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他不知道,但他還是醒了,剛纔他做了一個夢,夢境是那麼的真實,緊張的使季子強心驚肉跳,好像是在季子強要跳起來的那一瞬,他猛然醒來了,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窗外搖曳的樹枝,才鬆了一口氣,心裡沒有那麼壓抑了,卻感覺很累,腦子裡凌亂不堪。
季子強第一眼看到的,是從窗口透進來的陽光,他坐了起來,無意中掀起了被子,看到了江可蕊的身體,還有那烏黑凌亂的頭髮。
季子強輕輕下了牀,從飲水機裡接了杯水,猛喝了幾口,他很渴,他喝的很小心,沒有咕咚咕咚的聲音。
但江可蕊還是醒來了:“睡的好嗎?”
“還可以吧!”說完,季子強才感覺到頭漲漲的,眼皮還有些苦澀。
“趕緊洗臉去吧,用新毛巾,開始一個新的今天。”她過來,把季子強推向衛生間。
季子強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消瘦,顴骨高聳,眼窩深陷,頭髮凌亂,鬍鬚亂茬茬的肆意爬在臉龐。
哦,自己多久沒有仔細的看過自己了,擦得明亮的鏡子裡,那麼真實的自己,竟是這麼的潦草,季子強打開水龍頭,開始洗刷自己。
後來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家裡沒有人,季子強這樣傻傻的坐着,情緒很失落,失落的就像扔在河邊的石子。
江可蕊起來了,她默默無言的給季子強準備了早點,其實也談不上是早點了,現在應該中午12點多了,她端上來一碗湯,野菌排骨湯,還有幾個小菜。
季子強本來是沒有胃口的,但看到江可蕊憐惜的眼光,季子強還是笑了笑,聞了聞,說:“你的手藝真好!但你今天怎麼不上班?”
江可蕊也勉強的笑笑說:“我換休一天。”
季子強搖下頭,他知道,她哪有什麼換休的假期,但他什麼都沒說,很快端起碗。
江可蕊又幫他泡上了一杯茶,她表現的溫柔,體貼,溫婉,她很美,一種盯着看了一天也不疲倦的美。但季子強沒敢看她的眼睛,轉向別處,看到她給自己買的這個茶杯,白底,印着一隻可愛的小熊,靜靜的放在桌子上。
季子強轉過頭,輕輕的說:“一會我就走了,明天一早到省委報到!”。
“嗯,我聽說了。”
之後他們都沒有說話,一陣沉默,只有季子強咀嚼的聲音,她給季子強夾了很多菜,自己則只喝了些湯,吃了幾塊排骨,便不吃了。
吃完飯,收拾完了之後,季子強去洗碗,江可蕊堅持要洗,季子強堅持沒讓她洗,季子強把廚房收拾好後,返回了客廳。
“真是個好男人!”她坐在沙發上,用牙籤扎着蘋果塊:“給你吃一塊?”
季子強走過去,她作勢要喂他,季子強剛張開嘴。
“拿着!”
季子強只好拿過來,自己吃了。
江可蕊說:“以後你有什麼計劃嗎?”
季子強說:“沒有明確的計劃,先看看再說吧!”季子強把牙籤遞給了她。
“幹着不順心可以不幹。”
“先看看再說!”
江可蕊撫~摸着季子強的手,說:“不要想的很多,生活其實很簡單!想太多,會讓自己很累!”
“累些沒關係,我不能不看現實的世界,我們都在這裡,不是嗎?”
江可蕊許久沒有作聲,拿着遙控器,在手裡顛倒來回。
“你也不要爲我擔心,我挺的住,你難道還不相信老公的這點韌性嗎?”季子強繼續說道。
江可蕊依然沒有說話,拿着遙控器,輕輕拍着掌心。季子強伸手拉過她的手掌,握在手心,輕輕的撫~摸着,她伸出了另外一隻手,季子強雙手握住她的兩手,溫潤,光滑。
“可蕊,我愛你!”季子強看着她的眼睛,輕輕的說。
她眼睛泛着淚光,有些濕潤,柔情的看着季子強說:“我也愛你!”
