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不好再說什麼,就張開手,接了過來。她撫摸着,說道:“那好,我收下。江帆,祝福我吧,祝福我把這個東西送出去。”是啊,結果她很愛,但她不傻,她知道,自己該退場了。
江帆說道:“你是個好女人,誰得到這對百靈鳥,誰就是鴻福高照。”
“哈哈哈,江帆,不用開導我,好在你沒有讓我陷得更深,我們以後仍然是好朋友。”張麗故作輕鬆地說道。
彭長宜聽江帆講完了跟女醫生的事後,不禁十分感慨,仰頭,嘆息,自言自語地說道:“市長啊,您說,當初先祖造人的時候,他就不該把七情六慾也給人造上,給人按上胳膊腿通了七竅後,知道吃飯拉屎就行了,就算完成任務了,幹嘛還要感情給了人?現在看來,給了人感情,這件事本身就是先祖的敗筆,是畫蛇添足,是狗尾續貂,是多此一舉!所以才讓人這個東西,才活得這麼累啊——”
是啊,人就是這樣,往往春風得意的時候,很少有埋怨先祖把感情賦予人類這件事的,往往都是在痛苦、失意的時候,纔想起埋怨先祖。聽了江帆剛纔的講述,想想自己,也有煩心事沒有解決,所以就更加的心緒萬千,百感交加了……
江帆極盡所能地招待彭長宜和小許,但是,終究不能把他們多留兩天,因爲,每到一個景點,每當品嚐蒙古族一頓豐盛的飯菜,儘管他們不說,但是誰的心裡都會想起一個人,這種思緒對他們都是一個折磨,再有,江帆的確工作很忙,儘管他把電話交給了秘書,但秘書還會在恰當的時候,跟江帆嘀咕幾句,所以,彭長宜就執意要回去。
第三天,彭長宜和小許就上路了。
後備箱和後座上,塞滿了江帆帶給他們的草原土特產,本來江帆想在大門口跟他們告別,但是,當小許發動着車後,他邁開大步,向前就拉開他們車的後門,擠了進去。他想送送他們。
他這一上車不要緊,他的秘書趕緊招呼過司機,他們就遠遠地跟在彭長宜他們的後面。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到了省道的交匯處,小許停住了,低啞着聲音說:“市長,別送了……”
“噢。”江帆應了一聲,沒動。
彭長宜推開車門,下了車,他來到後面,替江帆拉開了車門,說道:“您回去吧,別送了。”
江帆這才下了車。他理了理頭髮,向彭長宜伸出了手。
當彭長宜握着江帆的手時,他突然百感交加,有些難過,說道:“市長,都是長宜不好,把事辦砸了……
”
江帆說道:“長宜,別這麼說,是我自己的原因,不怪你……”
彭長宜揉了揉眼精,說道:“市長啊,我也只能做這麼多了,以後,就看您自己的了,加把勁吧。”
江帆苦笑了,說道:“明白了……”
彭長宜看着江帆這兩日因爲心慮過重而憔悴的面容,就心疼地說道:“您,也要多保重,長宜不陪您了……”他說不下去了,聲音裡就有了哽噎。
江帆的眼圈早就紅了,他使勁握着彭長宜的手,伸出胳膊,擁抱了一下彭長宜,說道:“好兄弟,你也是。”
小許也含着眼淚走了過來,他雙手握着江帆的手,說道:“您什麼時候回來,告訴我,我去接……您……”
淚水,終於從江帆的眼裡流出,他同樣抱了一下小許,說道:“好的,好的……”
彭長宜不敢再說什麼了,他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等小許剛一上車,彭長宜就啞着聲音說道:“快開車。”
小許擦了一下眼淚,二話沒說,猛地一腳油門,汽車就竄了出去。
彭長宜剋制着自己,不去回頭,但終究還是想看看江帆,就忍不住回過了頭。
只見江帆,站在大草原上,舉着右手,不停地衝他們揮着,草原的風,吹亂他的頭髮,吹皺了他的衣褲,他站在哪兒,不停地揮手,一動不動……
彭長宜也忍不住向江帆揮揮手,儘管他知道他看不見他揮手……
小許泣不成聲,不停地擦着眼淚。
回過頭,也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忍不住回過頭,此時,茫茫的大草原,江帆的身影越來越小了,最後,只能看見他的白襯衣,變成一個白點……
他不再回頭了,而是坐正了身子,他忽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江帆看不見了,後面的車座上,也沒有了丁一,這次的草原之旅,就這樣結束了……
因爲知道局長要走,沈芳這兩天的心情也不好,一直處在患得患失當中,工作中,儘管是強打精神,但眼裡還是有着掩飾不住的失落憂愁。
她不知道局長走後新局長是誰,更不知道新局長來了還能否讓自己監管辦公室,如果只是當個局領導班子成員,儘管對外稱呼好聽,但有的局班子成員什麼權力都沒有,用車、吃飯簽單,遠不如辦公室主任的權力大。
在沈芳眼裡,班子成員,的確不如辦公室主任風光。辦公室主任可以經常拋頭露面,社會知名度高,有的時候,還可以替領導做主
,是領導的第一防線,是局權力的中心。在一個單位,辦公室主任的知名度,遠遠高於一個局班子成員,所以,對沈芳非常怕失去這個職務。
由於外界已經有傳聞局長要走,所以,這幾天局裡也有些人心惶惶,儘管表面上一切工作按部就班,但是,每當單位到了權力新舊交替時期,也是人心最不穩的時期。
沈芳知道局長要走的消息還是局長親自告訴她的呢。
一次,沈芳陪客人吃飯,在飯店,偶然見到了老顧和林巖,她這才知道彭長宜出門了,並且沒有帶着老顧,但是當着林巖的面,她也沒有問太多,她不想給外人造成彭長宜不拿自己的當回事的印象。
回到酒桌後,她便有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失落。等送走客人後,她和局長又回到了酒店,坐在沙發上,就有些悶悶不樂。
局長問她怎麼了,她就如實告訴他了,然後說道:“他知道了我們的事後,並沒有跟我吵架,卻鈍刀子鋸人,連出遠門都不跟我說了,還是他半個月前回來那次跟女兒說要出門,但也沒說去哪兒,去幾天,跟誰去,我一概不知。”說着,就抹開了眼淚。
電局長看了她一眼,點上了一支菸,說道:“男人的事,管那麼多幹什麼?”
沈芳說:“以前他去哪兒都是跟我說的,這次顯然就是生氣不說了。”
局長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道:“小沈,有個事你興許還不知道,我,可能會調回去。”
沈芳一驚,趕緊擦着眼淚說道:“真的?那天我聽別人說我還不相信呢?”
“哦,局裡有人這樣議論了?”電局長也覺得很奇怪,這麼隱秘的事,局裡的人居然知道了,心想,亢州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啊。
“是啊,那天司機問我,說聽別人議論你要調走,我不信,我說,你剛來兩年多,而且,亢州公司的各項工作又在錦安排第一,再有,你工作中也沒有出現失誤,也沒上訪告狀的,如果是上面要調你的話,只有升職,但要是升職,早就聽您說了呀?所以,我根本就不信,鬧了半天,敢情這事是真的呀?”沈芳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是啊,是真的。”局長又連着吸了兩口煙說道。
“是不是哪個後門關係硬的人想着亢州這個地方了?”她自作聰明地問。
局長搖搖頭,將煙掐滅在菸灰缸裡。
“爲什麼?”
局長眯着眼,抽了最後一口煙,皺着眉,說道:“正常調動,沒有爲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