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三源的情況太過複雜,複雜的超乎他的想象,尤其是鄔友福在這裡主政多年,各種關係盤根錯節,甚至手眼通天,所以,短期內,他是不能在三源吹起春風的,只能潤物細無聲,一點一點的滲透,慢慢地把自己融入到三源,滲透到三源的每根神經裡。
儘管錦安高層希望他的到來能改變三源的一些政治局勢和麪貌,但是他並沒有燒三把火,處理完礦難事故後,他就不聲不響起來,把三源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以及風土民俗潛心研究了遍,才提依託自然資源,發展紅色旅遊的戰略思想。
還好,由於他避開了礦山,安心抓旅遊建設,他的這個主體思路,得到了鄔友福的支持,以至於後來寫到了政府工作報告中,纔有了三源旅遊總體規劃綠皮書,纔有了訪問老革命以及現在正在進行的博物館建設和一系列的修路鋪橋等等舉動。
這讓開始對彭長宜抱有很大希望又深深失望的人,多少又看到了一些彭長宜傳說中的風采,但是,人們看到的只是一個幹事的縣長,並沒有看到他向邪惡勢力開戰的縣長,甚至有些人認爲,他來三源就是幹事,就是要政績來了,並不想跟鄔友福公開對決,甚至鄔友福自己也這樣認爲,彭長宜抓點政績很快就會走人。
但是,事情遠沒像人們想象的那麼簡單,甚至都超出了彭長宜的預料,那就是大水衝出了三源原有的罪惡,這使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這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燃起了他的鬥志,於是纔有了彭三條,纔有了和鄔友福權力集團的分歧。
就像一個硬幣都有兩面一樣,他和鄔友福產生了分歧,周圍卻迅速集攏起另外一股勢力,這股勢力始終在三源沒有公開擡頭過,甚至沒有見過天,彭三條出來後,讓這些人看到了希望,有的就公開支持彭長宜,包括眼前的齊祥、小龐,甚至羿楠、趙豐等人,似乎他就是高舉大旗的人。
彭長宜深深知道,鄔友福集團是不容任何人冒犯的,會想盡一切辦法應對他,所以,他必須做到有禮有節,不能有半點的閃失,翟炳德把他叫去訓話,似乎向他明確了態度,但是他知道,自己儘管是杆槍,但也要當自己的槍,在什麼情況下拉栓,什麼情況不拉栓。所以,多方的形勢不容他掉以輕心,有些非常手段也是要用的。
開始的時候,彭長宜的確像鄔友福想象的那樣,抓點政績就走人,因爲這也是部長給他規劃的。說是政績,其實也是改變三源貧困落後面貌的惠民政績,那個時候,他時常被自己心目中的新三源激勵着,鼓舞
着,但是他知道不能急於求成,更不能光靠熱情和激情做事,一個政治家如果只靠激情和熱情做事,那是要犯大錯誤的,他必須要講究策略。
有人說,政治的全部智慧在於圓滑,在於它是藏着鋒芒的世故,在於保存實力積蓄力量。他開始也是這樣做的,只是老天想進一步考驗他,加大了他履政的難度,並不想讓他當個太平官。面對這方方面面複雜嚴峻的形勢,他必須要調動自己所有的智慧,精心謀劃,來應對一場即將到來的“白刃戰。”
其實,陰謀和陽謀的最大區別就是你的出發點是什麼,是出於公心還是私心,也就是說你代表的究竟是誰的利益?就連偉大領袖都說: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對於這句話,彭長宜始終都有自己的理解。政策層面上的東西大家都懂,肯定是利國利民的,那麼爲了實現這些利國利民的政策,有的時候在貫徹執行中也是需要一些策略和手段的,但是這些策略和手段絕對指的不是陰謀,彭長宜始終認爲偉大領袖這句話是統領全局工作、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想想我們奪取政權的前前後後,無論是政治上的還是軍事上的,也只有他老人家把策略運用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即便他老人家離開這麼久了,許多凝聚着他思想和智慧的話語,在今天,仍然具有指導作用,尤其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更是這樣。所以,彭長宜是非常崇拜這句話的。
他看了一眼齊祥,齊祥也跟自己有同樣的自責之心,就苦笑了一笑,說道:“唉,滿肚子苦水跟誰說去啊?”
