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耀之地,觀衆席鬧哄哄一片。
怒吼聲,叫罵聲,甚至哭泣聲…
因爲羅特真的中斷了直播。
從此刻開始,除了身在賽場的學生和騎士團,再沒有人知道現場的情況了。
三位教皇的出現,代表着這是一場波及到整個藍星的鬥爭,用索爾話來講,這是一次革命,它將改寫三大教會現有的生存法則,與每個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人都息息相關。
可就是這麼一件大事,他們現在卻沒辦法再繼續關注下去了。
憤怒、忐忑、迷茫、擔憂……各種各樣的情緒在觀衆席上蔓延着。
幸好克勞倫有先見之明,早便命令攝政官加派人手維持榮耀之地以及騎士城的秩序,否則按照這個趨勢,極有可能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動亂。
……
同一時間,運輸機編隊的001號直升機上,空氣安靜得有些壓抑。
蘇牧看着筆記本上失去畫面的屏幕,神色陰晴不定。
半晌,他纔開口說道:“讓駕駛員再開快一點。”
“已經是最快了。”旁邊一名帶着白色面具的女兵說道,“將軍如果還覺得慢,我可以跟你一起飛過去。”
這姑娘叫做白金,是第一批通過趙果果設下的種族觀考驗,正式加入黎明軍的修煉者,由於她的身份比較特殊,幾乎不存在背叛的可能性,再加上天賦好,卡列爾早早的便將她當成了重點培養對象,她臉上那張有着金屬質感的白色面具,則是從一開始就有的,吃飯睡覺都戴着,頂多露個嘴巴出來,說什麼也不願意取,卡列爾索性便給她取了“白金”這麼一個代號,——反正這姑娘不想見光,乾脆連名字也換掉得了,至於真名,據她自己所說,那不重要。
這次臨時組成的空軍小隊,便是由白金全權負責。
當然,除此之外,她還得負責蘇牧的安全,儘管後者大概率不需要她來保護。
蘇牧可是在頂級騎士中都找不到對手的人,她一個小小的四階修煉者,誰保護誰還說不定呢。白金覺得,自己在蘇牧面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苦練許久的槍術了。
“算了。”聽到白金的話,蘇牧強行按捺住了想直接衝到騎士城的衝動。
現在的騎士城必定防守森嚴,單槍匹馬不一定闖得進去,反而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很容易變成活靶子,要是再加一個白金,那就是兩個活靶子,白白提升敵人的命中率。
倒不是蘇牧看不起白金,而是他從卡列爾那裡瞭解到,這姑娘並不擅長近戰,但槍法極其恐怖,曾經在模擬遭遇戰中,用一把空彈狙擊槍命中過十多名獄官,哪怕是卡列爾親自上場,也不敢說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躲開白金的子彈,可以說,這姑娘天生就是做狙擊手的料,蘇牧自然不會讓她跟着自己衝鋒陷陣,那純粹是在瞎搞,但蘇牧也知道,這是胡萊德下的軍令,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白金難辭其咎,所以,蘇牧只好放棄了冒險的想法。
直接飛過去的確實非常危險。
“不要着急,按你們現在的速度,最多三分鐘就能進入騎士城的上空,薇爾莉還戴着你的戒指,不會出問題。”耳機裡傳來趙果果的聲音,“你們需要注意的是,克勞倫應該會派人守在騎士城堡的門口,可能需要強攻突破。”
儘管用夢幻花干擾以太之光的傳送,是羅特的想出來的損招,可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已經足夠克勞倫做出反應了,他必定不會輕易讓蘇牧進入騎士城堡。
“那就打進去。”蘇牧微眯的眼睛流露出一絲危險的神采,“你那邊還需要多久?”
“兩分鐘後接管直播權,五分鐘後鎖定全部二十三個軍事基地,十分鐘後發射程序準備就緒,進入戰爭模式。”趙果果語氣冷冽地說道,“我要給克勞倫送一份大禮。”
“報告!”
