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怔怔應了聲。不一時折返, 遲疑道:“您看這根可用否?”將一根壯漢手臂粗細的碩大白蘿蔔恭敬擎至陸聽溪跟前。
陸聽溪頷首, 見蘿蔔洗刷得白白淨淨,抻手抱過, 轉向鸝兒:“醫家有云, 煙燻昏死者, ‘用生白蘿蔔嚼汁,咽之立爽。’縣主如今昏厥, 不能咀嚼,我只好代之。我即刻就咬一口白蘿蔔, 待嚼出滿口汁水, 再以口渡與縣主, 如此反覆, 等這一根白蘿蔔都嚼光了,縣主怎麼着也能醒了。”
鸝兒聽得一個激靈,讓縣主食人口中殘汁,這法子也忒惡心了!還是這樣粗大的一根蘿蔔,這要渡到何時才能渡畢!
“不敢勞動陸姑娘,”鸝兒脫口道,“還是讓太醫來瞧瞧穩妥。”又命另一個丫鬟趕緊去催促軟轎,打算作速將縣主擡走。
陸聽溪道:“此法雖則不雅,但都這等時候了, 也顧不上許多, 縣主的安危終歸纔是最緊要的。若因施救不及時有個好歹, 爾等哪個擔待得起?”
太子立即幫腔道:“陸姑娘所言甚是, 有什麼能比性命更緊要的?攸系生死之事,豈可兒戲?爾等作速讓開!”
鸝兒等人手足無措,惶遽互覷。
陸聽溪卻已經低頭去啃蘿蔔了。
謝思言垂眸凝睇她。
小姑娘今日穿的是一件寶相薔薇的湘妃色雲霧綃蜀繡掐腰襦裙,一手抱蘿蔔一手扶膝,半圈縷金纏枝葡萄紋的袖緣微微袞疊,一小截皙白柔潤的纖瘦皓腕裸露而出。
隨了她低垂螓首的舉動,鬟鳳伏低,鴿血紅寶穠麗欲滴的紅輕拂圓潤玉白的耳廓,宛如一股熾烈耀目的火焰在一片雪白嬌膩上灼燒流淌,令人但覺苒弱不勝,滿心酥麻,極致的比對,極致的刺激。
鴿血石色純質淨,紅得冶烈,又乃紅寶石中的和璧隋珠,連城之價,大凡女子皆喜佩戴,然佩於身是何種光景,又是因人而異。高瑜從前纏磨他時,也常佩鴿血石,頭上簪着,腕上圈着,指上聳着,但高瑜素性張揚跋扈,容貌風儀亦如是,兼膚色白亮不足,又總喜塗蔻丹,簪佩鴿血石只覺益發豔俗。
陸聽溪則不然。陸聽溪生來膚色奶白瑩亮,又深具少女清靈,鴿血石只會越發託襯得她鮮嫩嬈麗,彷彿多汁的蜜桃,讓他現下就禁不住想摟進懷裡吮咬幾口,好生疼愛。
謝思言輕輕吸氣,忽覺口舌乾燥。
寓目所見,雪膚花貌,輕綃柔姿,此情此景,實不宜多看,否則苦的還是他自己。正預備轉目,又瞥見她對着蘿蔔輕啓櫻脣,霎時令他想起了她養的那隻又肥又呆的長毛白兔。
陸聽溪咬了一下口蘿蔔,緩緩嚼碎了,讓一側的內侍掰開靈璧縣主的嘴,俯身打算渡入時,靈璧縣主驀地睜眼,驚叫一聲,側頭避開,掙扎着爬起:“快,快扶我起來!”
鸝兒等人一怔回神,忙將靈璧縣主拽起。
太子笑,露出一口白牙:“看來這白蘿蔔的確管用,尚未祭出,侄女兒就已然醒轉了。”
靈璧縣主知自己裝暈的事兜不住了,當衆被打臉,滿面漲紅,不得不給自己找臺階下:“這趟出來的工夫不短了,曾祖母說至多讓我出來半個時辰的,而今怕是已經過了,不能讓曾祖母憂心,我得先回了……”
太子卻攔住她:“侄女兒適才氣閉,若非陸姑娘出手,侄女兒現下還不知如何,如今怎說走就走,倒不言謝?”