齊祥說:“不能說,有些事一輩子都不能說。”
“是啊,老齊,你方便的時候把這個紙條給刑警隊的褚小強。”
齊祥立刻警覺起來,說道:“給他幹嘛?他可是褚文的兒子?”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知道他是褚文的兒子,你別忘了,當初許多進步青年都是叛離了家庭走上革命道路的。儘管這個比喻不準確,但是我們不能唯家庭論,出身論,成分論。”
齊祥沒想到彭長宜居然給褚小強這麼高的評價,儘管他無法做到完全信任褚小強,但是他相信彭長宜,因爲,彭長宜絕非等閒之輩,既然他都信任褚小強,自己也就沒有什麼理由不信任他了,聽了他的“三論”,齊祥笑了,說道:“難道此時您還這麼輕鬆、幽默,好,那封信也給他嗎?”
“都給他吧。”彭長宜說道。
“用說什麼嗎?”
“不用,什麼都不用說,但是注意別在
光天化日之下給他。”彭長宜依然是這樣的囑咐,的確,他可是不想什麼事都沒做就被人盯上,就被別人扼殺在搖籃中。
“明白了。”
到了整合這些資源和力量的時候了,彭長宜又說道:“另外,你抽時間給我約下李勇,我跟他私下談談。”
“好的。”
彭長宜看了一眼秘書放在桌子正中位置上的文件夾,他就拿了過來,看了起來。
齊祥說道:“縣長,您晚上有安排嗎?”
彭長宜發現齊祥還坐在沙發上,沒有走,就知道他還有事,就說道:“怎麼,你有事?”
齊祥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有人想請您吃頓餃子,都跟我說了無數次了。”
彭長宜擡起頭,笑了一下,說道:“誰呀?這麼神秘?”
齊祥笑了笑說:“是老徐家的。”
“哦?”彭長宜合上文件夾,說道:“爲什麼?”
“她託我轉告縣長,感謝您對他們一家的幫助和照顧,所以,晚上她想請您吃個便飯,正好今天他兒子也回家。”
自從上次彭長宜跟齊祥說了要給徐德強妻子安排工作的事後,齊祥反覆考慮給她安排到什麼單位合適,原先考慮過新華書店和圖書館,但是老徐的妻子都不太感興趣,最後,齊祥找到現在教育局的局長,也是自己的老同學,讓他幫忙安排一個既清閒,又不太沉悶的工作,老同學就想了想,說到縣一中圖書館館怎麼樣?齊祥感覺這個工作不錯,回來一跟老徐的妻子一說,她非常滿意,說,跟孩子們打交道好,不孤獨,有樂趣,這樣,她就順利上班了,而且校領導對這位前任縣長的妻子也比較尊重,她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這纔有心情要請彭長宜吃飯。
彭長宜發現,齊祥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有些閃爍,就笑了一下,說道:“徐嫂在那兒工作怎麼樣?”
齊祥說:“我聽說她非常認真,也很開心,校領導和學生們對她反應很好。”
彭長宜的臉上露出了笑紋,說道:“老齊啊,我們總算辦成一件事,了了一份心願了,謝謝你啊!”
齊祥說:“謝我什麼呀?我也是打着您的旗號去做的,不然我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再說,我們辦成的可遠不止這一件事,您來了以後,旅遊總體規劃、修路鋪橋、建博物館……”
“嗨嗨嗨,別到歌功頌德的時候呢,那都是咱們應該乾的,你把咱們應該乾的事也拿出來歌頌,臉紅不?”彭長宜打斷了齊祥的話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