季子強把她摟入懷中,緊緊的抱着。
就這樣抱着,不知道有多久,外面汽車聲音響了起來,季子強知道是來接自己的,他沒有鬆開握着江可蕊的手,直到門口想起了腳步聲。
江可蕊仰起臉,看着季子強,季子強看到她的淚光,明亮的淚光,他低下頭,吻了她,她摟住他的脖子,沒有讓他停止,她的嘴脣溫熱,舌頭溼滑,像跳躍的小鹿,靈活而狡捷。
敲門了,打開門,是王稼祥,他的神情也是儘量的表現的快樂的樣子,說:“華書記,我送你到省城去。”
季子強點點頭說:“謝謝你,其實你可以不送的,我自己到省城去。”
“那可不行,我是一定要去的。”
季子強也就沒有說什麼了,江可蕊磨磨唧唧的幫季子強收拾起來,牙刷牙膏什麼的,還有幾套衣服,季子強和王稼祥都耐心的坐在客廳裡,看着她忙前忙後的收拾,其實季子強知道,根本都不需要帶怎麼多的東西,明天早上的工作一安排好,自己肯定還要回來,但季子強什麼都沒有說,王稼祥也很懂事,也能理解江可蕊的心情,所以兩人很平靜的等着。
這足足收拾的有20來分鐘,後來江可蕊看看實在也沒什麼需要帶的了,才把包放到了客廳。
季子強站了起來,說:“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對了,可蕊,要是有時間,我幫你看一件大衣吧?”
江可蕊搖搖頭:“算了,你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你買東西我很不放心。”
季子強就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他自己都很難恭維自己買東西的水平。
王稼祥幫季子強提上了包,季子強不敢回頭看,就那樣離開了家。
冬天的田野是寒冷的,是荒涼的。
冬天的田野早就讓昔日生機勃勃卸了妝,變的無精打采,沒有了往日的精神頭,一片衰敗的景象,乾枯的枝幹與夏日那飽滿的濃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沉悶、凋謝和夏日的鳥語花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然而季子強知道,在厚厚的落葉下,冰冷的泥土裡,那繁密的根系依然存活着,正在努力收集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能源,最大限度地儲存着能量,上面的枯草是它最忠實的保護傘,爲它抵禦着寒冷和冰雪的襲擊。
枯萎的花瓣和落地的乾枝將自
己最後的能量滲進泥土、傳給了根部,將自己今世的生命奉獻給了來年的繽紛,正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王稼祥打破了車廂裡的沉悶:“媽的,我想辭職做生意去。”
季子強收回了正在遠眺的目光,看了一眼前面的王稼祥說:“爲i什麼?”
“不爲什麼,就是不想幹了。”
王稼祥有點情緒了,這已經忍了一路,看來現在有點忍不住了。好一會,季子強才說:“是因爲這次沒有提升你做副市長?”季子強冷冷的語氣,像車外的寒風一樣。
王稼祥搖搖頭,自言自語的說:“不是爲我自己。”
“那就是說爲了我嘍?”季子強說。
王稼祥一下轉過身來,看着季子強說:“難道你自己不感到委屈嗎?你在新屏市這幾年,長眼睛的人都看到了,你已經做的很好,給新屏市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但他們還是這樣對你,你不覺得憋屈?”
季子強慢慢的把頭又扭向了窗外,說:“有委屈,但這不是我們退縮和灰心的理由,正如你剛纔說的那樣,還是有很多人看到和感受到了我們的工作,這就夠了,我們難道非要用職位的高低來彰顯自己的成績嗎?”
車廂裡很安靜,王稼祥說:“但我還是想不通。”
“是啊,我也想不通,可是我們的生命還要延續,我們的理想還爲實現,我們就不能輕言放棄。”
“我真想放棄,不是爲我,是爲你。”
“謝謝,但要是真的你那樣做的話,我會瞧不起你的。”季子強淡淡的說。
王稼祥“嗨”了一聲,說:“昨天會後,大家都感到挺傷感的,不過都不願意去找你,大家知道,所有的安慰都是空洞和貧瘠的。”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好好幹吧,新屏市還需要你們,要是你們都撂挑子了,那纔是新屏市的悲劇。”
王稼祥低下頭,他也有千言萬語,但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一會季子強連續的接到了幾個問候電話,其中有公安局武平的,還有大宇縣鳳夢涵的,她們都不同程度的表示了他們對季子強的敬重和難捨之情。
這讓季子強也有點眼眶溼溼的了。
路上很多路段都有冰雪,所以車開的不是很快,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吃飯的時候了,天也有些矇矇黑了,初春的夜晚來的特別早。
季子強他們就在省政府的招待所住了下來,登記好房間,季子強問王稼祥:“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王稼祥說:“我送你來的時候,尉遲副書記他們都說了,讓我一直陪着你,等這面工作落實好了,和你一起回去。”
季子強點點頭,說:“那就委屈你住一兩天了。”
“瞧你說的,我們之間還用如此客氣。對了,市裡的領導商量過了,準備等你這面安排妥當了,給你好好的搞一個歡送酒會,所以我還要隨時掌握你這裡的情況,好讓那面根據時間,提前安排呢。”
季子強想客氣兩句,但又覺得也沒必要,歡送宴會那是肯定要辦的,這由不得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