靈璧縣主一頓,又開始說自己頭疼,但可憐兮兮地扶額痛呼半晌,太子仍不放她走。太子雖比她小了好幾歲,但輩分高,又是儲君,她也不敢衝撞,咬了咬牙,回身跟陸聽溪道了謝,這才灰溜溜上轎離去。
太子朝靈璧縣主的軟轎搭了一眼,輕嗤。
他就知道靈璧縣主慣會裝模作樣,今日弄這麼一出,還不曉得打的什麼算盤。
陸聽溪也對着遠去的軟轎看了眼。
方纔靈璧縣主對着謝思言說話的聲氣,讓她想起了早前的董佩。若真被煙燻得要死了,哪來那樣嬌的嗓音。靈璧縣主若繼續裝相,她就真把她嚼過的蘿蔔渣餵給她。
回到西苑,太醫來給靈璧縣主診過脈後,開了些安神的方子。靈璧縣主想了想,問道:“白蘿蔔當真能治煙燻氣閉?”
太醫道:“誠然。煙燻欲死者,生白蘿蔔嚼汁,令其嚥下,立爽。這是醫家救急的古法,古籍中多有所載。”
靈璧縣主倒被太醫說得摸不着頭腦。
她原以爲陸聽溪不過是故意拆臺,不曾想竟真有此法。莫非是她多心了?
待殿內一衆人等退下,靈璧縣主再度陷入無盡的躁鬱之中。
她本欲藉着此次機會賴上魏國公世子,但進了火場,她又慫了。人對火似有一種天生的畏懼,她素日間去廟裡燒高香,距火堆過近都會因熱浪襲來而畏縮退避,更何況是那等大火。她當時根本不敢近前,只在邊緣喊了幾聲,就退了出去。
選上來的那一衆子弟,她一個都瞧不上,都是些什麼貨色,莫說魏國公世子,連她兄長的一根手指頭都趕不上。她對魏國公世子見之不忘,那等清舉灑落的丰姿氣宇,瀟瀟絕倫,她還是頭一回見。她抵京後就聽聞了這位世子爺的名頭,當時只知他驚才風逸,卻不知容姿竟也堪爲天人。
見過頂好的,就難免心生曾經滄海難爲水之感。
她此前想撮合陸聽溪跟她兄長,也是存着這份私心的。中元節那晚,她瞧見陸聽溪跟謝思言似是相熟,揣度着大約是親戚,着人稍一打聽,陸、謝兩家果然有些淵源。表妹之流最是麻煩,她遂想讓陸聽溪成爲她嫂子,一來能消除個麻煩,二來她兄長是王世孫,遲早要襲爵的,若是她祖父能更進一步,她兄長自然有更大的造化。那麼若她兄長的婚事是她撮合成的,她那未來嫂子自然跟她更親近些,這於她而言,裨益多多。
奈何她兄長不領情。
而今遴選儀賓一事尚未了結,她還得去她祖父跟前求上一求,看是否還有迴旋的餘地。
太后聽聞東宮走水之事,將太子叫來,見其無恙,放了心,又沉容問他爲何那麼多人都跑了出來,他卻滯留殿內,最終導致被困火場,他身邊的內侍又何在。
太子眼眶泛紅:“是我不好,我原本已經跑出來了,但後頭忽然發現我平日裡攢的讀書札記沒帶出來,怕內侍不知擱在何處,見火勢不大,就自己衝進去取,誰曉得等我抱了札記回過頭,火借風勢,飛快蔓延。若非謝先生在,我今日怕是凶多吉少……是我不好,自己險些殞命,還差點連累了先生……”
太后眉頭擰成疙瘩:“你是瘋了不成,爲着幾本札記,連命都不要了?”
