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乃翔很是生氣,原本這八萬塊錢就是他存在張會長那兒的賣畫的錢,在去省裡開紅學研究會後,去見了張會長,張會長將這幾年給他賣畫的錢,一次性給了他,他從省裡支出現金後,就藏在公文包裡,回到家,就將錢悄悄放在書房的一角。
喬姨當然知道張會長那裡有丁乃翔的畫,也有丁乃翔的畫款,但多少錢不知道,她感覺也就是四五萬。晚上江帆父母來家裡,他們走後,喬姨才問丁乃翔,準備送給女兒什麼禮物的時候,丁乃翔當時就有些不高興,說道:“你纔想起來問呀?送什麼這個時候也來不及買了。我只能給她錢了,讓她自己喜歡喜歡就去買什麼。”喬姨問他有錢嗎?丁乃翔說:“我的錢都在那裡,我手裡分文沒有。”喬姨笑了,說道:“你不是說張會長給你錢了,給了你多少?”丁乃翔表現出極其不耐煩,他沒有告訴喬姨具體數目,只是說有幾萬塊錢。喬姨感覺不會多,也就沒再追問。
所以,等丁一他們領證回來認親時,喬姨並沒有準備禮錢,她也沒有想到年輕人還搞了這麼一個家庭儀式。只是在這個儀式上,她萬萬沒有想到丁乃翔給了女兒八萬塊錢,喬姨回來就很生氣,她埋怨丁乃翔不該瞞着她,好像她這個後媽多厲害似的。當然,她也埋怨了自己的兒子陸原,不該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跟他要禮物。
丁乃翔大發雷霆,說:“我的退休金以及所有賣畫的錢,都在你這裡,只有張會長這幾個錢沒有上交給你,原因也是想給小一一份嫁妝錢,再說了,人家父母都給新人預備了禮物,你身上難道連五百塊錢都掏不出嗎?分明是你見我給了我女兒錢,才賭氣不掏了。”
喬姨說:“你當時也說,那八萬塊錢是咱倆的心意,我憑什麼還掏錢,再說了,你掏了那麼多。”
丁乃翔說:“說來說去,你還是心疼我給了那幾萬塊錢,我告訴你,八萬一點都不多,你要是嫌多的話,從今以後,你的錢你花,我的錢我花,咱倆單獨覈算。”
喬姨一聽丁乃翔說這話,她沒脾氣了,因爲她太清楚丁乃翔能掙多少錢了。
陸原結婚包括裝修房子,家裡出的錢,遠遠不止八萬,還不算她平時貼補兒子一家的錢,所以換位思考一下,儘管喬姨不高興,但她也無可奈何,因爲家裡沒人支持她,陸原早就胳膊肘撇向丁一了,別說八萬,就是十八萬陸原也不會說什麼的。杜蕾也是,當初大學分給她的那套房子,她是沒有多少積蓄的,那個時候喬姨就給了她一部分錢。杜蕾也是單親家庭,後來父親娶了繼母,又生了一個弟弟,所以,自從參加工作後,她從來都不跟家裡要錢,所以結婚的時候,父親陪送了她一輛小汽車。所以,在家庭問題上,她完全聽陸原的,跟陸原保持一致。
喬姨見丁乃翔發脾氣,就申辯說:“我也不是心疼錢,我是生氣你沒告訴我到底有多少錢。”
丁乃翔顯然得理不饒人,說:“我女兒平時從沒花過我的錢,我知道我也沒錢給她,因爲我根本就不管錢。這次不一樣,是她的終身大事,她親媽沒了,我不能讓她覺着她的爸爸也沒了,更不能讓她兩手空空地出門?小原的事前前後後辦得很圓滿,我也不能太虧了這一個!”
丁乃翔幾句話居然說得喬姨啞口無言。喬姨這點好,她平時可以盡情嘮叨丁乃翔,但一旦丁乃翔發火,她是從來都不頂撞他的,哪怕有多大的委屈,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她不想讓自己再組的家庭發生戰爭。自從丁一從亢州回到閬諸後,她感覺丁乃翔脾氣越來越大了,
別提他女兒,只要對她女兒有一點的微詞,他的火兒馬上就起來,她已經試得不願試了。
杜蕾說是年紀大的關係,杜蕾的父親退休後也是這樣,從來都沒怎麼上心的女兒,居然老了老了惦記起自己女兒了。陸原這次事故立功包括晉升主任,杜蕾的父親沒少幫忙跑這事。這一點,他們心裡有數。將心比心,杜蕾太知道丁一的感受了,所以,她揹着丁乃翔勸婆婆說:“媽,您千萬別阻止爸爸疼女兒,他之所以老了心疼女兒了,那就是他感覺對女兒有愧疚了,再說,爸爸也不經常這樣,您啊,就消消氣吧。”
喬姨生氣地說:“我爲什麼?還不是爲了你們嗎?結果倒好,小原不領情也就罷了,你還跟着說便宜話,怎麼一窩子都是吃裡扒外的東西!”
杜蕾哈哈笑了,說道:“媽,我跟陸原我們倆都有一個心願,就是希望媽媽健康,晚年幸福,我們現在挺好的,都有工資,工作也不錯,養一個孩子沒有問題,您放心,不用操心我們。”
話說到這份上,喬姨儘管心裡有多麼不快,多麼心疼那八萬塊錢,她也是無計可施了。
有了這些前因後果,丁乃翔見女兒將錢退回,肯定會不高興的。
丁一趕忙嬉笑着說:“老同志,瞪什麼眼睛啊,我們現在用不着這錢,您和喬姨歲數大了,用錢的地方會多起來的。”
“以後我用錢再跟你們要,錢送出去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你告訴我,是江帆的主意還是你的主意?”
