粼,心心相映。
遠遠看去是郎才女貌,實在乃天作之合。
“大少爺,三夫人有事找,正在明月居等。”一個男傭很不合時宜的出現,始張微垂着頭,恭敬的行禮說道。
“知道了,稍後就到。”莫釋北冷冷瞪了來者一眼,心有靈犀的幸福瞬間被他破壞了。
後者雖然沒有看他的目光,也猜得到此時自己是多麼不入他的眼。
可有什麼辦法呢?是三太太立刻讓過來傳話的,他就是不領命也不行,否則得罪了三太太,在莫家也不用做下去了,畢竟沒有人會爲了一個傭人翻臉,講理。
“大少爺,三夫人還特意叮囑只要你一個人過去。”男傭抿了抿嘴,壯足了膽子才又補充道。
他的心已經快跳出了嗓子眼兒,臉是漲得通紅,祈求這位爺千萬別記恨自己,否則以後估計不被趕了莫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你先去吧,我回去看看陽兒和月兒。”
蘇慕容一聽,立刻看向莫釋北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準備離開。
“一起去。”莫釋北一把抓住她,不由分說的拉着她嚮明月居而去。
報住的傭人張了張嘴,識相的閉了口。
三夫人確實是交待了只請大少爺一人過去,而自己的話也傳到了,大少爺執意要帶着大少奶奶,自己也不能阻止,再說話只會自討沒趣。
“何姨明明是請你一個人去的,你這樣拉我去做什麼?”蘇慕容礙着那麼多賓朋在,她沒有在花園裡直接拒絕莫釋北,可是這樣被他牽着走,她心裡可是很不情願的。
既然人家明擺着是不想讓自己聽到什麼,這樣一起去實在不合適。
她不是一個會在乎別人說什麼的人,但是對於有些矯情的人,她寧願躲着也不想多招惹。
“我的直覺告訴我,她的話與爸有關,你不好奇嗎?”莫釋北頭也不回,一直拉着她向前走,邊低聲說着。
“哦?是這樣嗎?”蘇慕容瞬間不再反感,而是睜大了眼睛緊跟了兩步。
“當然,你的第六感不是一向很準嗎?難道這次沒有感應到?”莫釋北這纔回頭倪了她一眼,竟然眼中帶着促狹的笑意。
“……”
這都哪兒跟哪兒,如果什麼都能感應到,自己不是無所不能的女超人了?
蘇慕容被他拉着,向別墅羣的西南邊而去。
明月居,是以前莫凌雲在時讓人建的,是一個四方形的高臺,上面擺了各種休息用的桌椅,從牆體到房頂都是透明的玻璃結構,是個觀星賞月的絕佳地方。
莫凌雲死後,莫家很多人便不願再走進這裡,睹物思人,尤其是莫老與大夫人云宜,可是何淑芳,作爲全家最刁鑽的三夫人,竟然有事兒沒事兒就會過去坐坐,安靜得讓人以爲她換了一個人。
“何姨,你找我?”莫釋北走在蘇慕容前面走了進去,淡得沒有溫柔的口吻打了招呼。
“釋北來了,坐吧。”何淑芳正坐在明月居的一個座椅上,旁邊的小邊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清茶,翠綠的茶葉漂在茶盞最上面很是愜意。
這也是她在明月居最特別的行爲,因爲只要走出這個四方的臺子,她從來不會喝綠茶。
“何姨。”蘇慕容想站在門外,可是莫釋北一直拉着她的手,於是便同樣輕柔的掃了聲招呼。
莫家是講究禮儀的,無論大傢俬下如何各懷鬼胎,明面上卻是尊老愛幼,個個做得到位得很。
“慕容,你怎麼也來了?”何淑芳聽到她的聲音,不覺皺了皺眉,但在回頭的剎那,臉上還是笑意濃濃。
“我們剛準備回去看看孩子們,聽到你找我有事,慕容便陪我一直過來了。”
莫釋北隨意的說着,牽着蘇慕容坐在了她的對面位置上,正好揹着光。
陪他一直過來,是被他硬拽來的好吧,聽他的話好像是自己主動要跟來的似的,難道他忘記剛纔那個傭人說的話了嗎?只請他一個。
蘇慕容心裡冷哼,臉上卻是笑容溫婉。
“哦,明明是兩個難捨難分的人,爲什麼非要離婚呢?現在孩子都有了,早些復婚吧。”
難得何淑芳竟然沒有吊起嗓子陰陽怪氣的說話,而是感慨萬千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眼中竟是溫柔一片。
蘇慕容看着她眼睛竟然有些感動,這真的是莫家說話最刻薄的三太太嗎?
