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道這裡,便有客人上門了,這是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人,很有一些氣勢,此人說話聽起來中氣十足,十分隨意地同車本立、安子若等人打招呼,顯然是這裡的常客了。
經安子若的介紹,季子強才知道此人便是大都房產的老總權鴻永。季子強暗自點點頭,此人相貌不俗,輪廓分明的臉,深邃的眼神,緊繃的皮膚都傳遞着一種不甘老去的信號,一身高檔的休閒服,顯的幹練而又氣度非凡,那始終在淡漠微笑的神情,襯托出了他老謀深算的氣質,不經意間更散發出歷經人生磨礪後的沉穩氣度。
權鴻永便十分客氣的同季子強握手寒暄,季子強也暗自驚歎這車老闆的關係深厚,要知道這大都房產是北江市第一大房地產公司,所開發的樓盤遍佈北江市,近年來更是積極地向外拓展市場,在京,上,廣等地也逐步涉足,影響力自是越來越大。
權鴻永本人則是北江市的一位風雲人物,他的大名自然是聞名遐邇,季子強過去在新屏市沒有接觸過這個人,但也在報紙、電視上沒少見他的大名,卻不似真人這般隨和,是以季子強竟沒有認出。
大家都客氣一番,酒宴也準備好了,一起就到了飯廳,季子強依然是居中而作,身邊左右是權鴻永和安子若,在座的竟然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季子強看着身邊的這個權鴻永就想,近年來北江市的房價就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噌噌地往上翻,老百姓的抱怨聲早已是不絕於耳,房價的瘋狂飆升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政府與開發商互爲推手的結果:政府以房價高爲由推高土地價格,開發商們則以土地價格高企爲由推高房價,最終求得個政府與開發商雙贏的局面,埋單者卻是衆多爲求一立錐之地而奔命的芸芸衆生。
季子強此刻難免有些恍惚,眼前這些或是衣冠楚楚、或是大腹便便的人無疑便是是這場明火執仗的搶奪的始作俑者,而自己呢?恐怕也難逃其責。
這頓飯並不複雜,菜很精緻,但也不是那般奢侈,這讓季子強對車老闆有多了一份好感,至少他還不是一個俗人,大家不過都是圍在餐桌前做樣子,心思卻頭停留在季子強的一舉一動上,就算是權鴻永也不敢在季子強的面前託大,要知道,在中國,權利具有永恆的威嚴。
季子強卻只是安靜的吃飯,偶爾同衆人無關痛癢的玩笑兩句,衆人也只能配合着說笑。
安子若今天格外的引人注目,魅力不減的臉龐益發襯得她目如點漆、脣似櫻桃,無論走什麼時候,都有異性如蜜蜂圍住花蜜般團團轉,然而安子若卻有意無意地不斷朝季子強身邊的權鴻永看去。
季子強從安子若的眼中看到了許許多多不一樣的含義,他一時無法斷定。
約莫過了大半個小時的工夫,季子強方將面前的碗筷輕輕一推,突然說道:“各位啊,以後北江市的很多工作都要拜託大家了,北江大橋只是一個開始,後面還有
省城舊址的新城開發,還有北江市地鐵的大工程,所以各位要鼎力相助啊!”
衆人幾乎同時擡起頭來,望着季子強的嘴巴,權鴻永則是如會意一般不住地點着腦袋。
季子強和這些人也是初次相聚,當然不能說的太多,今天自己的意思也算是盡到了,季子強就準備離開了,在另一張桌子上吃飯的秘書小劉和司機,一見季子強起身,也都站了起來。
安子若看看季子強,欲言又止。
季子強就猶豫了一下,說:“安老闆,你住什麼地方。”
安子若說:“我在省城有套房子。”
“需要我送你嗎?”
