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有本事的人總是格外的有脾氣一點。
拿回來的東西,除了兒子女兒還有官途呢,這些要是都消失了,那以後還怎麼活?蘇夫人掂量了不到一刻,就下定了決心,回去跟蘇萬州撂了狠話。
蘇萬州心裡有些憋屈。
他終於有些理解之前孟符的感受了。
總是在一個小姑娘身上吃癟,拿她簡直半點辦法都沒有,這滋味可真的不怎麼好受啊。
之前是看別人吃癟好玩,現在事情落到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原來跟朱元站在對立面的時候,滋味並不那麼美妙。
可是憋屈歸憋屈,該做的事卻還是要做的,蘇萬州站在朱元的房間外,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一個笑卻不過分諂媚的笑,才敲了敲門。
天殺的,他也有點怕朱元給他膝蓋來一下,讓他坐在地上屁股扎滿碎瓷片。
所以有什麼法子?雖然弟弟很重要,但是自己的命也很重要啊。
屋子裡傳來朱元清淡的聲音,一如她向來給人的感覺,蘇萬州咳嗽了一聲推開門,見朱元坐在桌邊和綠衣串什麼珠子,就長出了一口氣。
看樣子還是能談的。
能談就好啊,不然惹急了,朱元一來就拿針上來刺一刺,他也吃不消啊。
蘇萬州大踏步走到了朱元桌前,想了想還是擺出了一個堅決的姿態,哼了一聲就道:“朱姑娘,我也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你心疼你姨母,那也是應當的,不過麼......”
蘇萬州嘆了口氣。
他也不想跟朱元結仇,不過這也沒法子的事啊。
朱元嗯了一聲,沒有動怒,示意綠衣將東西都拿出去了,便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坐,而後不緊不慢的問他:“蘇大人,您跟您弟弟感情如何?”
蘇萬州有些莫名,想了想還是如實說:“我一直在外頭當官,很少回去,我弟弟......我只知道他是個謙謙君子,連對街上的乞丐都很好。”
他說着又有些憤怒了。
不管怎麼說,
謀殺親夫這也太過了,過不下去,可以談嘛,可以和離啊,或者實在不行,鬧的休妻,這也比殺人好吧?
蘇付氏看上去不聲不響的,沒想到卻這麼狠啊,這也太狠了。
朱元冷冷看了他一眼,牽了牽嘴角又問:“他有兒女嗎?”
啥?!
話題怎麼忽然拐了個彎到這兒了?
蘇萬州忍住撓頭的衝動,下意識搖了搖頭:“兒女倒是沒有,這也是我母親對......對弟媳婦兒不滿的地方,我們蘇家本來人丁就不算興旺,您瞧,我也只是生了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我哥哥也沒孩子,我弟弟他也是,這麼多年了......”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真是太可惜了,我也知道,弟媳婦兒這些年吃了很多苦頭,受了不少的委屈,可是再怎麼樣,她也不該向我弟弟下毒啊!我弟弟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娘說,以前至少還有個通房丫頭能陪着,現在他連家裡都不回了,家裡的一堆妾侍都留在那裡發黴啊!”
發黴?
朱元瞭然微笑。
這世上的人原來真的能壞到如此地步。
她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站了起來:“我要去府上一趟。”
啥?!
蘇萬州打了個冷顫,驚疑不定的看着她,有些摸不清楚她這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驚悚的搖了搖頭:“這......這事兒畢竟是我們的家事,朱姑娘,我一直很敬重您,但是您看,這件事,您能不能不管了?”
“不管了?”朱元冷然將杯子一放,見蘇萬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微微皺眉有些奇怪,卻還是沒有管冷冷的說了下去:“我不管了,就任由你們把我姨母當作下毒的兇手,讓你們折騰我的姨母,看着她受罪甚至被送官嗎?!”
冤枉?
不是吧,這個還有什麼好冤枉的?
當時蘇萬堂去的就是蘇付氏的房裡,屋子裡只有他們兩個,除了蘇付氏能夠下毒,還能有誰?
總不能,是他弟弟自己害了自己吧?
蘇萬州狐疑的看着她,有些摸不準她的想法,試探着問:“這就不必了吧?我看......”
“沒有什麼不必,我知道蘇大人是想要替自己的弟弟討個公道。既然如此,若是我姨母沒有做過,我也要替我姨母證明清明。”朱元目光冷淡,看着蘇萬州笑了笑:“蘇大人放心吧,我不吃人,我是講道理的。”
講道理?
蘇萬州有點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想了半天,才遲疑着道:“那,那我回去先跟夫人商量商量。”
朱元點頭。
蘇萬州卻沒有走,他頓了頓又跟朱元說起楊玉清這幾個人:“我知道朱姑娘藝高人膽大,也知道朱姑娘本事大,可是朱姑娘,這些人畢竟是當土匪的,我看,您還是要小心一些的好。”
能把土匪收爲己用,這得是什麼樣的承受能力才能做得到啊。
朱元領他的情,雖然對他弟弟仍舊還是恨意滿滿,可是卻還是點了點頭謝過他的好意, 等他走了,才叫了綠衣進來,讓她去和悅樓送個口信。
綠衣哼了一生,還是憤憤然:“蘇家都不是好人,咱們對他們那麼好,姑娘您還幫忙治好了他們的公子和姑娘,可是現在他們卻要恩將仇報!姨太太怎麼會是害人的人呢?姨太太都說了,是那個蘇老爺故意的......他們害了人,反而還要回過頭來污衊人。我之前聽蘇夫人跟前的姐姐說,他們說,要把姨太太帶回老家去沉塘呢!”
大家族中處置犯了事讓家族蒙羞的女人,通常都不需要官府允許,連官府想要插手都是很難的,他們族長有這個資格決定家族中女人的生死。
蘇老太太也是好樣的,自己兒子是個什麼東西,到底幾斤幾兩她也懶得去問去管,只是疑心把所有責任都推在媳婦兒身上,彷彿只要兒媳婦死了,自己兒子也就什麼都好了。
這簡直是個笑話。
大約她的兒子是最金貴的吧,其他的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真是固執又愚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