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有人用力地咳了兩聲,道:“這麼晚了來見我,有什麼事兒嗎?”
張鐵頭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心頭不禁一熱,他看了一眼譚海,譚海道:“少帥,張隊長回來了!現在就站在您的門外。”
張學良聞言,在屋裡面激動地說道:“你說是誰回來了?是鐵鷗回來了嗎?快,快讓他進來!”
譚海向那兩個衛兵一揮手,那兩個衛兵不敢怠慢,連忙打開了房門。
在房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一股濃濃的煙味撲面而來,嗆得張鐵頭一皺眉頭。
譚海向張鐵鷗遞了一個眼色,轉身走了。
藉着屋裡的燈光,張鐵頭看見堂屋的炕頭上躺着一個瘦弱的年輕人,正在噴雲吐霧地燒着煙泡,不是別人,正是帥府的少當家的——少帥張學良。
張鐵頭邁步進屋,舉手敬禮道:“稟少帥,侍衛隊張鐵鷗回來了!”
張學良抽完了最後一口煙,放下了煙槍,坐起身來,揮手示意張鐵鷗把門關上,然後張學良穿鞋下地,坐在八仙桌旁,倒了一杯茶水,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道:“鐵鷗啊,什麼時候回來的?吃飯了嗎?”
張鐵鷗關好了門,回過身來畢恭畢敬地說道:“屬下今兒傍晚纔回來,已經吃過飯了。”
張學良擡頭看了一眼張鐵鷗,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不必那麼拘束。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堂兄,你這麼能幹,以後你還得靠你多幫我啊!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希望你能跟我說實話。”
張鐵鷗看着身材瘦弱的少帥張學良,心裡說不出來什麼滋味,低頭道:“少帥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屬下知道的一定實話實說。”
張學良笑了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啊,你可別反悔。”擡頭看了看門口,張學良低聲道:“你說,這幾個月大帥給了你什麼差事?爲什麼今天才回來?”
張鐵鷗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張學良會問他這個問題,而當初張作霖派他出去的時候,少帥並不在府裡,他還在外面帶兵,再說了,這麼機密的事,大帥也不可能讓張學良知道,主要是怕他年輕沒有經驗走露了消息,現在張學良問到了自己頭上,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見張鐵鷗遲疑不決的樣子,張學良笑了,道:“怎麼樣?我就說了你不會說吧?好了,不說就不說吧,反正這兩天大帥就回來了,大帥想讓我知道的事,他自然會告訴我的。你既然回來了,就好好歇幾天吧!看得出來,這幾個月你也吃了不少的苦,從你現在的狀態就能看得出來。唉!現在咱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老毛子和小鬼子一直在琢磨咱們,咱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張鐵鷗點頭道:“是啊!正因爲那些洋鬼子在惦記咱們,咱們可不能自甘墮落啊!”
張學良聽到這番話,覺得非常剌耳,他擡起頭來看着張鐵鷗,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誰自甘墮落了?”
張鐵鷗咬了咬牙,道:“少帥,我說句話,對與錯您自己斟酌,您看看您現在這個樣子,以後還怎麼帶兵打仗?你這不是自甘墮落是什麼?大帥雖然草莽出身,沒念過幾天書,比不得你這個上過洋學堂的,可他就不抽這玩意兒!虧他還那麼看重你!您這樣做,對得起大帥的一片苦心嗎!?”
張鐵鷗的話音還未落,只聽“啪”的一聲響,張學良的手用力地拍在了桌子上,八仙桌上的茶杯都震翻了,茶水灑了一桌子。
張學良怒不可遏地喝道:“好了!用不着你在這兒訓我!你別忘了你是什麼身份!別以爲你是我堂兄你就可以這麼對我說話!我的事有得着你來管嗎?!”
張鐵鷗愣了一下,也着急了,憤憤地說道:“小六子!你也要知道你是什麼身份!堂堂的少帥,整天不務正業,卻在這兒抽大煙,你再這樣下去,誰還會聽你的!?如果讓大帥知道了,他會有什麼反應?!大帥的脾氣你最清楚,我這是爲你好!不錯,我只是你的堂兄,而且還是八杆子扒拉不着的遠房親戚,我根本不配管你的事,可是大帥對我有知遇之恩,而且對我象親生兒子一樣,他的家事我絕不能不管,我這是爲了報答他的恩情!你呢?你是大帥的親生兒子,將來要帶兵打天下的!你這樣整天抽大煙,不但會抽垮你的身體,還會降低你的威信,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閉嘴!用不着你在這兒說教!我怎麼說也是帶過兵的人!你別忘了,郭小鬼是怎麼被打敗的!若不是看在你曾經立過功的份上,我今天就斃了你!你給我出去!衛兵!把他給我帶出去!”張學良咆哮道。
房門打開,那兩名在門外站着的衛兵走了進來,一個衛兵低聲對張鐵鷗道:“長官,少帥正在氣頭上,你就別說了,等少帥消了氣再慢慢勸說吧!”
