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南這次沒有再攙他，而是挪開步子，不受他這一跪：“我不知道什麼歸一派，也不是你們的祖師。”
“但，是您的《歸一》秘籍蔽蔭了我等。沒有您，就沒有我歸一派！”
顧司南看了曾奇半晌。
的確。
《歸一》是他在某個SS級修真副本里寫成的。
說來也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那次遊戲規則給他的主線任務，是開山立派，成爲修真界的第一人。
而他的奪舍對象，是個無依無靠、資質普通的小透明修真者。
人人皆知，大道之行，殊爲不易。
但顧司南卻經受了遠超正常修真者幾十倍的痛苦——一路修行，他就像歷劫一樣，一次次被冤、被陷害：
凡是站在他這一側的朋友、同門全被屠殺；
凡是他救的人，都會反過來誤以爲是他在害人；
凡是他的成就，都會被冒領搶走；
凡是他得到了什麼寶物、神丹，都會被全修真界垂涎……
還有很多根本難以想象的噁心事。讓人聽着都忍不住覺得，這不黑化的得是聖人吧？
對顧司南來說更困難的是，他奪舍的這個修真者，資質十分平庸，即便用最好的丹藥洗髓，也最多修煉到金丹。絕無可能成爲什麼修真界第一人。
是的，遊戲規則的險惡用心，就這樣明晃晃地擺着，就是要搞垮他的心態。
只可惜，顧司南沒有遂它的願，墮入魔道。
根骨上提升不了了，那他就修心，走佔算天機的路。
這正好是他身爲榜一玩家的優勢——三千世界，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接近天機。
終於，在進入副本的兩千五百年後，顧司南憑藉一手卜卦驗算之術，和符籙的輔助，成爲了修真界無人敢惹的第一神君。
他將自己的感悟歸納成一套秘籍，內容上到天文星象、佔算卜卦，下至功法心法、劍招符籙，一應俱全。
這套秘籍，就是《歸一》。
只不過當時他沒想到，《歸一》會最終流落到他的原生世界裡來，還催生了一個歸一派。
這再次印證了三千世界，環環相扣，互相影響的本質——
顧司南所創秘籍，在他本人出生前就已經流傳了開來，硬要說的話，還有些宿命論的味道。
顧司南收回思路，不再往悲觀的方向去想，而是專注到眼前這人身上。
僅憑一卦就將他認出，說明這曾奇的確是個修煉上的奇才。
“你既然有這麼高的天賦，又何必做這種幫助惡人的事。”顧司南沒有再否認曾奇的說法。
他知道，認祖歸宗什麼的，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是一種形式上的重要。就算否認，對方也不會放棄的。
果然，見顧司南默認了他的說法，曾奇一喜，馬上解釋瞭如今歸一派的困境。
祖師就在這裡，倘若祖師能略施幫助，那他們歸一派必將重歸昔日巔峰，甚至可能會前所未有的繁盛。
這是歸一派千年未有之大機遇，他絕對不能放過。
“祖師，我等一直以來受祖師傳授之恩，卻從未在祖師身旁侍奉一分一秒，如今歸一派有難處，弟子更是不該向祖師開口求助，但……但弟子不能讓歸一派就這樣沒落在手裡。所以弟子在這裡懇求祖師，幫幫我們。弟子餘生願跟隨侍奉於祖師身邊，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
曾奇將頭埋到最低，緊張地等待顧司南的迴應。
然而過了五秒，十秒。
面前的人一直沒有動靜。
曾奇心提到了嗓子眼，還以爲是自己的唐突冒犯了顧司南，正要說點什麼找補一下，就被眼前的人單手扶了起來。
“振興歸一派的事，我會想辦法幫你。”
“祖師！”曾奇激動萬分。
“但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所以你不用拿餘生侍奉我。”顧司南在沙發旁邊重新落座，擡眼認真道，“作爲交換，我接下來會交代給你一件事情，你必須辦到。”
“是，弟子全聽祖師吩咐！”
“帶空白的符紙和筆了嗎。”
“帶了。”曾奇略一遲疑，“但不是最好的……”
“沒關係，拿過來。”
曾奇有點羞恥地掏出了他包裡的符紙和筆。
符紙是最最粗糙的黃紙，毛筆也就是文具店十來塊一支那種。
沒辦法啊，誰能想到今天出門，居然會遇上祖師！
要是早知道會這樣，他肯定傾家蕩產也要賣上最好的紙筆呈上！
曾奇揪着一顆心，看祖師用他那隻尊貴的手，攥着一支廉價毛筆，在一張同樣廉價的符紙上刷刷地開始畫符，恨不得鑽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然熱看着看着，曾奇目瞪口呆。
“祖、祖師……”
“說。”
“這難不成，是九天神雷符嗎？”
顧司南嗯了一聲，隨即畫好一張遞給他，又馬上開始畫下一張。
曾奇顫抖着雙手，捧過這張帶着隱隱威壓的符，細細瞧看。
老天，是貨真價實的九天神雷符！
《歸一》中攻擊力最強，也是最難畫的符咒，傳說元嬰期道士都扛不住這一張符！
他以前不過只是在秘籍裡見過，沒想到有一天能親眼看到。
遙想歸一派中，資質最強的開山老祖，要制這一張符，也需要焚香淨手後，三天三夜才能畫成。
而祖師竟然是一氣不停地連續畫，看着就跟畫小人似的容易！
曾奇不敢出聲，屏息看着顧司南落筆，只希望能從中學到更多。
就這樣，顧司南一連畫了二十張雷符後才停下。
他停下時，曾奇也跟着長出一口氣感嘆：“不愧是祖師，一氣兒畫出這麼多九天神雷符，竟是連一絲疲意也無，弟子萬分傾佩。”
顧司南失笑。
誰說他不累了，汗也出了一後背。
但如果不是怕曾奇駕馭不了這麼多符咒，他其實可以畫更多的。
畢竟他現在多畫一份，她就多安全一分。
“你拿着它們。”顧司南把符紙疊成一沓，遞給曾奇，“之前龔明玉讓你算的那個姓夏的女孩，還記得吧。”
“記得記得。”曾奇趕緊接過。
“她叫夏清陽。你需要找到她，然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保護她不被傷害……重點防一個叫俞左的人，我一會拿照片給你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