太子道:“父皇說,等我學業有成,就會召見我。我鎮日苦讀,就是想盡早見到父皇。若丟了那些札記,又不知要多廢多少時日才能補回來。只是可惜,最後還是沒能將之帶出來。”
太后緘默。皇帝聽信方士謬言,竟當真連年不見太子,對太子說的情由冠冕堂皇,實則還不是爲着自己。太子年幼,這幾年怕是連皇帝是何模樣都忘了,但難得孝心赤城,心中竟這樣惦念皇帝。
皇帝真是糊塗,倒是難爲太子了。
太后將太子招到跟前,叮囑了幾句體己話,又命太醫給他診了脈,見其無事,讓他先去她宮中歇着。
太子卻不肯離開:“祖母先讓太醫給謝先生瞧瞧。謝先生適才一直護着孫兒,若非謝先生將孫兒抱出,孫兒恐怕也不能站在這裡跟祖母說話了。”
太后頷首:“這些我都曉得了,魏國公世子自是要問候的,還要好生嘉獎。”
正是丹桂飄香的時節,甫一出殿,幽冽甜香被朔風裹挾着灌入肺腑。
謝思言出宮時,太子定要相送。
太子稱要跟謝思言請教些學問上的事,命隨行內侍退後,隨即仰頭道:“先生看我適才表現得如何?”
他在祖母跟前並沒說實話。其實他並非爲了幾本札記衝進去的,他真正要去取的,是他母親死前留給他的一枚玉佩。但他下意識覺着不能這樣說,於是在見祖母之前先問了先生的意思。
先生問他爲何覺得不能這般說,他撓着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先生末了問他覺着應該如何說,他就思忖着說應該說是去取讀書札記去了,先生沒有否掉,他覺着這便是肯定了。先生都肯定了,那自是沒錯的。只是他極少扯謊,心中總還是有些不安。
“先生,我這般,豈不是跟靈璧縣主那等人一樣?”
謝思言步子未止:“那不誠篤與遭鄙棄之間若是非要二擇一的話,殿下選哪個?”
太子一頓:“自是前者。父皇已是不見我了,若祖母再對我有所成見,那我豈不是……”
他雖小,但也大致知曉自己而今的地位不甚穩固。楚王與寧王未必就會讓他順順利利登基。若他被廢,下場怕連宮中那些犯錯遭罰的低賤內監都不如。
謝思言不語。
臨近宮門,謝思言道:“殿下請回。”
太子踟躕少刻,終是問:“先生會一直站在我這邊對嗎?”
謝思言長身立在鵝卵石小道上,風動袂拂,聲若振玉瓏玲:“殿下總還是要學着自己判勢處事。”言訖,拂袖而去。
太子似懂非懂。不過他覺得先生這話的意思便是肯定了他的問話。
謝思言纔出宮門,就覺秋風愈緊。
彤雲斐亹,俄而雨起。
細細密密,倒似春雨,卻比春雨多了許多深侵肌體的凜寒。
謝思言的轎子到得國公府門外時,小廝徑直開了角門,將轎子從角門擡了進去。有丫頭傳話說太夫人叫他過去一趟,轎子便一路被擡到了二門上。
早有衣冠周全的小廝撐了傘候着,甫一瞧見世子爺下得轎來,就迎上去遮雨。
謝思言體魄一向好,這細鹽也似的小雨於他而言當真算不得什麼,但去見祖母時總不好是衣發盡溼的,回頭被他父親知曉,是定要斥他失禮的。謝思言嫌小廝走得慢,一把奪過傘,一徑入了祖母的院子。
謝老太太見他到了,指了位子讓他坐下,問他今日怎生回得這樣晚,這才知曉原來今日宮中走水了。細問了一回,謝老太太道:“今日叫你來,是想與你說,董家那邊今日來爲董佩議親。我打算考慮考慮。”
謝思言即刻冷了臉:“孫兒不是已說了……”
“婚事自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我不過是告訴你一聲。”
謝思言起身:“但孫兒已與了陸家信物,這也是祖母準了的。”他見老太太兀自慢悠悠喝茶,回身便走,“既是父母之命,那我問問父親的意思去。”
“回來,我還沒說完呢,”謝老太太翻他一眼,“董家是爲董佩跟你堂弟思平議親。我何時說是要跟你議親了?我不過諧謔一回罷了。急着娶媳婦就是格外不同,你從前可不是這般急性的。”
謝思言側首:“祖母是不是還有旁的話要與孫兒說?”