張鐵鷗憤憤地看了看張學良,轉身走了出去。
張學良望着張鐵鷗的背影,恨恨地長出了一口氣,順手抓起桌上的茶壺,狠命地摔在地上。
聽見張學良屋裡傳出來的茶壺被摔在地上的聲音,張鐵鷗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此時,拴在屋裡的白毛聽見了張鐵鷗的腳步聲,趴在窗戶上向外看去,見果然是張鐵鷗,白毛用力地搖了搖尾巴。
打開門,張鐵鷗走了進去,白毛象人一樣站立起來,撲到了張鐵鷗的身上,說不出的親近。
張鐵鷗卻沒有心情和它玩耍,推開它,躺在炕上,想着心事。
白毛見張鐵鷗不搭理它,也自覺沒趣,自顧自地趴到一邊睡覺去了。
黎明時分,張鐵鷗被院子裡的響聲吵醒了,他爬了起來,透過窗戶向外面看去,見院子里人影來回穿梭,夾雜了一陣陣人喊馬嘶的聲音。
張鐵鷗穿好衣服下了地,蹬上鞋,推開門剛要出去,白毛也聽見了響聲,撲棱一下爬起來,也要跟出去,張鐵鷗拍了拍它的大腦袋,示意它不能跟着,白毛不情願地吭了兩聲,無奈地留在了屋裡。
站在院子裡,張鐵頭剛要向着響聲傳來的地方走去,迎面走過來一個人,張鐵鷗一眼就認了出來,是侍衛隊長譚海。
還沒等張鐵鷗說話,譚海已經叫出聲來:“隊長!是大帥回來了!他正在老虎廳等你!你快點去吧!”
張鐵鷗知道,老虎廳也就是第三會客廳,也是商議機密大事的議事廳。因爲那裡陳列着三隻老虎的標本而得名。
跟在譚海的身後,張鐵鷗來到了老虎廳。
遠遠的,張鐵鷗看見老虎廳裡閃動着明亮的燈光。
譚海領着張鐵鷗來到了老虎廳外,高聲道:“大帥!張隊長來了!”
只聽老虎廳裡面有一個粗獷的聲音叫道:“太好了!哈哈哈!媽拉個巴子的!讓這個小子快進來!”
張鐵鷗對譚海點了點頭,邁步進了老虎廳。
只見寬大的辦公桌旁,坐着一個身着便裝的人,此人五十來歲的年紀,身材不高,頭頂微禿,一雙小眼睛閃動着狡黠的光芒。
這個人張鐵鷗簡直太熟悉了,他就是名震東三省的東北王、安國軍大元帥張作霖。
見到張鐵鷗走了進來,張作霖站起身來,笑眯眯地對張鐵鷗說道:“我剛進門就聽說你小子也回來了!哈哈哈!媽拉個巴子的!我都不敢相信你就是那個身材魁梧的張鐵鷗了!唉!我都不敢認你了!”說着,張作霖走上前來,拍了拍張鐵鷗的肩膀,道:“這幾個月來你也受了不少的苦吧?”對這個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侄子,雖然還是遠房的,但張作霖從來沒把他當外人,否則也不會把那麼重要的事交給他去辦了。
張鐵鷗雙腳一併,胸膛一挺,答道:“爲大帥效勞,鐵鷗萬死不辭!”
張作霖一揮手,道:“好了,媽拉個巴子的!咱們爺們甭來那套虛頭巴腦的事!現在咱們談正事!譚海!你讓你的那幫弟兄們離老虎廳遠一點盯着。我和鐵鷗嘮點機密的事,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則格殺勿論!”
譚海答應一聲下去安排了。
張作霖對張鐵鷗一揮手,示意他坐下說。
張鐵鷗坐在桌旁,和張作霖面對面。
張作霖道:“說吧!這趟差事辦得怎麼樣?找到那些東西了嗎?”
張鐵鷗面帶喜色地說道:“託大帥的洪福,鐵鷗幸不辱命,終於找到了那批寶藏,可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啊!我帶去的那十幾個弟兄都扔在那兒了!”提起這個,張鐵鷗有些傷感。
張作霖嘆了一口氣,道:“爲了大局,即使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只要有了那批東西,咱們就可以招兵買馬擴充軍備了,只要咱們兵強馬壯,媽拉個巴子的!還怕什麼老毛子,小鬼子!?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那些洋鬼子們趕出中國去!然後我要親率大軍,一統天下!讓老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他媽拉個巴子的!那樣的話,我老張也算沒有白來這世上一回!”頓了一頓,又接着說道:“還有那十幾個弟兄的家裡,要多給一些照顧,這兩天你安排一下,給這些弟兄的家裡送些吃的穿的,最主要的是錢,你自己看着辦吧!不能讓那些爲咱們賣命的弟兄們寒心,你知道嗎?”
張鐵鷗點頭道:“請大帥放心,這事就交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