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繼續守在門口。
一下午,老顧口乾舌燥,在門口攔着進來的人,不厭其煩地跟每一位來這裡的病人說着相同的話,有的人不相信他的話,跟那位女士一樣,非要進去面見老先生求證,老先生非常配合老顧,表示今天不再接診新的病人。
老顧坐在南牆的房檐底下,儘管他是蔭涼裡,但是前面的水泥路被太陽烘烤的熱氣騰騰,加上他着急上火,還要跟每一個進來的人反覆解釋,有的聽,有的不聽,所以,他感覺自己嗓子快冒煙了。
他走出衚衕,掏出錢,在幼兒園滿口買了一瓶冰鎮礦泉水,剛回來就看見有兩個人進去了,急得他直拍大腿,跑着就跟了進去。
這次,都不等老頭說,旁邊等的人就告訴了後來者,說老頭兒不再接診了,捏完這幾個要出個急診。等老顧進門的時候,那兩個後來的人已經準備往出走了。
老顧衝着在座的人連聲說着謝謝。
老顧送那兩個人出來後,再次來到幼兒園的小賣部,買了一大掐雪糕,回來後分給了在座的各位。
院子裡有一位小夥子,接過老顧的雪糕,說道:“大爺,衝您這份心,今天我給您讓道,我不捏了,明天再來,反正也不是立馬就能死的病。”
就這樣,這個小夥子不再等了。
等老先生送走最後一個人的時候,老顧看了看錶,整六點。
老先生洗洗手,又洗了一把臉,從抽屜裡將今天的收入全部裝在兜裡,跟老顧說:“先跟我回家一趟。”
老顧就跟他回家了。
老顧在他家的樓下等他,在這個時候,他接到了彭長宜的電話。
彭長宜問道:“老顧,你那邊怎麼樣了?”
老顧說:“我接了您的電話後就過來等了,這邊剛看完,我現在跟他回家了,等他出來後我們就上路。”
彭長宜說:“別急,路上注意安全,我在閬諸等你們。”
“好的。”
老顧收起電話,正在這時,老先生從樓洞裡走了出來。他換了一身衣服,白色中式對襟短袖棉布衫,藏藍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嶄新的中式圓口布鞋,白色的棉布襪子,顯得老人很精神,有點仙風道骨的氣質。
老顧笑了,原來老先生回家換衣服去了。
老先生上車後,坐在副駕駛座位上。衝老顧笑了一下,老顧也衝他笑了一下,他們只能靠笑容交流,因爲跟老先生說話是很費勁的。
老顧繫上安全帶,他看了老先生一眼,老先生有衝他笑了一下,說道:“我就不用繫了,這麼幾步遠。
”
老顧沒有告訴他去哪裡,他以爲給彭書記治腰不是在市委就是在家裡。
老顧不由得笑了,他心說,你上賊車容易下賊車就難了。
他擰開鑰匙,這時,他突然發現老先生將一條腿放在另一條腿上,雙手放在腿上,目視前方,十分悠閒的樣子,那神情不像去給人解除痛苦,倒好像是旅遊。
老顧忽然覺得這個老先生很有風度,他看了他一眼,就發動着車,駛出這個居民小區。
老顧駛上亢州大街,卻沒有往市委的方向開去,而是一直向高速路駛去,直到了高速路入口,領票,然後上了高速路,眼看着亢州被甩在了身後,老先生這才微笑着問道:“彭書記沒在亢州啊?”
