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隨手救人而已, 不敢居功。”
“世子是隨手, 老夫卻不能不謝。”
“那不知老太爺所謂大禮是甚?”
陸老太爺笑道:“我這回南下, 探知了不少官場秘辛,但凡謝家想知的, 我無有不告。”
謝思言端視陸老爺子, 道:“不敢動問, 我能否自己選報償?”
“這恐是不成。陸家雖在京師也有些臉面, 但也並非什麼都能弄來, 世子見諒。”這便是裝傻,佯作不知謝思言心思了。
兩個都是聰明人,謝思言很快明瞭了老爺子的意思, 老爺子也知謝思言會意, 遂將話頭岔到了別處。
謝思言出來時,神色微凝。
陸老爺子之所以裝傻, 是有自己的考量。雖一早料到陸老爺子會是這般態度,但還是難免躁鬱。
陸聽溪又入內與祖父敘話半晌, 才依依不捨出了官驛。
她纔在馬車上坐穩,就聽謝思言道:“咱們今日便啓程回京,得先你祖父一步回去, 好生準備。”
陸聽溪低低應了一聲。
謝思言突然坐到她身側, 伸臂來攬她:“你不是一直想酬謝我?這次機會來了。”
陸聽溪肩膀一縮, 飛快後撤,躲開他的魔爪:“世子請講。”
謝少爺撈了個空,怏怏不樂, 盯着微垂頭的小姑娘看。隨即又安慰自己,好歹小姑娘被他輕薄了之後,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沒有表現出厭憎,這開局也算不錯。
“我回京後,我父親是無論如何都會逼着我去相看保國公家的小姐的,這事兒我先前可曾與你說過?”
陸聽溪搖頭。
“那你現在知道了,”謝少爺傾身,遙戳小姑娘的鼻尖,“你幫我推掉這門婚事。”
“我?”陸聽溪瞪大眼。
“我挑好日子,你提早過來,跟我演一場戲。放心,爲策萬全,我會着人爲你易容,保證讓你面容大改。我也會着意爲你遮擋,總之不會讓你暴露身份的。”
謝少爺倏而湊近咬耳朵,嗓音低柔曖昧:“記得屆時穿得好看些。稱呼也親熱些,叫我思言哥哥。”
陸聽溪的雞皮疙瘩瞬間從脊背蔓到了尾椎骨。
謝少爺趁她不備,一掌壓在她肩頭:“差事辦好了有賞,辦不好……下回穿那套齊胸襦裙來見我。”
陸聽溪深深埋頭。
他當時不由分說買下了那套齊胸後,讓店裡的裁縫當場將那身齊胸上面改短了一截,她不必試穿也知胸前那塊開得多低。
打死她也不會穿那套齊胸。
“來,撒個嬌試試,”謝少爺發話,“演練一番。”
陸聽溪扶額。她此番是當真欠了謝思言莫大人情,不幫他說不過去,但……
“要不世子想個旁的報償法子,”陸聽溪頭皮發麻,“至於演戲推掉保國公家的婚事……世子找旁人也是一樣的。”
“此事沒得商量。”
陸聽溪又埋頭掙扎片刻,終於嘆息點頭。謝思言再度催着她撒嬌:“叫我思言哥哥。”
陸聽溪抖了一抖。她從前跟謝思言不對付的時候,有時候爭執起來,會直呼其名,平日裡客氣時也只是稱“世子”而已。不過眼下事已至此,她也只好硬着頭皮上了。
她垂下頭,蚊蚋一樣低聲喚了一聲。
謝少爺攢眉:“這樣不成,要嬌一些,媚一些,嗲一些。”
然則陸聽溪試了好幾回,聲音仍是又低又弱。
謝少爺突然一把扣住少女雙肩,目光緊緊攫住少女:“再不好好叫,我晚上就去你房裡睡。”
自打昨晚之後,他覺得自己體內被壓制已久的某種情愫便被激發了出來。陸聽溪本就遲鈍,他也不能用太過溫和的手段,否則說不得再過兩年,他在她眼裡也還只是個熟人。