“能瞧出這一層,表明你腦子裡還沒被淋進水,”謝老太太朝孫兒招招手,“過來。我前兒又去了趟陸家,見了那陸五姑娘,試探幾回,怎麼瞧怎麼覺着人家對你無甚情意。你說你好賴也是跟人家青梅竹馬,後頭送了信物之後,你也三不五時地往人家府上跑,大抵也是跟人家姑娘見過幾回的吧?殷勤也沒少獻吧?”
謝思言神色冷淡。
他祖母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瞧瞧你,一等一地會投胎,一等一地會長,一等一地會念書,萬事順遂,無往不利,睚眥必報、逮誰整誰也還是平平安安活到了現在,被你爹按着頭唸書念成那樣也沒把頭念禿,臨了反倒在娶媳婦的事上卡了。你對得住你爹孃給你的那副好皮相?對得住你那投胎的技藝?”
“不過我今日叫你來,並非專爲戳你心窩子的。我是要幫你的。”
謝思言默然。他幼而失恃,祖母確實對他頗多偏愛。
他纔在心中嗟嘆祖母對他何其之好,就聽謝老太太繼續道:“你也不必太過感動,我就是閒得慌,想讓你看看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
謝老太太瞧着孫兒拉下的臉,笑眯眯道:“等你忙罷北狄使團之事,我就將那陸五姑娘請來做客,屆時你照我說的做就是了,包她哭着喊着非你不嫁!”
在吳岱等人的遊說之下,楚王最終答應了北狄的出兵之請。北狄使團以內亂愈演愈烈、須儘快止息爲由,委婉催促國朝這邊作速出兵。楚王也想盡快辦妥這樁麻煩事,倒算是一拍即合。
楚王正擬着自西南調兵的旨意,沈惟欽忽至,出言阻攔。
“你懂什麼,回去念你的經吧!”楚王冷然道。
自打他這孫兒上回在婚禮前弄出那麼一出後,他就懶怠理會他。聽聞前幾日太后還想給他跟陸家女賜婚,也被他拒了,他先前分明還對陸家女頗有情意,也不知他在想甚。
他如今都不挑孫媳婦了,但凡是個女人就成,只要他孫兒能安安生生娶回來。
沈惟欽道:“祖父可曾想過將來要何去何從?”
楚王皺眉問他想說甚,沈惟欽神容愈冷:“祖父如今行事越加獨斷獨行,朝臣眼下多半隻是私底下議論幾句,往後呢?難道不會有人跳出來說祖父欲取而代之?祖父實則只是攝政,何謂攝政?代國君理政也。祖父做得好,是爲他人做嫁衣;做得不好,便是叫人拿住了把柄。待祖父將來還政於太子,太子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置楚王一系於死地!”
楚王鈐印的手一頓,眉頭深凝:“你讓我除掉太子,索性邁出那一步?”
“不,我讓祖父日後處處以太子爲尊,內閣票擬的所有奏章,都給東宮那邊謄一份送去,並且要讓朝野上下皆知祖父對太子的無上看重與栽培。”
“啪”的一聲悶響,楚王將手中金印重壓在絹帛上:“你發什麼瘋?太子才幾歲?他看得懂奏章?”
