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炎第三次參加高佳他們那個圈子的聚會是在梧城市郊的一個池塘邊,每一個人的手裡拿着一個釣竿,看上去都在池塘邊釣魚一樣。七個人聚在這裡,看似是在釣魚其實是在討論着問題,而且由於這裡視野開闊,有了任何一個不認識的人來到這裡,他們立刻就會發現。
在這個圈子裡,陸炎對於自己工作調整的事情並沒有絲毫隱瞞,甚至直言不諱地說出了救出任建軍的事情。別看這件事對其他人是一個了不得的秘密,但是陸炎覺得在這個圈子裡沒必要瞞着,正如林志傑所說的那樣,在官場上是不看重證據的,既然有了任建軍跟唐玉山決裂的跡象,那麼任建軍的失蹤,跟自己有關係,也在這個圈子裡的朋友的猜測之中。既然王海波能猜出來,高佳等人,這些官場上的老油條也能猜測出一二來。
而且這件事情本身也不是什麼壞事情,說出來讓大家知道了,只能說明陸炎這個人很重感情,對任建軍這樣的朋友都能如此交心,所以也更能贏得這些人的信任。
當陸炎說出這件事情之後,一下子衆人都沒了話語,用震驚的眼神看着陸炎,彷彿第一次認識他一樣。馮中林微微笑着說道:“既然公安局的到現在爲止還沒有請你去喝茶,說明他們現在還沒有掌握住證據,只是,任建軍知道是你救了他的嗎?”
“他絕對不會知道的,我跟他沒有說話,就是知道了是我,那也是猜測。”陸炎相信這一點,而且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
高佳冷笑着說道:“不用說了,你突然間被下放去了文化局,一定跟這件事情有關係,是不是?”
陸炎點點頭說道:“是的,主要是我的車在當天晚上出現在了醫院附近,所以引起了他們的懷疑,當然還有一點,我和任建軍的關心本來就比較近,在紅川的時候就是上下級,他們自然就懷疑到了我的頭上。”
陳東泉在一旁插話說道:“陸炎啊,說起來這件事情很嚴重,你給我的印象是一個非常謹慎,做事也有分寸的人,這次爲什麼要救走任建軍?”
“我救他也是迫不得已,我相信任建軍雖然有問題,但是也罪不至死,但是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要置他於死地。事實也證明了我的猜測,就在我救走他的時候,有三個男子進入了那家賓館,而且從之後他們的對話中能聽出來,他們就是殺手,當時就是去殺任建軍的。”
聽完陸炎的話,高佳轉頭對馮中林說道:“看來,你的猜測是正確的。”
馮中林搖搖頭說道:“即使現在任建軍被陸炎救出來了,當時逃過了異界,但是現在整個梧城市的黑白兩道都在追殺他,他在外面無援的情況下,又能躲多久呢?不過,這樣一來,唐玉山的集團就會露出馬腳來了,而且都已經這樣撕破臉皮了,我猜任建軍一定會想好了反擊的辦法。陸炎,現在你能見到任建軍嗎?”
“現在要找到他的話有點困難,當時是按照他告訴我的地址,我把他送到一個小區的外面就離開了,根本沒有想着再跟他有聯繫,而且以任建軍的小心謹慎,我送他到那個小區之後他肯定就轉移了。”陸炎想到那個小區,那麼多的房子,除非一個個排查,否則很難找到任建軍,而且,說不定任建軍已經從那裡離開了。
馮中林的手指敲着腮幫子,說道:“這樣吧,陸炎,最近你不要有任何舉動,即使是任建軍主動找到了你,也不要接聽他的電話。相反,你要去舉報他,這樣才能打消一些人對你的疑慮。東泉,你組織幾個人,在陸炎提供的任建軍最後消失的地方守株待兔,一定要搶先一步找到任建軍,然後把他轉移到安全的地點。我們其他的人這幾天都安分一點,看來梧城市正要面臨一場地震了。”說完,馮中林收杆走了。
別看馮中林的職務並不是這個圈子裡最高的,但是卻因爲他足智多謀,而且是圈子的發起人,所以在這個圈子裡很有威信,好多時候有什麼行動,都是由馮中林出面安排的,甚至像是對高佳和陳冬泉這樣級別比他高很多的,馮中林照樣也發號施令。
更難得的是馮中林這樣做,但是圈子裡的人都還很服他,對於他的佈置也都不折不扣的執行。這也就是馮中林人格魅力的所在。當然了,還有一種情況是高佳和陳冬泉他們幾個由於位置重要,所以在好多事情上都非常敏感,私下裡做事情可以,但是輕易不會說在明面上。這也是馮中林能在這個圈子裡發號施令的一個重要因素。