這時,一名士兵快步跑來,有些緊張地說道:“蘇將軍,白金隊長,前方發現了無人機攔截網,請指示。”
無人機攔截網,這顯然是附近的空指部針對他們這隊戰略運輸機張開的防禦網了。
“不足爲懼。”白金簡明扼要的給出了結論,隨後看向蘇牧,把下達命令的決定權交給了後者,她分析道:“教會的所有空指部都在被我們的盟軍攻打,已經處於自顧不暇的境地了,不太可能支援騎士城,這些無人機,多半是由負責監控騎士團大賽的偵察機臨時組成,不具備戰爭級的作戰能力,我們可以不管它們,也可以直接把它們打下來。”
黎明軍的戰略機可是來自於奧德教會的正規空軍部隊,能打能抗,還能投彈,怎麼可能是區區一隊無人機就能攔下來的?
那名報告的士兵之所以緊張,純粹是因爲這是他第一次離戰爭如此之近,心頭會不可避免的有些忐忑。
“報告!”又一名士兵跑過來了,“對方請求與我們通訊。”
“請求通訊?”蘇牧冷笑,“我們跟教會還有什麼好聊的嗎?”
“沒有。”白金一下便領悟到了蘇牧的意思,命令道:“從正面撞過去,一旦敵方進入射程,無須請示,直接開火。”
“是!”
於是,騎士城的高空,出現了一場令人永生難忘的煙花雨。
當蘇牧等人的戰略機編隊進入領空,騎士城的防空警報理所應當的響了起來,只是,這刺耳的警報僅僅只響了兩秒,許多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便被一連串的轟鳴聲取代。
“轟轟轟轟…!”
足足二十枚空戰導彈命中了無人機編隊,炸出一團團翻滾的火焰!
波瀾壯闊!
絢爛的火光在陰雲之下,照亮了所有人的臉!
那聲音震耳欲聾,沸騰的熱浪蔓炙烤着空氣,彷彿大地都在顫抖!
“這……發生了什麼?”某個走在街上的路人呆呆的望着天空。
繼而,連想到之前響起的防空警報,一種名爲恐慌的情緒逐漸在人羣中蔓延開來。
尤其是,天邊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武裝直升機,離騎士城越來越近。
“打仗了…我的天,打仗了!!”有人的聲音從呢喃變成了尖叫。
前不久,瑪拉教會管轄內的所有地區進入A級警備狀態,便讓自以爲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市民們明白,戰爭離他們從來都不遙遠,可是,他們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而且,騎士城位於瑪拉教會的內陸,和軍事方面也半點沾不上邊,除了多年前有着一種象徵意義之外,它就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二線城市,沒有絲毫特殊作用,敵人怎麼會越過便將和軍區,直接打到這裡來了?
稍微對現代戰爭有些瞭解的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事情好像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只可惜,沒人能夠回答他們心頭的疑問。
頭頂上,螺旋槳的聲音越發大聲,整座城市變得慌亂不已。
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後的往地下室或停車場裡跑。
“我們這下要出名了。”
白金的視力似乎非常好,她往下方瞄了一眼,笑着說道:“他們可能做夢都想不到,直升機上坐的是他們念念不忘的蘇騎士。”
“你這是在嘲諷我嗎?”蘇牧嘆了口氣,“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這並不是嘲諷,我的將軍。”白金的聲音聽起來有股子嚴肅的意味,“我們是在教他們認清現實,也是在幫他們做決定。如今的藍星生活着數不清的異族人,和平相處已是大勢所趨,這個道理,由將軍你用親身行動來告訴他們,會比克勞倫說出來更有用。”
“你的意思是,克勞倫早就爲自己留好了退路?”蘇牧又想起銀九山所說的帝王政術,“克勞倫明白自己的影響力不如黎明社,所以故意讓我們來推動這次變革?”