“祖父看看你手裡拿着的是什麼?是襄國金印。襄者,輔弼也。是輔政,不是親政,祖父須擺正自己的位置。祖父能輔政,是因既長且賢,深孚衆望。若祖父繼續這般擅專,非但有損聲譽,還會讓太子將來便宜行事。”
楚王倏而大駭。
是了,他若是在攝政期間落下惡名,太子將來不論如何處置他,衆人都只會拍手稱快,太子甚至可能都無需揹負殘害叔父的污名。
“你是說眼下對朝野內外做足姿態,以便日後以輿情給太子施壓,讓太子對楚王一系下不去手?”
“祖父目光未免太淺薄。祖父適才也說了,太子年幼,不懂政事,但祖父不讓太子試試,又怎能讓朝臣們深切體會到這一層?”
楚王了悟。太子不會歸不會,但他不能不讓太子嘗試。不讓太子嘗試,又怎能讓那幫朝臣們清楚明白地瞧見太子的無能呢。太子的無能只會愈加突顯他的英明。又能博賢名又能給太子挖坑,一箭雙鵰。
“再說眼下出兵北狄之事。祖父一旦批了,那就是中了北狄的圈套。北狄此前也是內亂頻仍,爲何偏今番前來求援?據我所知,北狄汗王近幾年握髮吐哺、蹈厲奮發,北狄國力日盛,如此境況下,竟反而要來求天-朝平亂?”
楚王攢眉擺手:“此事不必再說,我意已決。”
沈惟欽也未多言一字,作辭退出。
他立在殿外風口處,容色淡漠,目光跟瑟瑟秋風一般冷。
他早知楚王會在北狄之事上一意孤行,方纔也不過是隨口一點而已。楚王不聽勸,那就摔個跟頭長個教訓。
楚王一定覺着他給他出的是一箭雙鵰的主意,實質上於他而言是一箭三雕。他倒要看看,適當放政於太子之後,謝思言對太子的管控是否會越加嚴密。
謝思言那日完全可以更早將太子救出,卻偏趕在火勢瀕臨失控時再抱出太子,顯然是在讓太子感受絕望。
人在瀕死時迸發出的無助感與求生欲,足以在一瞬間對此刻共患難並施以援手的人生出深濃的信任與依賴。若這人還是太子那般的垂髫稚兒,那麼這信任與依賴可能是堅不可摧的。
謝思言也是真狠,身臨那等大火,自家性命都可能不保,竟還在算計。
不過北狄那件事,他不會讓謝思言那樣稱心。
兩月後,回到北狄的阿古達木前去迎接國朝派來平亂的軍隊時,發現來的竟是一羣老弱殘兵。不僅如此,國朝帶去的刀槍也都是些將汰的廢銅爛鐵,先前答允的火器更是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阿古達木大怒,國朝這邊掛帥出征的北征提督徐如鬆卻直斥他狼子野心,天-朝還肯出兵馳援已是仁德大度,隨即祭出了他與吳岱等人勾結的證據,詰問他若非包藏禍心,緣何做這等陰私之事。阿古達木無言以對,後頭態度大轉,自稱自己是受了汗王的脅迫纔會如此,千求萬求,要隨徐如鬆赴京向天-朝請罪。
此事傳回京師,羣臣震驚。
多日未曾露面的咸寧帝這日親臨早朝,痛斥吳岱等人的背國行徑,嚴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會審,務必讓吳岱等人將與案的一干人等都吐出來。
羣臣亦是激憤,卻又不禁心生畏懼,皇帝如今飲食起居幾乎都在思政殿,事事要人服侍,又不問朝政,不曾想竟對外廷之事瞭如指掌。不過吳岱一事做得隱蔽,皇帝又是如何得知的?廠衛如今的本事已這樣大了?
工部如今正在重建青宮,給太子授課的地方改在了西苑。謝思言授課畢,就被咸寧帝召去了思政殿。
“此番謝卿居功至偉,朕竟不知如何嘉獎纔好,不知謝卿有何求?凡朕能力所及,皆可助卿家得償所願。”咸寧帝歪在軟榻上對謝思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