馮中林走後,這些人陸陸續續走了,高佳和陸炎仍舊是最後走的。有意地等着陸炎,等到別人都走了之後,高佳對陸炎說道:“你去了文化局也好,正要可以避開政治鬥爭的漩渦,我猜王海波對你還是有保護的想法的,要不然,也不會把你調走。”
高佳說的這一點,陸炎可沒有想到,當時王海波對自己可是非常失望的,陸炎還記得王海波找自己去談話時臉上那難看的表情,畢竟任建軍逃走這件事情影響太大,王海波還爲此專門去找過錢運昌彙報呢。
不過想起王海波找錢運昌彙報的事情,陸炎的腦子裡又是一動,自己不過僅僅是個正處級幹部,而且還是王海波手底下的兵,要處理自己王海波一句話就夠了,可是爲什麼當時還要多此一舉地去請示省委書記錢運昌呢?想到這裡,陸炎的腦子裡又是一個大大的問號,難道高佳的話是正確的嗎?把自己調到文化局真的是王海波在保護自己嗎?陸炎陷入了沉思。
難道王海波這樣做真的是對自己好嗎?想到文化局那邊的工作沒什麼太大的壓力,他覺得到文化局上班也是一個不錯的去處,現在的省紀委,自從任建軍出事之後已經成爲各方注目的焦點,自己如果再呆在那邊,的確是不太合適,心裡憋得慌。但是離開了之後,就離開了被人議論的焦點,而且王海波也有了非常好的藉口,錢運昌書記的指示,畢竟在這件事上他請示過錢運昌,就是有人問起來他也完全可以把錢運昌推出來做擋箭牌。錢運昌是誰啊?西州省的一號人物,相信沒有幾個人會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去找錢運昌的麻煩。
這天晚上是週末,按照慣例陸炎一家人又到了林志傑的家裡吃飯,翁婿二人依舊在飯後來到書房,剛一進門,林志傑劈頭蓋臉地說道:“任建軍的事情,你做的太魯莽了。”
陸炎沒有說話,他在林志傑的面前沒有承認自己做的事情。林志傑跟高佳等人還不一樣,林志傑是法律的執行者,自己在他的面前承認違反了法律,夠承擔刑事責任的了,如果林志傑知道了陸炎做違法的事情卻不予追究,那就是在包庇陸炎。所以在任建軍的問題上陸炎一直沒有告訴林志傑實情,也正是爲了保護林志傑。
林志傑當然也是聰明人,知道陸炎心裡想的什麼,所以他也不去直接說事情的具體詳情,只是說陸炎在那件事情上做的太魯莽了。而陸炎的心裡明白任建軍是什麼意思,他的沉默,在態度上已經認證了這一點。
果然,林志傑說完之後,從陸炎的態度上認知到自己心裡的猜測是正確的,於是繼續說道:“你根本不知道任建軍背後的勢力有多大,而且更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矛盾,冒冒然闖進去,受傷的只能是你。”
陸炎這才說道:“爸爸,我想考研。”
陸炎主動岔開了話題,讓林志傑一愣。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這是陸炎的一種態度,那就是修生養息,林志傑點點頭說道:“那也好,在家裡多陪陪小筠吧,她爲你擔心呢。唉!我猜啊,不是任建軍本身有貪腐行爲,很可能跟政治理念有關係,貪腐只是一種表象,根子還在於西州省的未來,根據現在的情況,下一步,省裡會有一場整風風潮,主要是針對幹部的作風問題的,你要有所準備。”
“好的,我知道了,不過我額沒什麼把柄讓人抓住的。”陸炎嘴硬地說道。
林志傑沒有理會陸炎,端起茶杯說道:“茶能清火,多飲茶纔是降火的良方,一味強攻,只能是兩敗俱傷啊。”
對林志傑的話,陸炎似有所悟,同時也對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有了一個更清晰的把握。
不過林曉筠似乎對陸炎的事情更關心,林志傑和陸炎在書房談話的時候,林曉筠破天荒地進去添了幾次水,不過陸炎知道,林曉筠這添水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聽聽兩個人究竟說些什麼吧。
不過林志傑和陸炎都很聰明,每次林曉筠進來的時候他們都會刻意停下話題,等她出去之後再繼續討論。幾次下來,林曉筠再沒耐心了,後來就再沒有進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