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決心?
還得給足陳家臉面?盛大爺立即就反應過來了父親的意思-----重要的不是陳家原諒不原諒馮家,也不是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化干戈爲玉帛,重要的是,聖上和百姓們得看到盛家和陳家的態度,得看到盛家的殷勤和誠懇,得看到陳家的得理不讓人。
輿論麼,百姓的嘴麼,不是隻有朱元一個知道如何利用輿論來壓人的。
當然了,這世上總是弱者更叫人同情。
可是當這弱者吃盡了好處,且還有看不見的好處在後頭呢?
百姓們當然很善良,可是百姓們當然也都是有弱點和自私的一面的,這一點心裡的隱秘的那種微妙的妒忌,足夠改變風向了。
當之前在百姓眼裡不可一世的盛家低下頭,做足了誠懇的姿態,可是卻仍舊得不到陳家的一個笑臉的時候,如果再讓人適當的傳出去些風聲,大家就會覺得陳家是在發女兒財,是得理不饒人,故意藉着這件事敲詐盛家。
而盛家要把姿態放的更低,不管陳家如何爲難,如何謾罵,都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盛閣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兒子頷首:“你心裡知道就好了,這件事做的漂亮些,別再叫人抓住把柄說你只是做表面文章了。”
盛大爺立即應是,看了妹妹一眼,見妹妹也眼睛亮亮的終於現出些笑意來,便更是覺得出了口氣。
朱元太天真了,還真的以爲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他想起這件事,急忙跟盛閣老說起了朱元:“鄭如安這個人就是一條毒蛇,被他纏上了,不死也得脫層皮的,可是朱元竟然輕輕鬆鬆就脫身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跟鄭如安說了什麼?”
提起朱元來,盛閣老的臉色也沒有絲毫變化,他哼了一聲,提筆在桌上攤開的宣旨上隨意寫了個殺字。
筆鋒鋒利,力透紙背,實在叫人看着便能察覺出殺意。
盛大爺收回目光看着盛閣老:“父親,您是說,妹夫之前說......讓她去給太后治病的事.......”
盛閣老將筆扔在桌上,隨意拿過桌邊的巾帕來擦手,目光仍舊沒有從那宣旨上離開,嘖了一聲便道:“人家都說,
狼是養不熟的,爲什麼呢?因爲本性難改,狼本來就是要吃人的。朱元.......天生反骨,這樣的人,你養着她只會養成禍患。眼前還未得勢,做事便不知道收斂,凡事做絕不留餘地,這樣的人,你把她養肥了,讓她回來反咬你一口?”
這不是傻了麼。
小盛氏也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何況二姐這些年把她給得罪的太徹底了,她行事根本沒有半點顧忌二姐的,顯然是對二姐恨之入骨,一有機會,她肯定毫不猶豫就會吃了我們。我們怎麼可能還能指望她得了好處反過來再親近我們?”
好處當然是人人都想要。
如果朱元真的跟盛家親近,那麼這個外孫女兒也不是不能認。
可是問題是,這顯然是已經不可能再輕易收服的了,那麼就是敵人。
這種不能貪的好處要是還要去貪,只會容易惹禍,絕對不可能帶來任何好處。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盛大爺知道了盛閣老的態度,皺了皺眉頭說:“可是太后娘娘已經親自下了口諭,而且王家還在其中牽線搭橋,我們實在是不好做啊......”
“有什麼不好做的?我們要做什麼?”盛閣老微微挑眉:“她現在自己樹敵多多,鄭如安這個人最是記仇,得罪了他,她還能進宮去給太后治病?既然不關我們的事,我們爲什麼還要做什麼?”
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利,這豈不是更加有意思的多?
也是,得罪了鄭如安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的。
李名覺也正跟顧傳玠說起:“鄭如安這個人是個大家都知道的瘋子,辦事從來不留餘地,爲了他的事兒,東廠都抓了多少人了,沒有罪名羅織罪名也得抓進去......他到底能有什麼把柄在朱元身上,逼得朱元竟然也都低了頭?”
顧傳玠放下手裡的棋子,坐在躺椅上沒有開口搭話。
說起來,他也想知道,鄭如安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了朱元的手裡。
要知道,上一世鄭如安可是在常應死了之後,纔在金鑾殿上被文臣們給你一拳我一拳的打死了的,在這之前還都好好的。
朱元能知道他什麼秘密逼着他低頭?
“的確是挺奇怪的,不過也沒什麼追根到底的必要了,因爲鄭如安吃了虧,通常來說,常應都會給找補回來的。”顧傳玠看了李名覺一眼:“這丫頭的確有本事沒錯,不過有一點實在是沒有學好,那就是收斂。她現在鬧的這麼狠,有什麼好處?哪怕是治好了太后,但是朱家盛家被她得罪完了,還有鄭如安在......她完了。”
雖然之前派出去的死士沒有殺了她,不過她也差不多要死了。
也沒有浪費。
只是有點可惜了,本來如果朱元知道知道收斂的話,憑藉朱元這一手好醫術,太后娘娘和五皇子那邊,肯定都是能討好的。
他皺了皺眉,嘆了一聲氣決意不再管這件事。
一切都有天定,如果朱元死在鄭如安的手裡,那也是她的命。
如果朱元這回連這樣都能不死,那麼......就值得他動些腦筋把人給籠絡在身邊了。
李名覺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他總覺得顧傳玠有些太過涼薄了。
本來他分明說過要拉攏朱元的,可是主意卻總是變了又變。
還不如一個女孩子堅定。
朱家安靜的很,經過了酒樓裡的那一場鬧劇,盛氏徹底安靜了下來,再也沒鬧出什麼事端,蘇付氏卻半點也沒有放鬆的意思,她看着面前的朱元,見她半垂着眼,輕聲問她:“元元,你當時跟鄭如安說了什麼?”
難道就因爲幾句話,鄭如安就放過了她們,真的什麼也不再追究了?
可是鄭如安臨走之前那副要吃人的樣子還是刻在腦子裡,蘇付氏搖了搖頭,覺得顯然有些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