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從警局回到家裡後，葉天仍舊還是神思不定。
一句歷年醫家口口相傳的話語，不斷在他腦海中浮現。
“疾病易治，世情難醫。”
曾經葉天也曾雄心勃勃的想要‘先治小病，再醫大世’。
可如今黃家村的這幫人。
確實讓葉天忍不住恍然間有些明白歷代藥王甚至包括老頭子在內。
爲何都一直選擇隱世不出，對世間衆生直冷眼相望的緣故。
因爲這些連畜生都不如的人。
的確難免會讓任何一個有大抱負的雄心者，心生厭怠。
費勁千辛萬苦去拯救這樣一羣衆生。
真的有必要麼？
還不如獨修自身，在逍遙自在中去尋覓那一縷長生不老之路。
見葉天獨自站在陽臺上情緒不高。
趙朵朵與沈月對視一眼後。
起身從客廳走了出來。
來到陽臺上，藉着迎面的晚風問道：
“葉天，你在想黃家村那些人？”
經過這段時間的跟隨和觀察。
趙朵朵認爲自己在葉天身上看見許多讓人敬佩的閃光之處。
其中最讓她爲之側目的就是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氣。
這種在平日裡不會被言語表現出來的豪氣。
趙朵朵從小到大，只在自己爺爺身上見過。
她記得那是自己還小。
爺爺也還不是未曾位高權重。
但無論身居何職。
爺爺都總是一心一意的拿命撲在工作上。
哪怕奶奶反對，子女抱怨。
爺爺也從未改變過。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童言無忌的趙朵朵曾經問過趙老，問他爲什麼不願意多抽出一點時間來陪自己玩。
趙老當時的回答趙朵朵到現在也是銘記於心。
“朵朵，不是爺爺不願意陪你玩。”
“但是爺爺身上的職責，讓爺爺抽不出那麼多時間來陪你玩。”
“你現在還小，不知道我們能有如今的局面是多麼來之不易。”
“但爺爺卻是不能辜負那些倒在鮮血之中的戰友啊……”
“朵朵你要記住，我們如今能有這樣的生活。”
“是無數人用生命掙出來的。”
“所以啊，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去把他們的生命浪費掉……”
可以說，趙朵朵覺得自己爺爺還是因爲經受過戰爭的洗禮。
目睹過爲了家人同胞能有一片淨土。
無數戰友是如何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
所以爲了這些人的付出。
趙老的心中始終有一股力量支撐着，讓自己不敢在工作中有絲毫的懈怠。
但葉天雖然年輕，但趙朵朵卻覺得他心中卻是有一股與自己爺爺截然不同的力量在支撐着他。
雖然不知道這股力量是什麼。
並且葉天也遠不如自己爺爺那樣廢寢忘食的工作。
但趙朵朵卻是能看見兩人的相似之處。
那就是對於心中某個目標的不懈追求。
也許那個目標很遙遠。
路途很艱難。
但無論是爺爺，還是葉天。
都不會畏懼這些艱難遙遠。
只會一步又一步的朝着目標穩步前進。
在這條前進路上，也許身邊會有無數人會倒下。
但他們卻不會因此感到迷茫或害怕。
只會攜帶着這些倒下之人的意志。
繼續的向前走。
而就是如此堅定的人。
趙朵朵此時卻是在葉天的眼中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茫然。
這絲茫然就像是一個戰士身上鮮血縱橫的傷口一樣。
讓趙朵朵無比的心疼。
“算是吧。”葉天嘆了一口氣，舉目從陽臺望着宋城裡的萬家燈火。
忍不住在心中暗自想道：‘在這漆黑的夜色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罪惡正在發生。’
聽着葉天嘆氣，趙朵朵沉默不語。
過了良久之後，她才慢慢偏過頭，對葉天說道：
“我爺爺曾經教給我一段話，你想要聽一聽麼？我覺得對你現在的狀態可能有些用。”
“你說說吧。”葉天知道自己目前的狀態不對。
但他不確定這是因爲自己動用神農鼎消耗了太多念力，導致自己神思不穩。
還是就是入世太深，正在經歷心劫。
“這是王安石的一段話。”趙朵朵說完，清了清嗓子，低聲背誦了起來：
“於是餘有嘆焉……
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
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於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
然力足以至焉，於人爲可譏，而在己爲有悔；
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
事實上，在趙朵朵背誦第一句開始。
葉天就已經知道了她這番話的出處。
這是宋朝改革者王安石，在一次遊山中寫下的遊記。
雖然看是再說天下世間之奇偉瑰麗之處，多是在人極罕見之處。
所以常人若是沒有大志向、大毅力、大決心，就無法去到這些險遠之處。
見識這些瑰麗的風景。
但實際上，這是王安石在入駐京師，發動變法之前。
對與發動變法之人所需的品質，進行的一番思考與終結。
葉天也明白，如今趙朵朵將這番話背給自己聽。
就是看出了自己如今內心的那一絲迷茫。
希望用王安石的話，來感悟自己。
但這些道理，趙朵朵都懂，葉天又哪裡不懂呢。
他如今的猶疑，只不過是對於自身今後道路的不明晰而已。
世人常說‘藝多不壓身’。
但‘藝多’到葉天這個地步。
卻是的確會壓身的。
別的不說。
就說他摒棄世間俗物。
一心專注於修行之路的話。
只怕獲得的進展遠比如今要快的多。
但無論如何，趙朵朵的這份心意，葉天還是明白的。
於是他輕笑一聲，故作調侃的對趙朵朵笑道：
“我又不是變革家，王安石這番話，對我怕是沒什麼大用哦。”
那知道趙朵朵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
“你如果不想做一個變革家，那你又如何去振興中西抗衡西醫呢？”
“所謂變革，變的不就是世間常情，革的不就是世人成見麼？”
說到這裡，趙朵朵伸手挽過葉天的胳膊，將頭偏到他的肩頭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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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我知道我說的這些你都懂。”
“我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
“但是你現在還年輕，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所以你不要着急，也用不着迷茫。”
“咱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
“這個世界總會被你變得更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