安子若看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就遲疑一下說:“算了,我一會再走,季書記先忙吧。”
季子強又看了安子若一眼,轉身在衆人的擁簇下,離開了別墅,上車返回。
路上季子強有點悵然,今天的安子若給季子強的感覺好像是在迴避什麼,這種感覺很微妙,但季子強還是覺察到了。
有時候,愛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她是一顆寂寞的流星,爲了尋一次傾心的相遇,拖着炫目的火焰劃過漫漫天際。他是一個同樣熾熱的靈魂,來世上一遭,只爲與她相聚一次。
當億萬光年的尋覓終於化爲回眸時那短短的一瞬,他們在一剎那裡完成了所有的甜蜜與悲悽,然後再朝着相反的方向,嘆息着,隕落。
應該說,季子強和安子若都並未捕捉到這一瞬間。
在快到市委家屬院的時候,季子強接到了安子若的一個電話短信,安子若說,這些人都在不斷的誇季子強呢,說他沒有架子,是個幹實事的人,他們也都商量好了,只要季子強這面修橋資金有什麼困難,他們一定會大力相助。
季子強看完之後苦笑了一下,他沒有給安子若回短信,因爲顯然的,安子若在整個短信中沒有提及一點兩人的感情問題,完全的就事論事的說了一些工作情況,這更能確定了季子強剛纔那個朦朦朧朧的想法,或許吧,安子若已經擺脫了那段感情,這樣也好,祝福她有個幸福的未來。
就在季子強回到了市委家屬樓的時候,在北江市的那個青石板小巷裡,李雲中正和宮老先生一起寫着字,李雲中現在已經很少到這裡來練字了,只是偶然的想起了宮老先生就過來看看,送點茶葉什麼的,今天也是一時心血來潮,陪着老頭寫了一會。
李雲中這些年的收穫還是很大的,一手字也堪稱完美,一筆而下,觀之若脫繮,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這近乎癲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衝動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靈氣.。
宮老先生就停下了筆,很是欣賞的看着李雲中寫,等他寫完一篇,宮老先生連連讚歎,說:“李書記的字更好了,其色,其形,其濃淡,其枯溼,其斷連,還有輾轉,粗細,藏露,
皆變數無窮,氣象萬千啊。”
李雲中哈哈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拿起案邊毛巾來,擦了擦手,說:“我仔細的看了看啊,還是和老先生你的字差的很遠,觀先生的字,時時只見龍蛇走,左盤右蹙旭驚電。”
“哈哈哈,李書記你可是太客氣了,說的老朽都有點汗顏了。來來,休息一下,坐下來喝一會茶吧。”
兩人離開了書案,在旁邊一對雕花木椅上坐下,兩人之間卻有個小木墩,上面有剛剛沏好的一壺茶,宮老先生給李雲中到了一杯,自己也倒上,慢慢的品了起來。
老先生的茶自然是很好了,茶品七巡,在水晶壺裡依然橙黃般的豔,茶道之美,味在回甘,茶到第八巡,便是回甘。從電爐的水晶壺裡,酌一股純淨沸泉,輕輕注入宋青花瓷杯,慢吐朱脣,含一股溫熱,慢慢品味,其甘若醴,滿口生津,回味無窮,勝似道家仙丹。
對世上的很多人來說,品茶論道,附會風雅者多,窺其堂奧者鮮,有多少人明白,品茶極致,已經不在茶中,而在於茶後一白水。
人生亦如是,像李雲中這種省居高位,經歷了大富大貴,看慣了酒綠燈紅,吃遍了山珍海味,最後能真正恢復心靈之從容者,纔是真正的平淡。
喝了一會,宮老先生說:“前幾天北江市的季子強書記來拜訪我。”
李雲中並沒有吃驚,依然淡然的,不緊不慢的喝着茶,說:“他也是一個喜歡附庸風雅的人,呵呵。”雖然說是一句玩笑話,但李雲中心中還是有了一些警惕的,他知道季子強鬼名堂很多,最近幾天季子強在大橋的方案問題上受到了挫折,這小子一定不會輕易罷手的,他要不能出點名堂纔怪,說不上看宮老先生是假,想讓他做說客是真。
宮老先生也是一笑說:“這次他到沒有和我談詩輪道。”
“奧,那他拜訪你是爲什麼?”李雲中若無其事的問。
宮老先生就說:“當然是讓我幫他做說客了。還能有什麼其他用意。”
這樣的回答,到讓李雲中沒有想到,他轉頭看着宮老先生說:“這季子強同志啊,什麼方法都會試試的,既然老先生你看出了他的企圖,那一定是拒絕他了。”
宮老先生搖搖頭:“沒有,我沒有拒絕,我正準備給他當一次說客呢。”
李雲中眼光流轉,面上表情難測的說:“奧,這樣啊。”
宮老先生嘆口氣說:“但是說的更貼切一點,我也不是爲他做說客,我是爲北江市的老百姓做說客,大家都不希望北江市出現大的動盪啊。”
李雲中眯起了眼神,從瞳孔中射出了意思寒意,說:“此刻怎講?”
宮老先生並不看李雲中的臉色,說:“如果一個市裡的書記連位置都坐不穩,北江市豈不是又要出現麻煩。”
“老先生有點誇大了吧?”李雲中依然神情深遂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