如果教會贏了,成功拿下黎明社,這些自然都可以不談,但如果教會吃了敗仗,那爲了數億藍星人的性命,妥協服軟也是理所應當,其中最關鍵一點,是教皇曾經竭力反抗過。
用一場一石二鳥的戰爭來立自己的人設,不得不說,克勞倫還真能想得出來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克勞倫腦子裝的都是些什麼。”白金說道,“但他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你對教會似乎天生就帶着敵意。”蘇牧看着白金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有機會可以跟我說說你的過去,我挺好奇的。”
“等我們打贏教會吧。”白金笑道,“到時候我應該會跟着將軍一起去廷冶教會,路上有的是機會可以讓教軍好好了解我。”
“去準備一下吧,我們到了。”蘇牧終止了話題。
此時,戰略機編隊距離騎士城堡已經近在咫尺,減速停在了半空。
正如趙果果所預料的那樣,騎士城堡裡裡外外圍着好幾圈守衛。
其中一部分人的打扮和正常執法局的警衛區別不大,是從比賽一開始便在城堡附近巡邏警戒的安保人員,另一部分,則穿着特質的長袍,胸口上繡着久違的貓眼石標誌。
他們是聖衆議會的人。
“果果,我們還有盟軍在攻打騎士城堡嗎?”蘇牧忽然問道。
“沒有。”趙果果不明所以,“怎麼了嗎?”
“情況有變。”蘇牧答道。
趙果果猜到了克勞倫的動作,但沒猜到現場的狀況。
從直升機上往下看,還有一大波身穿軍隊制服的人站在騎士城堡的大門外。
雙方之間沒有任何交流,看上去像是在互相對峙。
“你確定他們不是一夥的?”趙果果問道,“認識那些軍裝嗎?”
“不認識,但有點眼熟。”蘇牧覺得自己應該在哪裡見過這種裝扮,他頓了頓,說道:“到底是敵是友,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此時,夏娜口中的五分鐘已經過去了兩分半,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耽擱了。
外面那隊人馬如果是友軍自然好,如果是教會請來對付阻止他返回賽場的,那便一起打掉。
“將軍,萬事小心。”白金跟着蘇牧走到直升機門口,說道
“你們也是。”說完,蘇牧縱身一躍,開啓失重域,像炮彈般徑直落向地面。
白金並沒有跟着蘇牧一塊跳,而是拿起旁邊士兵遞來的重型狙擊槍,直接拉栓上膛,瞄準了聖衆議會領頭的男人。
“我們又見面了,黑森。”白金輕聲道,“這一次,你還能躲開我的子彈嗎?”
……
黑森似是心有所感,擡頭看了看,他看到了對準自己的槍口,但卻並未過多在意,目光又回到那個從天而降的年輕人身上。
“咚!”
蘇牧重重的落到城堡門口,將地板踏出一片裂紋。
他這位置,剛好處於聖衆議會和那支不明軍隊之間。
“好久不見。”黑森直勾勾的盯着蘇牧,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從來沒想過你會是異族人。”
“我也沒想到一向是非分明的議會長大人會親自過來。”蘇牧語氣冰冷,“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黎明社曾經做過的事,而你這條命,也是老校長和南溪所救,於公於私,你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聖衆議會欠黎明社的人情已經還清了。”黑森說道,“你應該知道,如果沒有我們的首肯,你們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募兵。”
“那你的人情呢?”蘇牧質問道。
“現在還給你們。”黑森平靜地說道,“我不會動手,但你們想進騎士城堡,必須先從我,從聖衆議會的屍體上踏過去。”
黑森必須過來,因爲這是他的責任,說到底,他還是聖衆議會的議會長,不可能眼看着黎明社造反瑪拉教會而放任不顧,而不動手,則是他的立場,在這件事之中,黑森實際上是站在黎明社這一方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同意將聖哲城交給老德克,哪怕後者是他的老師。
藍星的生存法則的確已經到了需要更改的時候了。
人就是如此,越是身處高位,越是身不由己。
只不過,傲氣使然,黑森並沒有向蘇牧解釋什麼。
“希望你以後不要爲今天的決定而感到後悔。”蘇牧掃視着周圍聖衆議會的人,“如果他們會死,你將會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爲教會而死,是我們的榮耀和使命。”黑森漠然道。
“說得好,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這時,蘇牧身後一名棕發男子笑了起來,“議會長閣下,你剛纔不是問我爲什麼要幫黎明社嗎?其實‘幫’這個字用的一點不也恰當,因爲,爲賢者大人而戰,也是我們的使命和榮耀。”
說着,棕發男子對着蘇牧微微鞠躬:“尊敬的賢者大人,伊莉雅家族親衛隊長,雷洛爾達斯,在此恭候您的號令,只要您喜歡,我們現在便可踏平這座所謂的騎士城堡,無人可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