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成相看着那個藍衫漢子,道:“興賢,這是怎麼回事?”
張鐵鷗從烈風的嘴裡取下手槍,笑了笑道:“還是我來告訴你吧,這兩個是他們的人,”說着一指“鐵狼”,道:“‘鐵狼’,你又來了兩個做伴的!”
“鐵狼”聽到這話,嚇得一哆嗦,轉過頭來一看,雙眼頓時瞪得比牛眼睛還要大:“你們怎麼來了?大當家的也來了嗎?”扭過頭來看着張鐵鷗和金成相狂笑道:“哈哈!這回你們可真要玩兒完了!我們大當家的親自帶着弟兄們來了!就你們這幾個人,還不快把槍放下!我跟大當家的給你求求情,還能讓你們死得痛快點!也好給你們留個全屍!”
金成相看了看那個叫“興賢”的年青人,道:“他們還有人嗎?”
興賢搖了搖頭,說了幾句朝鮮語,張鐵鷗雖然不懂,但也猜出來,外面除了這兩個,再沒有別的人了。
“鐵狼”看了一眼坐在他旁邊的烈風,他對這個大傢伙確實有點怵頭了,對那兩個人道:“大當家的什麼時候能到啊?”
一個嘍羅一聽到“鐵狼”問到了大當家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二當家的!大當家的……他……他……嗚嗚嗚……”
聽到他說的這話,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尤其“鐵狼”,這不僅僅是因爲他和大當家的還有那個死了的“豹子頭”是拜把子兄弟,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生存的希望都寄託在大當家的身上了,可這個小嘍羅的反應卻正好說明,大當家的出事了,這也意味着他的希望也同時破滅了。
張鐵鷗和金成相也愣住了,他們可沒想到,這兩個嘍羅是來報喪的。
“鐵狼”驚訝地問道:“快說!這是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嗎?”
那個嘍羅抹了一把眼淚,道:“那些日本人真他媽不是人揍的!他們在山上,大當家的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們,爲了接這些小日本上山,咱們還折了好幾個兄弟,沒想到他們卻這麼對咱們!今天晚上他們被人接走了,他們走了以後,大當家的和三當家的在一起喝的酒,也不知道爲什麼,大當家的一個勁地催三當家的早點下山來接你們,三當家的剛走,大當家的就回他的屋睡覺去了,哪知道他剛躺在炕上,就……炸了,把炕崩個大坑,原來他們把炸彈放在了大當家的炕蓆底下,大當家的……連骨頭都找不着了啊!”
“鐵狼”聽了這個嘍羅的話,頓時象丟了魂一樣癱在椅子上。
張鐵鷗冷笑一聲,道:“你還狂嗎?這回誰也救不了你了!你認命吧!”
“鐵狼”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道:“這……這不可能!不可能!”
金成相向興賢招了招手,興賢用槍一頂另外那個嘍羅,道:“進去!”押着那個嘍羅走了進來。
張鐵鷗道:“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要是敢撒謊,我就崩了你!”說着,他掂了掂手裡的槍。
那個嘍羅嚇得面如土色,連聲說道:“大爺饒命!小的一定實話實說!”
這時,“鐵狼”也支楞起耳朵聽着。
那個嘍羅說道:“那天晚上,大當家的和那幾個日本人談了一宿,我和三當家的都在門外,他們談的什麼我們不知道,後來不知爲什麼,大當家的突然發了火,我和三當家的帶着幾個弟兄衝了進去,那幾個日本人神色詭秘,當然他們也感到了害怕,最後還是那個翻譯說了些好話,大當家的氣也消了一點,他們這才坐下來接着談。”
張鐵鷗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事?大當家的爲什麼要發火?你要是敢隱瞞半句,我就讓這條狗撕了你!”
那個嘍羅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烈風,嚇得一縮脖子,連聲說道:“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他們說的什麼我哪裡啊!”
“鐵狼”嘆了一口氣,道:“好漢,別問了,連我都不知道他們這些日本人安了什麼下水,他一個小嘍羅能知道什麼?”
張鐵鷗看了看金成相,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對,日本人去找大當家的,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們連“鐵狼”都沒告訴,下面的小嘍羅更不可能知道了。
張鐵鷗把剛纔金成相說的一些聯繫起來想了想,他覺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勾當。
金成相道:“朋友,你看這事兒……?”
張鐵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已經快亮了,他們也該離開這裡了,否則等到大街上有了行人,說不上會惹來什麼樣的麻煩。
想到這兒,張鐵鷗對金成相道:“我們不能在這裡逗留了,我看這樣,讓這些傢伙帶路,咱們上他們的山寨裡去看看,怎麼樣?”