陸聽溪下意識往後縮,但架不住謝少爺力道太大,她根本掙不脫。
她見謝思言驀地湊近,縮頭呼道:“思言哥哥。”
大抵是受了驚嚇,少女聲音微顫,卻意外的嬌弱。
謝思言微微眯眼。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了。
陸聽溪歸京後,徑直回了府。
陸文瑞夫婦以爲女兒此番凶多吉少,卻沒想到女兒好端端回來了,一家幾口喜極而泣。
陸聽溪回京的次日,陸老爺子亦抵京。陸家上下爲之奔忙之際,陸聽溪收到了謝思言的密信,要預備着去幫他擋桃花了。
她儘量依照謝少爺的吩咐妝扮一番,偷溜出門——她不敢帶上一衆僕婦出來,否則待會兒恐不好脫身。爲了偷溜方便,她只帶了檀香一個丫頭。
謝思言讓她去鷲峰寺赴約——便是距韋弦書院最近的一處寺院。據聞這地方是保國公家的小姐最近常來進香的地方,大抵是想順道往韋弦書院那邊去看看,盤算着跟謝思言偶遇。
她也不確切知道謝少爺的計劃是甚,謝少爺只讓她準時過來,他先着人幫她易容改裝。
近巳時正時,保國公家的馬車在鷲峰寺門口停下。
徐雲被丫鬟攙着下來時,往四下裡環視一番。她這個月也來這地方兩三回了,每回都特特往海棠林那邊走上一走,但沒有一次碰上謝思言的。
從鷲峰寺出來,徐雲照例以散心爲由,往海棠林那邊去。她母親錢氏心知女兒意圖,只不點破,但放她去。
徐雲在林中轉了許久,依舊只有滿目草木,沒半個人影。她輕嘆口氣,正準備打道回府,一陣風來,帶來一陣說笑。
彷彿是個男人的聲音。
徐雲猶豫再三,讓隨行的丫鬟在原地等着,自家循聲趕了過去。
她將至近前時,發覺有些不太對頭,騎虎難下,只能小心翼翼往前走。她做賊一樣蹲身躲在灌木叢後,透過枝葉縫隙往裡看。
待看清眼前情形,徐雲立等懵在當場。
灌木叢後的石凳上,坐着一對男女。那男人側坐着,懷裡摟着個身段妖嬈的女人。那女子散着頭髮,一頭如瀑烏髮披散身後,柔亮潤澤,只觀這滿頭青絲也知是個美人。女子迎面騎坐在男人腿上,兩條如蘭纖臂勾住男人脖頸,水蛇一般纏繞。美人螓首仰起,似正跟男人小聲商議着什麼,男人低笑一聲,低頭來親她。
女子微側頭躲開,偏頭間,青絲側滑,露出一段凝脂一般的雪白玉頸,和已暈成粉紅色的耳垂。
那男人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勻稱,圈住懷裡嬌人私語時,十根長指浸在女子那烏緞似的青絲間,親暱而曖昧。不消片時,男人似是情動,一把將懷中女子按倒在石桌上,瘋狂親吻,大手遊移,粗喘可聞。那女子嬌呼一聲,無力推搡,卻惹來愈加猛烈的索吻,只能無助承受,弓着身子嚶嚀連連。
限於角度與男人身軀的遮擋,徐雲從始至終都沒能瞧見那坐在男人腿上的女子面容,然則男人側過頭來的瞬間,她卻瞧清楚了男人的眉眼。
是謝思言!竟是謝思言!
她從前有幸見過謝思言一回,因着這位世子爺風姿絕世,見之不忘,她至今記憶猶新,不會認錯。
徐雲愕然失語。
滿京都知謝家世子潔身自好,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莫說出去拈花惹草了。她雖看不到那女子的容貌,但觀她衣裳飾物,一望即知生活優渥,不似丫鬟。那莫非是……養在外面的外室?
