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早點名會上,陳秘書難得的坐上了主席臺,慷慨陳述了東陽鄉黨委政府對自己的關懷,然後在一片掌聲中離開了會議室,奔赴縣紀監室。跟着蔣書記轉達了縣委縣政府觀摩皇家刺繡後對東陽的高度讚揚,要求全鄉上下以此爲契機,繼續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踏實工作。說完這些,蔣書記話音一轉:“這次觀摩所達到的效果是明顯的,與各位同志的努力是分不開的,但是我也聽到了一些不和諧的音符,在這裡我就不點名了,希望這些同志能夠好好反思自己。”
蔣書記的雖然說得平淡,但不難聽出其中的嚴厲。陸漸紅對抗孫莉之事早已在鄉政府傳得沸沸揚揚,有的甚至誇張地說陸漸紅差點要和孫莉動手,這讓陸漸紅哭笑不得。史主席找過陸漸紅,嚴肅批評了他的不理智行爲,陸漸紅知道史主席是爲自己好,不過他並沒有心理負擔,大不了一拍兩散。
主席臺下每個人都知道蔣書記口中的某些同志指的是誰,陸漸紅更是心知肚明。散會後,孫莉夾着筆記本走進了書記辦公室,關上了門說道:“蔣書記,陸漸紅對我那麼大不敬,難道就這麼不提名的批評一筆帶過了?開了這個頭,如果每個人都像他這樣,我以後怎麼開展工作?我要求對他嚴肅處理!”
蔣書記擺了擺手說道:“你說怎麼處理他?什麼理由?”說到這,蔣書記話音一轉,“他對你不尊重固然有錯,但是這件事情也怪不了他,作爲集中區的幫辦,沒有人通知他要去觀摩,這不是他的責任,再說他並沒有影響到縣裡的觀摩。”
“不,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算了,我要讓他回家!”陸漸紅嚴重挑釁她的威嚴,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陸漸紅算什麼,怎麼能侮辱一個正科級的領導?
“孫正科,他是有編制的,又沒有犯什麼大錯誤。”蔣書記用商量的口吻說道,“要不把他調離東陽?”
“調離東陽?”孫莉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就這麼放他走我不甘心,就讓他繼續做幫辦吧。”
蔣書記與孫莉對視一眼,都笑了,兩人同時想到了一點,那就是給陸漸紅小鞋穿,讓他不好過。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容易衰老的,我可捨不得。”蔣書記在孫莉的手上拍了拍。
而此時的陸漸紅並不知道堂堂的一鄉之主會如此處心積慮地對付他。
轉眼之間到了六月,今年的夏季來得非常快,創下了往年同期的高溫之最,達到了35度。
招商引資是一項艱鉅的工作,東陽鄉沒有什麼地理優勢,所以招起商來難度很大,進入集中區的企業寥寥無幾,爲了應對上級的考覈,只有想着法子偷樑換柱。在鄉粱站有一個大米加工企業,蔣書記與其老闆商談了好多次,老闆同意在集中區徵三十畝地,新建一個糧食加工企業,換一個名字就算是招商引資企業了。在集中區考察了兩次,看中了一塊地,只是那塊地很窪,光是做基礎就得花不少錢。東陽靠山,什麼都缺,就不缺石頭,鄉里協調了採石廠,爲其提供石料墊基,石料和運費由鄉里支付。整陸漸紅的機會來了,孫莉抓住了這個機會,安排陸漸紅到場地記錄運輸。
其實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採石廠每運來一車石頭都會有發車單,到時憑發車單到鄉財政結賬就可以了。可是孫莉認爲如果沒有人記錄,誰知道採石廠會不會虛報記錄多拿錢?雖然這是孫莉的藉口,卻堂而皇之。
陸漸紅沒辦法,每天早上五點便要到場地守着,天黑了才能回去。短短三天,陸漸紅被曬得像黑鐵。孫莉自己有私家車,每天早晚都會巡查,陸漸紅想偷懶都不行,一個星期之後,石料全部進入了場地,陸漸紅這才鬆了口氣。
這個週末的晚上,陸漸紅洗了澡,站長楊風散了根菸給他:“陸會計,現在領教到孫委員的厲害了吧,衝動,你太沖動了。”
陸漸紅叼着煙,搓着胳膊上曬捲起來的皮屑:“我太沖動,看來以來得改改了。”
楊風與陸漸紅談了很久,陸漸紅也認識到孫莉的個性並非浪得虛名,心裡暗暗下了決定,如果再這麼下去,自己要考慮換份工作的事了。臨散前,楊風說了一句話:成熟是要付出代價的。
第二天是週六,陸漸紅忙完了手頭的事,回家去了一趟,老孃見到他黑黑的樣子,大是心疼,硬是到街上買了一隻五斤重的老母雞,執意熬一鍋湯給寶貝兒子補一補。
陸漸紅剛喝了兩口,手機便響了,是財政所朱所長打來的,要他立即到鄉長辦公室去,陸漸紅不知道是什麼事,說自己在家,朱檢說是黃鄉長的吩咐,如果趕不來最好給黃鄉長本人說。
陸漸紅打通了黃鄉長辦公室的電話,黃鄉長得知陸漸紅不在鄉里,便要他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掛上了電話,陸漸紅連喝了幾口噴香的雞湯,然後跨上了摩托車。
此時已是十點多鐘,正是日頭毒辣的時候,陸漸紅將摩托騎得飛快,倒也不覺太熱,只是心裡卻在思量黃鄉長找自己是爲了什麼事。黃鄉長自從到了東陽鄉,陸漸紅基本沒與他打過交道,對於其爲人不甚瞭解。工業集中區這一塊由蔣書記主抓,黃鄉長主要負責財稅,如何培植稅源是他工作的重點,突然之間找上陸漸紅,陸漸紅很是莫名其妙。
一路想着,十一點半的時候,陸漸紅到了鄉政府,他沒有急着去黃鄉的辦公室,而是先到了財政所,朱檢正在辦公室。他享受不到空調的待遇,吹着風扇還是全身冒火。陸漸紅散了根菸給他,問道:“朱所長,黃鄉長找我是什麼事?”
朱檢沉着臉點着了煙,深深吸了一口說道:“你小子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