老顧笑了,大聲說道:“咱們去閬諸找他。”
“什麼?”老先生將腦袋歪向了老顧。
“咱們去閬諸找他,他在那裡等咱們。”老顧可着嗓子嚷道。
老先生仍然沒聽見,老顧伸出胳膊,攬過他的肩膀,努力讓他的耳朵湊過來,再次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
老先生笑笑,顯然他沒有聽見老顧說的話。
老顧看了看前後左右,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再次攬過他,這次,老先生極爲配合,主動湊到老顧這邊,耳朵幾乎貼到老顧的臉上了。
老顧忽然不想跟他重複剛纔那句話了,而是大聲說道:“我把你拐賣了——”
這次,老人聽見了,他仍然笑着,看着老顧,說道:“你拐我沒用,我不值錢,小姑娘值錢。”
老顧笑了,他發現在老人的眼睛裡,有着一種溫善的童真,一點都不像受過迫害的人。老顧對他非常敬重,再次把攬過他肩膀,說道:“我要跟你學手藝。”
老人這次聽到了,他笑了,說道:“學它幹嘛,你有開車的手藝多好,天天跟着市委書記吃香的喝辣的。”
老顧衝他豎了一下大拇哥,不再跟他說話了,因爲跟他說話太費勁不說,還影響他開車。
老人見老顧不說話了,就安靜地坐着車,除去換一下腿外,他幾乎一動不動,非常安靜,如果老顧不刻意去想,他絲毫感覺不到他旁邊的座位上還坐着一個人。
話說彭長宜下課後,收拾好自己帶的東西,就快步往校門口走去。吳冠奇早就等在車裡,見彭長宜出來後,就從裡面給他推開門。等彭長宜上車後,他們便往閬諸進發了。
半路,彭長宜問吳冠奇:“是什麼讓你突然考慮我的提議了?”
吳冠奇故意說道:“你的什麼提議?”
彭長宜歪頭
看着他,知道他在裝蒜,就說道:“我以前不是跟你說過,讓你考慮一下衝出三源,走向全省、全國嗎?”
吳冠奇笑了,說:“你說過嗎?我不記得啊?”
彭長宜笑了,伸手繫上安全帶,說道:“你好好開車,我先眯一覺,困了。”
說着,將座椅往後調了調,就閉上了眼睛。
吳冠奇說道:“嘿,你上我車上養神來了?”
彭長宜說:“我眯十分鐘就行,中午沒睡覺,一下午都沒精神。”
吳冠奇說:“大中午的你不睡覺幹嘛去了?也不讓你們喝酒,也不讓你們上課,好像除去睡覺你沒別的可做。”
彭長宜閉着眼,說道:“今天特殊,中午跟班長一起接待了一位教授,陪教授吃了飯,又聊了一會,回到宿舍後,洗洗,躺了幾分鐘,也沒睡着,就上課了。”
吳冠奇見他說得不像是假的,就說道:“好,你休息會吧,進了閬諸市區我再叫醒你。你可得睡好了,不然晚上沒法招架。”
彭長宜說:“招架什麼?”
“你說什麼?喝酒唄。”
彭長宜說:“放心,晚上不會有人灌你酒的。第一,咱們跟江帆是私人聚會,一般情況下他不會叫上別人的,即便是叫別人,也會是他信得過的人,另外咱們去找他,肯定有事要說,這種情況下人數不會太多,超不過三個人;第二,晚上他不會喝太多酒的。”
“你怎麼知道他晚上不喝太多的酒?”
彭長宜笑了,說:“他今年結的婚,也就是半年多的時間,他年歲不小了,爲了下一代考慮,他晚上也不會喝酒的。”
“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彭長宜說:“當然知道,就跟我知道你是一樣的道理。”
吳冠奇說:“你瞭解我,這我承認,但是你絕對想象不出我第二個孩子是在什麼情況下出生的。”
彭長宜歪頭看着他,說道:“千萬別跟我說是在你喝了酒的情況下?”
“哈哈。”吳冠奇哈哈大笑,說道:“正是。那天我喝的還不少呢。怎麼樣,你看我兒子有影響嗎?四肢健全,大腦發達,特別的聰明。”
彭長宜聽了他的話,認真地點點頭,說道:“哦,那真是不錯,但是,喝酒還是不好,如果你那天不喝酒的話,可能你兒子從娘肚子裡爬出來就會算一加一等於二,滿月就能證明哥德巴赫猜想,你說有沒有影響,就是因爲你的喝酒才耽誤神童的降臨,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導致了一個神童變成了普通兒童。”
“哈哈哈。”吳冠奇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