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關東軍的參謀河本大作如約而至。
略作寒暄之後,村岡長太郎藉口有事出去了,臨走之前,村岡長太郎把實施整個計劃的權力交給了河本大作。
河本大作對黑木和渡邊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張作霖迫於關內的形勢,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返回奉天,他已經派人時刻關注張作霖的動向,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按照河本的計劃,在張作霖返奉途中進行刺殺或者是用炸彈送張作霖“上路”。
黑木想了想,道:“張作霖身爲安國軍大元帥,他的身份非比尋常,如果在他返回的路上進行刺殺活動,成功的希望不會太大,因爲他手下的那些侍衛可不是吃乾飯的,萬一失手,他們就會有所警覺,那麼下一步再想對他下手,就不會那麼容易了。”
河本大作沉吟半晌,他覺得黑木說得有道理,對張作霖手下的那些侍衛,河本大作也有些顧慮,那是一羣忠心耿耿的“死士”,不僅身手不凡,而且非常機警,這一點,在他參觀張作霖的侍衛隊的時候就見識過了。
幾年前,他曾經親眼看見爲了掩護張作霖,他身邊的幾名侍衛不惜以血肉之軀撲向了即將爆炸的炸彈,他也曾經看見過,張作霖手下的侍衛隻身一個面對三個俄國的特工人員,幾招過後,那三個俄國特工就被打得暈頭轉向,束手就擒,等他得到消息趕到現場,俄國特工已經被帶走了。
至於那些侍衛的槍法,那就更不用說了,堪稱“神槍手”,面對這樣一羣如狼似虎的忠心侍衛,河本大作也感到對張作霖的刺殺行動有些難度,甚至可以說是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那麼,就只有採取最後一個辦法了。
河本大作在桌子上攤開他命人畫的張作霖返奉的路線圖,說道:“既然第一個方案無法實施,那麼我們就採取第二個方案,你們看,根據目前掌握的情報,我們做出了分析與判斷,張作霖要想返回奉天,有兩種路線,第一,是走公路,也就是說坐汽車,但是,公路並不好走,基本上都是山路,好一點的也相對安全一些的,就是從古北口長城出關,但是,張作霖不一定會選擇坐汽車,理由很簡單,長途顛簸連我們這些青壯年都受不了,何況他已經五十多歲了,這一路走下來,等到了奉天,不用我們動手,恐怕他已經快散架了,這一點對於張作霖這個身份尊貴的大元帥來說,他是無法承受的,所以說,他只能坐火車返回了。你們認爲呢?”
黑木和渡邊對視了一眼,哈哈笑道:“如果他坐汽車的話,我們還省事了!”
河本大作也笑了起來,然後表情嚴肅地說道:“現在,我想聽聽二位的看法,希望你們有更好的辦法,能夠確保我們的行動萬無一失!”
黑木止住笑聲,看了看地圖,道:“河本君真是下夠了功夫啊!不過,我的意見是無論張作霖從哪面返回奉天,我們都要對他加倍的重視。我的意見是公路鐵路一起佈置,這樣一來,無論怎樣,他都逃不過這一劫了!”
河本點了點頭,道:“有道理!就這麼幹了!我們兵分兩路,具體方案我和司令官閣下商量一下!這個行動需要部隊的支持。”說着,河本對渡邊說道:“既然我們選擇用炸彈送張作霖上路,那麼就辛苦渡邊君了!”
渡邊連忙點頭道:“哈依!請河本君放心,製作炸彈是我的專業!別說對付區區一個張作霖,就是整個奉天,如果需要的話,我也會讓它在我的炸彈中灰飛煙滅!”
河本大作哈哈一笑,說道:“不!渡邊君,我們要的只是張作霖的命,卻不是整個奉天城,要知道,今後我們還要在奉天駐紮,你把奉天毀了,以後我們怎麼辦?”
見渡邊一副懵懂的樣子,河本笑着說道:“渡邊君不要緊張,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既然你們都沒有什麼意見,這個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兩位一路辛苦,先去休息一下,哦,對了,今天晚上,渡邊君可能就要開始工作了,你的任務就是製作此次行動所需的炸彈,你開一張清單,把你需要的東西寫出來,我馬上去安排。”
黑木和渡邊兩個人答應一聲,被領下去休息了,河本大作則來到村岡長太郎的辦公室,說明了他和黑木、渡邊商量的結果。
村岡長太郎一邊踱着步子,一邊說道:“河本君!你的這個行動計劃一定要周密,千萬不能出現一點紕漏!要知道,日本本土的那幫人不贊成我們的行動!但是,爲了大日本帝國在東北乃至於在整個中國的利益,我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所以,這就要求你此次行動一定要成功!否則的話,我和天皇、內閣甚至軍部都沒法交代!你明白嗎?”
河本大作表情肅穆地說道:“請司令官閣下放心,有黑木君和渡邊君的鼎力相助,絕對不會有什麼差錯的!”
村岡長太郎滿意地點點頭,道:“好!那麼說說你是怎麼安排的吧!”
河本大作低下頭,說道:“哈依!司令官閣下,我們準備兩路出擊,公路鐵路雙管齊下,絕對不讓張作霖活着回到奉天!”
村岡長太郎一愣,道:“你真的那麼有把握嗎?要知道,張作霖也是詭計多端,難道他不會從海上坐船回到奉天嗎?”