“何姨,你叫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談論我的私事嗎?這個我們兩個會看着辦,不用掛心了。”莫釋北嘴角動動,臉色清淡的看着她說道。
“作爲長輩,何姨也是爲你們好不是嗎?畢竟現在這種狀況,也不是長義之計麼。”何淑芳輕笑着掩了掩嘴,毫不入心的繼續說着,輕嘆息一聲,竟然沉默起來。
蘇慕容不怕與人正面對質,因爲她從來是迎難而上,越挫越勇,可是此時,對面的女人此時的表情與狀態讓她有些同情,有些憐憫。
她身上的刺都哪裡去了?
沒有人再開口,三個人均是沉默着各想各的心思。
此時有傭人適時進來,爲莫釋北和蘇慕容倒了茶飲,同樣是清香的綠茶,上好的鐵觀音。
“釋北,有件事情在何姨的心裡放了很多年了,每次想起都會有窒息的感覺,今天再次被慕容無意間觸及,就想找個人說說。”
傭人退下去,諾大的平臺上再次只剩他們三個人,何淑芳這纔有些猶豫的開了口。
“額,那我先回避一下吧。”她的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自己這樣未經允許的出現過於唐突,這是在趕自己走呢。
“不用,一個人聽兩個人聽都是一樣的,再說,你是我莫釋北的女人,我聽和你聽完全沒有區別。”
莫釋北卻是淡淡的說道,依然堅持着最初拉着她旁聽的打算。
“慕容,你在釋北心中的份量真的是沒的說,這讓多少女人能嫉妒死,可要好好珍惜啊。”何淑芳知道,自己再趕蘇慕容走,莫釋北可能也會起身,那她的目的就達不到了,於是笑看着準備起身的人,輕柔的說道:“坐着吧。”
蘇慕容挪了挪身子,再次坐穩了身子,心裡暗笑,什麼事兒搞得這麼神秘,好像是在施捨讓自己旁聽似的,她無奈的暼了一眼莫釋北,而後者卻是二郎腿一翹,只是低對喝茶。
精緻的五官,冷漠的神情,側面看去睫毛很長,透着股神秘的吸引力。
文雅的舉手投足,似墨客般的一副謙謙君子的神態,喝茶也要擺出迷死人的樣子。
她不得不再次在心裡罵這個男人妖孽。
“釋北,你對阿雲還有印象嗎?”何淑芳看到兩個人眉來眼去的樣子,完全無視她的存在,不滿得輕哼一聲,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緩聲問向莫釋北。
“阿雲?”莫釋北是心知肚明的反問着,看上去是完全不懂她在說誰。
“莫凌雲,你的爸爸。”何淑芳無奈搖頭,眼中毫不掩飾的透着鄙視。
雖然他沒見過那個男人,但起碼也應該對名字不陌生啊,那可是他的親爸。
“哦,只是停留在照片上罷了。”莫釋北淡淡的說着,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倒也不做作,實話實說:“他走得太早。”
看來他的預感是真的,何淑芳要說的事情確定和莫家死去的老爺有關。
蘇慕容不着痕跡的輕暼了莫釋北一眼,後者竟然也在看她,四目相對,她忙將頭轉向另一側。
“是啊,可惜他卻不是自願離開的。”何淑芳的目光看向遠處的樹林,鬱鬱蔥蔥,根本沒有看他們兩個的互動。
“何姨,你的意思是?”莫釋北與蘇慕容同時一驚,心無旁騖,均看向她。
“釋北,何姨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全家人都不喜歡來這裡,而我卻偏偏來,知道爲什麼嗎?”何淑芳的話卻瞬間轉移,不再提及有關莫凌雲。
“爲什麼?”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莫釋北的心理素質可是相當強大的,他知道這是她放出的煙霧彈,如果沒猜錯,她一定是有所要求的,便毫不着急,只是順着她的話問着。
果然是最被老爺子看中的孫子,無論是心理還是說話,根本是滴水漏,根本沒有任何的慌張與急迫,只是耐着性子等着。
何淑芳與大房的人爭了多年,此時面對他的冷靜,心裡也是不由得讚歎,無論如何,莫權是根本和他沒辦法比的,沉不住氣,更沒有那份耐性。
“如果我說我對你爸的感情在莫家人裡是最深的,你信嗎?”
“其實你們三個都爲他放棄了後半生的幸福,如果不是用情至真,我想你們不會願意因爲莫家的名利而浪費幾十年的光陰。”
莫釋北這次沒有順着她的話說,而是誇到了莫家的三個最不能得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