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還要管大夫怎麼看病怎麼開藥嗎?”朱元聲音冷淡,瞥了多寶格後頭隱隱綽綽的人影一眼,微笑問道:“老太太既然得了病,而我又能治,爲什麼不僅不求我治病,反而盤問不休?”
孟老夫人一時語塞,努力板着臉冷哼了一聲:“自然是因爲你行跡古怪,一個大家閨秀竟在破廟歇腳,竟還說什麼會醫術,我如今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醫者,反而倒像是......巫!”
大周律,除雲貴湘地之外,若是有人以巫自稱,那是要殺頭的。
這是大罪,阮嬤嬤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朱元又看了看孟老夫人,噗通一聲便跪下了:“老太太明鑑,這是我們朱家的大小姐,自幼就養在家裡,怎麼會什麼巫術呢?!”
孟老夫人立即便抓住了關鍵:“那便更奇怪了!一個世家貴族的姑娘,哪裡學來的一身古怪的醫術,又師從何人,有何憑證?!”
阮嬤嬤說不出來。
朱元一直都被丟在後山上養着,朱家人對她的要求僅僅是不要死了,誰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一身本領。
倒是綠衣從朱元身後探出頭來:“我們姑娘的醫術是神仙教的!”
孟老夫人冷哼了一聲:“無稽之談!那便是沒有憑證了,既然沒有憑證,還說不是巫術?!”
朱元卻根本不怕,呵了一聲便冷笑反問:“既然若是少見稀有便是巫,那這麼說,孟大人三元及第,大周立朝到現在也不過出了兩個這樣的人物,孟大人也是巫了?”
屏風後頭傳來幾聲咳嗽。
孟老夫人愣住一刻,緊跟着便暴怒:“胡說八道......”
“既然這世上真有天生便聰明的人,那我會醫術,到底有什麼奇怪的。”朱元冷冷的看着孟老夫人:“再說老夫人難道見過真正的方士巫醫,不然怎麼如此斬釘截鐵的將人歸類?”
孟老夫人如同被捏住了七寸的蛇,吐着信子怨毒的看着朱元,半響才冷笑了一聲:“我不要你治,你既然治好了我的兒媳,便依照你的要求,你要多少診金,去帳房取就是了!”
阮嬤嬤鬆了口氣。
“等一下一起取。”朱元卻不走了,笑着看着面前的孟老夫人低聲說:“你們府裡除了你,還有人有病。”
王媽媽張着嘴:“......”姑娘,你這樣是會被我們老夫人打死的!
孟老夫人目光沉沉,面色不善的看了她身後的阮嬤嬤一眼:“你們朱家的人,都是這個德行?”
阮嬤嬤被點了名,看了朱元一眼,立即就要搖頭撇清。
可是朱元下一刻就往前走了一步,好巧不巧,一腳正好踩在了阮嬤嬤撐着地的手掌上。
十指連心,朱元用的力道恰好讓她發出一聲殺豬似的尖叫。
孟老夫人愕然,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朱元開了口問王媽媽:“昨天晚上見的那位小姑娘,今天是不是又病了?”
......!
真是神了,真的是神醫!
王媽媽顧不得孟老夫人的愕然和滿屋子的寂靜,急忙說:“可不是,不知道怎麼的,昨天晚上還沒事,今天一到家就不好了,哭着喊着.....把別人的臉都給撓花了,後來被人捆着.....”
說着說着,王媽媽真哭起來了:“我們夫人剛生產完,虛弱的很,想去抱她都不成.....現在正困在屋子裡......”
這原本是孟家的秘密。
不管是孟老夫人還是孟符,
或者是王嬙,都不想讓女兒時不時會發瘋傷人這個秘密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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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瞞着的同時,大家的心裡都糾結不已。
孟符和王嬙自然是希望遍尋名醫給女兒治病。
孟老夫人卻覺得這是個影響家族前程的隱患,極力阻止。
瘋病傳揚出去可不好聽,誰知道瘋病會不會傳染?若是女兒有病,父親會不會也忽然發病呢?家族中有這樣的人,誰敢讓你放心在官位上當官啊?
孟老夫人的意思,是找個機會,把這孩子給靜悄悄的處理了,或是弄啞了,送去哪座廟裡庵裡也是一樣。
可是王嬙怎麼捨得?!
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捨得。
婆媳之間因爲這件事已經吵了無數次的架,向來不以孃家勢大壓人的王嬙都忍不住寫了信回孃家求援。
可是從前還算是給王家臉面的孟老夫人在這件事上卻堅決不肯讓步,一口咬定這就是個禍害,不僅影響孟符的前程還影響王家的名聲。
王家只好暗地裡尋找名醫給孟文嫺治病,另一面再努力的在這中間調停。
原本孟文嫺已經好一陣沒有發病了, 大家都以爲事情在變好了,誰知道今天早上回了家之後,孟文嫺就又犯病了。
她竟然想去動襁褓裡的弟弟。
這讓孟老夫人大怒,不管王嬙的哭求逼着孟符把人給連夜送到莊子裡去,以後再尋個由頭送去哪座庵裡。
少則珍奇多則貧賤,孟家不缺女孩兒,孟老夫人有不少的孫女兒,孟文嫺又是高貴的王嬙生下的,在她看來尤其礙眼。
她當然不在乎孟文嫺的生死。
可是王嬙怎麼忍心?
幸好.....這位朱姑娘真的是料事如神......
王媽媽急忙請朱元去看孟文嫺的病:“您快去給我們姑娘看看......”
孟老夫人卻聲色俱厲的阻止:“不許去!你這個來路不明的東西,誰知道你是不是把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帶進我們家來!”
王媽媽僵住了身子,有些不解又有些憤怒更多的還是委屈的回過頭去,看着孟老夫人辯駁:“朱姑娘當真是慶州府名門出身,又有一身好醫術,昨天還救了夫人一命,這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事.....爲什麼老夫人卻偏偏不肯讓她給姑娘治病?”
難道真的要孟文嫺死了纔好嗎?!
一般人家的當祖母的老人家,聽見孫女兒的病可以治了,該多歡喜,哪裡還會跟孟老夫人這樣,千方百計的加以阻攔,咄咄逼人?
孟老夫人固執己見,絲毫不肯退步:“我們家的事,不勞一個外姓人操心。”她皺紋密佈的臉上現出些厭惡來:“更何況你還只是一個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