縱不是外室,也是個共與偷情的相好。
徐雲已到婚嫁之年,大略也知些人事,耳畔交錯傳來男人的急喘與口脣激烈糾纏的澤澤水聲,她羞得滿面通紅,深怕下一刻這兩人就解衣來一番激烈歡愛。揩了冷汗,徐雲也顧不得許多,紅着臉慌不擇路跑了。
聽到腳步聲遠去,陸聽溪如獲大赦,拼命推拒身上重重壓着她的男人。
然則男人巋然不動。
她如今腦中亂成一團漿糊。
謝思言誆她。
他方纔分明說易了容,坐在他對面便好,她背對着徐雲,也無需做甚,徐雲瞧不見她的臉,況她改了容貌,萬無一失。結果徐雲的腳步聲傳來時,他就一把將她按到了他腿上,又威逼利誘,讓她以手臂勾着他脖頸。她怕他亂來,照做了。然而他後頭越發過分,她打不過他,又不敢喊,好容易熬到徐雲走開,他又賴着不肯起來。
若早知會如此,她早跑了。
先前說什麼撒嬌演練也是誆她的,其實她只需要貢獻一個背影而已。
此刻的謝思言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他如今不放開懷裡的少女,一是確實不捨得撒手,二是不敢輕動,不然他下面的異樣怕是難以遮住。他方纔太過放肆,以至於如今不好收場。
陸聽溪搡了半晌,見毫無效用,又氣又急,捏起拳頭打他,脫口道:“你快起來,萬一我有了可怎麼好……”
“有什麼?”
“有……”她面上一紅,“有孩子……”
謝思言以爲她是擔心他霸王硬上弓,笑着在她嫩豆腐似的臉上親了親:“我不會當真要了你,我還沒有那等獸性。”
他說着話又是一頓。身下的少女玉面霞色,水眸盈淚,因着不斷掙扎,嬌喘吁吁,紅脣微張。確乎誘人,但因改了容貌,他總有一種錯亂扭曲之感。
他如今仔細瞧了才發現,少女的嘴脣竟被他親得微微腫起。
伸手在少女臉頰上輕捏一下。這可真是個琉璃似的嬌人兒,他力道稍微重一些,她身上就能留個印子。將來若是成了婚……
陸聽溪卻是真急了:“雖然我散了頭髮,你沒有散開頭髮,我們這般也不知算不算**成,但這也太不妥了……”
謝思言這才發覺她的怪異,問她這跟散不散開頭髮有何干系,陸聽溪支支吾吾將從陸聽芝那裡聽來的對於**的解釋說了,她言罷,半日未聞謝思言作聲,擡眸看去,竟瞧見他在解頭髮。
陸聽溪一驚:“你做甚?”
“既然我們已近**了,那不如做全套。等我把頭髮解開,我們再抱在一處,多試幾回,看你能不能懷上我的崽。”
陸聽溪被他說得目瞪口呆,她從前怎沒發現這人這麼壞。
正此時,一陣人聲漸近。
謝思言目光一寒。
他爲了儘可能遠離書院,特地選了個偏僻位置。此間是林巒最深處,荒棄已久,罕有人至,方纔的徐雲不過是被他特特引來的。眼下書院裡的學子又都在聽先生授課,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此?
他看了眼散着發紅着臉的少女,又往自己腿間瞄了一眼,竟當真橫生一種偷情將被人撞見的感覺。他果斷打橫抱起少女,匿身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石壁後。
他坐在草地上,交疊雙腿,掩藏起自己的異樣,朝少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還好他給少女易了容,縱她親孃來了也認不出她,此刻也不必過憂,只是他自己……
少女見他姿勢古怪,心中詫異。
他這是怎麼了?
謝思言許久沒有如眼下這般煎熬了。
心愛的姑娘就在眼前,能看不能吃也就罷了,偏偏還身處這般境地。待會兒若是被外頭的人發現他們,而他的小兄弟還是這樣頑強不屈,那就真的好看了。
如果恰巧外面來的還是他的對頭,那就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