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這位艾爾城稅務官的手終於摸到了佩劍,他手腕發力將長劍抽出劍鞘。
而就在劍尖纔剛剛離鞘的一瞬間,馬克突然感覺有什麼冰冷而尖銳的物體抵上了自己的咽喉,同時,耳邊也傳來了冰冷的話語。
“我衷心地建議你:最好別動!”
持刀人正是比爾!那個本來應該早就醉到不省人事的競技場主持人!
然而此時他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是冷靜無比,哪兒有半分喝醉的樣子?
且禍不單行,馬克正思考如何應付目前局勢之時,突然發覺身體一軟,連護命的長劍都掉落在地,到最後更是支撐不住,腿一軟原地癱倒了下去。
“......你下了藥!”
“你發現的太晚了。”
塔克滿臉不在意道,然後舉起手中酒杯,一口乾掉,面不改色,毫無壓力。
這些常年混跡於黑市的大佬們的酒量何等恐怖,怎麼可能會被幾個毛頭小子灌醉,剛纔的酒醉全是演戲而已。
“只是蒙汗藥,你很幸運,新任城主並不想斬草除根,不過還是要勞煩你們在牢裡昏個幾天。”
說話間,塔克帶來的那些個本已經醉到的角鬥士們也紛紛敏捷地站起身來,輕易地將自己身邊真正不省人事的守衛給制服,並捆綁了起來。
想要站起反抗,身體卻怎麼都使不出力氣的馬克見狀只好破口大罵:
“你!你這該死的黑市小人!你可知,這樣做可是跟卡爾文大人、烏鴉伯爵......不!是整個貴族階級,也就是跟整個帝國作——唔唔唔(放開我)!”
“我衷心建議您少說點,真的。”
比爾粗暴地將一團骯髒的桌布塞進這位喋喋不休的稅務官嘴裡後,表情真誠地勸誡道。
因爲他知道,自家老大已經處於發飆的邊緣了。
“......貴族?帝國?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似乎馬克話中的什麼刺激到了這位壯漢,塔克先是低聲笑了幾下,接着似乎是壓制不住心中的澎湃,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來仰天狂笑。
他似乎在試圖釋放着什麼極其強烈的情緒,可到最後還是控住不住,張開雙臂,眼角含淚,笑聲最後轉作了怒吼:
“額啊啊啊啊!!!”
雙手握拳,高高舉起,再猛地砸下!
咚!!
隨着一聲巨響,塔克身下三百餘斤重的硬木長桌僅僅在這一擊下便化作了齏粉!
恐怖的力量迸發出的波動甚至差點推倒了馬克!
“......”
這位稅務官試圖夠劍的手突然收了回來,現在的他似乎改變了主意。
他感覺即使自己沒喝下蒙汗藥,在這巨獸般的恐怖力量面前,也完全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
下場甚至可能比這張桌子好不哪兒去......
“貴族?帝國?去你*的!老子的小妹就特麼死在你們這些該死的、有着骯髒變態慾望的貴族手裡!”
塔克怒目圓睜,眼神似乎快要噴出火來:
“僅僅是爲了滿足你們這這貴族按畸形的慾望,便要犧牲一個膽小怕事的七歲女童!你們這些人,與你們口中鄙夷的南方獸人又有什麼區別!”
“有的,有的......”
比爾拍了拍馬克的肩膀,附耳輕聲道:
“我曾爲帝國的軍隊服務,也曾見過獸人,這幫傢伙不缺品德高貴者,所以別把你自己跟他們比——不配。”
塔克嘴脣嗡動,眼睛發紅,那段被他深藏在心中最深處,最不可被觸碰的記憶漸漸浮上了腦海:
誒?你們要......唔!救我......
你們要幹什麼?放開我小......額啊!
啪嗒!啪嗒!鞭子在男孩身上留下一道道猙獰的血痕。
......這個人怎麼處置?
大人不需要男童,他沒用了,買給競技場做鬥士奴隸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死掉的——沒有任何競技場奴隸能活太長時間。
我知道了。
在逆光之下,被鐵鏈牽着的女孩兒被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拖走,與男孩兒漸行漸遠。
可女孩的視線卻一直都沒離開過躺倒在地,只能無力看着妹妹被人販子拉離身邊。
兩行淚從這對兄妹的眼角,如決堤般傾下。
哥,你......一定要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即使,孤身一人,即使,沒有我的陪伴,即使,再也見不到......
咔噠!鐵閘門重重地落下,徹底隔絕了兄妹二人望向彼此的視線。
之後,便是十年。
“......”
很奇特的,塔克的情緒突然收斂了起來,他散發的氣場從一頭暴怒的巨熊,轉變爲了一隻冷酷無情的獵獅,但馬克感到的壓迫卻不減反增,他揮手,示意比爾將人帶下去
然後手無力地垂下去,望着天花板,淚流滿面。
小妹,大哥我啊,終於不要再忍受了這份孤單了,我再也不要就這麼苟活下去了,連自己的親生妹妹都不敢去尋找,我跟個屍體又有什麼區別啊!
我本可以繼續忍受這份黑暗,假設我從未見光明。
林然,我不知道該謝你還是該恨你,你給了我這一縷曙光,但也勾起了我無盡的貪慾,我要的不僅是這些,我要的是找到我的小妹!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你這說的對: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塔裡克·多倫就一定不如那幫骯髒貴族麼?!!!
“......”
待到外邊的打殺聲漸漸消沉下去,夜色重歸寂靜,塔克站起身,踏着雜亂的酒席和血跡,慢慢地踱步到了門口,擡頭望着天上清澈的明月,眼神若有所思。
【天選者】啊!我可是把一切,甚至連之後尋找小妹的機會都賭上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否則,我定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