丁一笑了,說道:“是我們倆共同的主意。”
丁乃翔說:“你、你、你給江帆打電話,他要是有時間讓他過來,他要是沒時間我就在電話裡跟他說。”
丁一說:“您幹嗎呀,找他幹嗎?”
“我、我跟他理論理論,你馬上給他打電話。”
老教授氣白了臉。
丁一說:“他今天上午去省裡開會去了,估計下午才能回來。”
丁乃翔說:“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跟他通話,我要問問他,爲什麼不讓我的女兒要我的錢。”
丁一笑了,說道:“老同志不講理了,這會他正在會場上呢。”
丁乃翔看了看錶,扔下畫筆,摘下老花鏡,走出書房,坐在沙發上。
丁一趕緊給爸爸倒了一杯水,端到他跟前,說道:“丁老師,對不起,惹您老人家生氣了,喝口水吧。”
丁乃翔看了看廚房,說道:“家裡沒別人了?”
丁一笑了,說道:“您在說誰?喬姨嗎?”
丁乃翔說:“這個點,家裡能有誰?”
丁一笑了,感覺到爸爸的任性,就說:“喬姨買菜去了,我進大門口的時候看見她了。”
爸爸這才說:“小一啊,爸爸平時不當家,我平時就是想給你點錢也沒有藉口,這次我當着大家的面給你錢,是正當防衛,你就收下,以後,這樣的機會不會很多。江帆不要沒關係,你自己存着,嫁出去的人,自己手裡要有幾個錢,這樣以後過日子才踏實。”
丁一心裡就是一熱,說道:“爸爸,我有工資,再說,江帆不會讓我手裡沒有錢花的。”
正說着,杜蕾回來了。
杜蕾進門就說:“小一,爸爸早上還唸叨你,說你今天下午還上班呢,中午是不是回來吃飯。感情真是父女心相通啊。”
丁一說:“你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杜蕾說:“沒下班,提前回來,爸爸他們要走了,我
回來得早點,反正單位也沒什麼事。”
杜蕾一眼就看見了沙發扶手上的存摺,說道:“這麼嶄新的存摺,裡面有錢嗎?”
丁乃翔說:“有,八萬。”
杜蕾一愣,隨即就明白了怎麼回事,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把爸爸給你們的錢又退回來了?”
丁乃翔生氣地說道:“是啊,人家不要,不知道是嫌少還是怎麼的。”
丁一笑了,說道:“爸,你現在真是老小孩了。”
杜蕾走過去,拿起存摺,打開,果然是八萬元整。她把存摺合上,說道:“小一,嫂子說句話,聽不聽是你的事。這錢,爸爸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要的,如果爸爸收下這錢,那爸爸和媽媽算什麼?那天當着親家的面,這錢都給你們了,沒過幾天,這錢又要回來了,沒有這樣的道理。”
丁一說:“我們的意思是爸爸他們年紀大了,花錢的地方多的是,在國外也挺不容易的,這錢,我們現在也花不着。”
杜蕾說:“我知道你們有錢花,但這是老人家們的一份心意。女兒出嫁,哪有孃家一分錢都不出的道理?你這樣做,置他們於何地?”
丁乃翔說:“就是,我以後用錢了,再跟你們要。”
杜蕾將存摺放在丁一手裡,說道:“拿着吧,別爲了這事再節外生枝了。”
丁一當然理解杜蕾話的含義,也理解爸爸肯定也捱了不少埋怨,如果這種情況將錢硬還回去,也會讓爸爸不好做,想到這裡,她就接過存摺,說道:“那好吧,我聽勸,吃飽飯,爸爸,這錢我先放我這,您什麼時候用錢就說話。”
丁乃翔說:“什麼叫先放你那兒,這錢就是你的了,我用錢跟家裡要,不會跟你要的。”
杜蕾笑了,說道:“爸爸大人,您能不能不用這麼較真。”
丁乃翔說:“我不較真不行,如果不說開了的話,他們就是遇到多麼難的事,也不會花這錢的,我女兒性格我知道。所以小一,你一定要明白,這錢,是我們全家研究後一致決定要給你的,不是我自己做的主,儘管錢是我掙得,但也是經過大家討論後給你的,你不信問你嫂子,是不是這樣?”
丁一笑了,她還是從爸爸的話裡聽出了點什麼。
杜蕾說:“是的,是的,我們全家都舉過手錶決過了,所以,你就拿着吧。”
丁一無奈,只得把存摺又接了過來。
送走爸爸,丁一跟江帆回了一趟他父母家,他們如法炮製,錢,父母依然沒要。江帆的父親說:“這錢啊,儘管不多,但是我們做老人的一片心意,你們現在花不着,等將來用錢的時候,想讓我們拿,我們拿不出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這錢,在你們這裡和在我們這裡放着沒有區別。”
回到他們自己的家,丁一沮喪地說:“你看,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兩份錢,一份都沒還回去。”
江帆說:“誰知道咱們這些老人們他們怎麼這麼頑固,好了,不要咱們就先存下,以後花錢的地方多着呢。”
丁一說:“你倒是很想得開。”
江帆笑了,說道:“那怎麼辦?他們都不要,我們只能先存起來。”
丁一說:“我有個想法,早就想跟你說,我真的不想去北京住,你看,咱們倆都在這裡,將來小孩也在這裡,咱們去北京住不現實,再有,以後父母老了,可以把他們接到閬諸來住,喜歡平房有平房,喜歡樓房將來會有樓房的,你看這樣是不是很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