金成相點頭同意,於是,他們把鐵狼和那幾個嘍羅捆上,押着他們離開了這家客棧。
臨走的時候,張鐵鷗到竈房放了一把火,至於後院的那三條狗,張鐵鷗找了一根繩子,把它們拴上,還有他那匹大黑馬,一併帶着進了山。
一路上,張鐵鷗和金成相誰也沒有說話,他們都在琢磨着各自的事。
反倒是烈風和那三條老毛子大狗之間混熟了,那三條大狗雖然被繩子拴着,但是它們顯然對烈風表示出了友好,更多的卻是對烈風的臣服,這一點連“鐵狼”也感到了驚奇,他知道自己那三條大狗的秉性,性情暴烈,兇猛異常。但是它們在烈風的面前卻溫順了許多。
在“鐵狼”要求下,張鐵鷗考慮再三,還是把三條老毛大狗鬆開了,畢竟被這三條大狗拉着跑也是很累的活兒。
而烈風顯然已經把這三條大狗當成了自己的屬下,烈風在前面走,那三條大狗乖乖地在它的屁股後面跟着,絕不敢超越烈風半步。甚至烈風只是不經意間的掃視它們一眼,那三條大狗立時夾緊了尾巴,連正眼也不敢看這個威風凜凜的傢伙。
“鐵狼”看到這一切,不由得看向了張鐵鷗,張鐵鷗也在看他,而金成相也似乎被這四條大狗吸引了,對“鐵狼”的敵意也在一點點消退。
也許是因爲有了這幾條狗調節氣氛的緣故,三個人慢慢開始了交談。
“鐵狼”此時的心裡充滿了對日本人的仇恨,他想不到的是,他和大當家的如此對待那幾個日本人,最後卻換來這麼一個結果:他們竟然用炸藥炸死了大當家的,雖然“豹子頭”被烈風咬死了,但最起碼“鐵狼”知道是烈風爲什麼會咬死他的,而那些日本人呢,大當家的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們,他們卻害死了他,這不是連畜牲都不如嗎?
三個人走在最前面,身後跟着的是那四條大狗,再後面二十幾米遠的是那些藍衫大漢押着八、九個小嘍羅。
看着“鐵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張鐵鷗道:“你不是說過嗎?你現在就是死了,也已經夠本了,等到了山上,我們就送你去找你那兩個把兄弟,你們不就團圓了嗎?”
“鐵狼”的身軀本來就有些發胖,又走了半天山路,雖就累得氣喘吁吁的了,聽見張鐵鷗的話,他停下了腳步,喘着粗氣說道:“要是那樣的話,你們乾脆就在這兒給我來個痛快的得了,反正怎麼都是一死,來吧!動手吧!”說着把眼睛一閉,等着挨那一刀了。
身後的那三條大狗見“鐵狼”停下了腳步,它們也站住了,其中的一條狗還用腦袋蹭了蹭“鐵狼”的腿。
另外兩條大狗也湊了上來,一條狗還伸出舌頭舔了舔“鐵狼”那雙垂下來的手,看得出來,這三條狗對“鐵狼”還是很有感情的,但是它們卻永遠也不會知道,它們的主人即將被人處死了。
“鐵狼”閉着眼睛等了半天,見還是沒有動靜,他睜開眼睛一看,張鐵鷗和金成相已經走出很遠了,他連忙叫道:“等等我!”邊喊邊向兩個人追了過去。
張鐵鷗回過頭來說道:“剛纔已經給了你逃跑的機會,你爲什麼不跑?”
“鐵狼”詭秘地一笑,道:“放我跑?你們有那好心嗎?如果我真的跑了,我敢說,你那條烈風會在眨眼之間把我撕成碎片!再一個,我們大當家的被日本人害死了,這個仇我還沒報呢,我爲什麼要跑?”
張鐵鷗道:“虧得你沒跑,如果你跑了,就象你自己說的那樣,烈風決不會讓你就這麼跑了的,算你明智!”
“鐵狼”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承認,烈風是一條非常難得的好狗,無論從哪種角度來說,反應靈敏、速度超羣,還有警覺性,最重要的是它的氣質,自然地帶有一種王者之氣。我養犬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的狗!說句到家的話,你就是叫它‘犬王’都不過分!”
張鐵鷗笑了笑,卻沒有說話。
“鐵狼”緊走兩步,跟在張鐵鷗的身後,說道:“好漢,我只有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的回答我。”
張鐵鷗道:“你想問什麼?問我們什麼時候殺你?”
“鐵狼”一愣,轉瞬就知道了張鐵鷗這是拿他尋開心,忙道:“殺我?你們隨時都可以動手啊!不過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回答我這個問題,否則我死也閉不上眼睛啊!”
張鐵鷗一笑,道:“好吧,你說說看,只要我可以告訴你的,我絕不隱瞞,畢竟你是個就要死了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