河本大作想了想,道:“卑職認爲,張作霖不會從水路回來,因爲,如果他要是走水路的話,就要從塘沽坐船,可是中國的海軍力量薄弱,如果我們在海上攔截,張作霖連一點還手的餘力都沒有,所以說,他只能從鐵路和公路中間選一個。”
村風長太郎點了點頭,對河本大作的分析表示讚許,於是他接着問道:“很好,河本君分析得很對,那麼你們是怎麼安排的呢?”
河本大作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他打開地圖,在上面指着說道:“公路方面,我準備在這裡埋上由渡邊君製作的炸彈,總重量約爲800公斤,這一路段的地形較爲複雜,易於埋伏,當張作霖的車隊路過此地的時候,我們引爆總長度爲100米的這一路段之內的所有炸彈,我想張作霖就是肋生雙翅也難逃一死了!爲了穩妥起見,我另外安排了一夥由日本僑民裝扮的土匪,對所有尚有一絲氣息的生存者進行最後的絞殺。”
村岡長太郎點了點頭,道:“鐵路方面呢?河本君又是如何安排的?”
河本詭秘地一笑,道:“張作霖如果坐火車的話,這裡是最好的伏擊地點,閣下請看,這裡是三洞橋,是京奉鐵路與南滿鐵路的交叉點,上面是我們經營的南滿鐵路,下面則是京奉鐵路,而這裡,是京奉鐵路的老道口,我們日本獨立守備大隊在此有一個守備中隊擔任警戒,這裡是守備隊的崗哨,而老道口正在我們的警戒線之內,我是這樣安排的,在這一帶,我下令讓守備中隊的東宮鐵男大尉嚴加控制,不允許中國的軍民靠近,將渡邊君製作的炸彈埋在鐵軌下面,引爆掣放置在這裡,爲了穩妥起見,在這個交叉點以北,我準備放置一個脫軌機,而在這個位置,和公路上一樣,安排了一個衝鋒隊,可以這麼說,只要張作霖的專列從此處路過,這裡將是他的必死之地!”河本大作衛一邊說着,一邊把地圖上的位置指給村岡長太郎看。
村岡長太郎點了點頭,道:“喲西!河本君的計劃很周密,這下張作霖做夢也想不到,他的返奉之行將是他的絕命之旅!”說着,村岡長太郎又說道:“河本君,雖然你的計劃很周詳,但是你也要清楚,儘管我們和張作霖已經鬧翻了,但還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況且日本軍部的人也不會爲你此次的行爲負責,你想過應對的辦法嗎?”
河本淡淡一笑,道:“司令官閣下,請您放心,我已經找好了替罪羊,您還記得張作霖爲什麼會放棄他在關內利益而選擇退回關外的吧?”
村岡長太郎聞言一愣,馬上明白了河本這番話的意思,說道:“當然,你是說中國南方的軍隊……”
河本大作點頭道:“司令官閣下所言極是,南方的那些軍隊和張作霖是死敵,而我們是張的好朋友,我們會做出這種事來嗎?”
村岡長太郎哈哈笑道:“河本君的這一招簡直太妙了,不僅爲大日本帝國除去了一個死敵,而且還能‘移禍江東’,真可謂‘一石二鳥’啊!”
河本大作微微一笑,道:“司令官閣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請您想一想,我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村岡長太郎再一次愣住了,道:“爲什麼?哦,喲西,我明白了!張作霖一死,東北將會陷入羣龍無首的境地,而我們大日本帝國則以此爲藉口,趁機佔領東北!哈哈哈!河本君,你這個計策簡直太妙了!現在我們大日本帝國在東北所懼者,惟一人耳!此人一歿,餘則不足慮也!”
河本微微一笑,道:“司令官閣下,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讓所有的部隊進入戰備狀態,一旦北平方面傳來張作霖動身的消息,我們就要做好佔領東北三省的準備,而閣下是所有駐奉關東軍的總司令,沒有閣下的命令,任何人也無法調動軍隊。”
村岡長太郎笑了笑,道:“河本君,這一點你不用擔心,關東軍隨時都可以投入戰鬥,你也是關東軍的一員,難道你忘了嗎!?”
河本猛然間醒悟過來,雖然他是皇親,但是在日本關東軍部隊裡,他只是一個參謀部的高級參謀,居然敢和司令官這麼說話,幸好村岡長太郎並不太介意,否則的話,等待他的將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想到這兒,河本的頭上冒出了冷汗,這一切都被村岡長太郎看在眼裡,村岡長太郎笑了笑,道:“好了!你下去準備吧!記住,一旦北平方面有什麼消息,要馬上通知我!”
“哈依!”河本大作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十幾分鍾以後,日本浪人井上木三郎帶着另外兩個浪人回到了他們的住處——富士會館。
這時,天已經快黑了,馬路兩旁的店鋪都亮起了燈火。
這個會館是日本浪人和日本僑民聚居的地方,也有一些謀生的中國人混跡於此,但是日本人並不把中國人放在眼裡,爲了生存,那些衣食無着的中國人也只能忍受着日本人的白眼,只是爲了混一口飯吃而已。
井上木三郎站在門口,對他身後的的一個浪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那個浪人點頭答應,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