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顧安知把前幾天做的泡腳桶重新加固修繕一下,底下有按摩的輪子,帶了齒輪,踩上去就能按摩腳底的個個穴位,朱曦每日都要去店鋪,算賬,理事,還要整理學院的事情,邵氏也是在家各種忙碌,晚上泡泡腳,對身體好。
今日應該就能用了,一會兒拿去給孃親試一下。如果可以,還可以拿去賣,又可以開一間店鋪了。不知道能不能分紅呢。
顧安知想想就開心。突然,鼻尖出現了一股熟悉的青草味道。
顧安知頭都沒開,直接開口道“王爺,你不是去嶺南了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謝懷瑾從黑暗裡走出來,“一直很想問你,爲什麼你總能知道是我?我自認我的氣息隱藏的很好?難不成你武功比我還高?”在顧安知身旁坐下,看着她手底敲敲打打,拎着一個木桶。
“這是何物?”
顧安知笑着擡起頭,眼裡充滿了光亮,“這個啊,泡腳桶,王爺,要不要試一下?”正愁不知道效果怎麼樣,現在來了一個小白鼠,正好!不過這泡腳的不比別的,看來得重新做一個了。
顧安知問青梅要了一桶熱水,青梅見王爺又來屋裡了,見怪不怪的行了禮,倒是青竹嚇了一跳,王爺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剛踏進門檻就轉身出去了。她還是太害怕王爺,見不得見不得,青梅無奈,只得自己去。
謝懷瑾脫了鞋襪,試了一下,腳底雖膈應,但是自身的重量踩下去像是有人在按摩一樣,熱水又在舒經活血,比起一般的泡腳,真真舒爽許多。
“別說,還真是舒爽許多,你怎麼想到的?這個便給我吧。反正我也用了。”
“給你了,我再做一個就是了。”
謝懷瑾笑嘻嘻的擦了腳“青梅,收好。”
顧安知看着青梅把木桶洗好帶去洗漱房放好“青梅,你放這裡作甚。這個要給王爺的,一會兒讓王爺帶走。”
“啊,王爺不是每天都在這裡洗漱嗎?”青梅不明白了,這王爺自打姑娘搬來後,每晚都來,起初他們還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休沐,王爺不用上朝,睡過時間了,青梅進來看見牀上有兩人,直接嚇得拿毛巾抽。謝懷瑾頭一次被抽醒了,轉過身來,青梅這纔看清容貌,直直跪了下去。顧安知爲了這事笑了整整三天。青梅那段日子也和青竹一樣,看見謝懷瑾就躲。
顧安知眼皮跳的厲害,什麼時候青梅都被同化了。
謝懷瑾大笑“好,青梅說的不錯,賞。一會兒我讓楚立給你發賞錢。”
“謝王爺。謝姑娘。”
“青梅,你哪頭的?”
青梅被顧安知帶的久了,王爺也不似以前的冰冷,說話也可以放開說了,而且她覺得王爺和姑娘確實很配啊,王爺雖然清冷,但是碰見姑娘就有人氣兒,對姑娘也是實打實的好,上次姑娘說想要個鞦韆架子,王爺次日就派人來裝了一個,還搭了一個葡萄架子,說夏天可以結果子吃。姑娘開心的都跳起來了。
“姑娘,王爺和您都是一頭的,青梅幫誰都是幫嘛。”
“好青梅,讓楚立給你雙倍的賞。”
“謝姑爺,青梅先下去了。”青梅覺得自己再不走,自家姑娘可能會衝過來。
她不是不顧及顧安知的清譽,而是這短時間相處下來,顧安知對於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着實不在意,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所以主子既然看開了,做下人的也就隨主人了,只是對於靖王爺,顧安知始終保持了一份枷鎖在上面。
“哈哈哈哈”謝懷瑾很是滿意那句姑爺,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煩悶都沒有了。
顧安知的臉黑的都能滴水兒了。還姑爺,看謝懷瑾笑的捂肚子,咬着牙“謝九!你再笑一聲,我現在就把你踢出去。”
謝懷瑾聽着那小妮子真真生氣了,謝九都喊出來了,只好扭頭憋着笑。
顧安知又踹了他一腳,讓青梅拿着剩下一個木桶一起出了門,謝懷瑾知道她是去邵氏屋裡,便自顧自的去書桌上處理今日還未決策的書文。
“姑娘來啦,湯茶剛煮好,快進屋。”
崔媽媽出門換茶水,看見顧安知和青梅擡着一個大桶,忙差人去接一把、
“姑娘,這是何物?”
“崔媽媽,去燒些熱水來。再把櫥子裡的那個藥草包也帶來。”
“奴婢這就去。”
邵氏還在算賬,看見顧安知又沒好氣“你又要摘我哪朵花做菜啊?”邵氏沒別的愛好,就是喜歡花,花房裡不說上千,百種鐵定是有的了。平日裡都是邵氏自己動手照顧,連崔媽媽都只能在花房外等候,或者搭把手。
誰成想,前幾日豐樓的掌事說要更新菜色,一時間沒有注意,來問邵氏的意見,顧安知但是恰好在場,說可以用花瓣做菜,好看又好吃,就去試做了一下,顧安知取名“魚戲水”,其實就是牡丹溜魚片,邵氏和掌事一嘗,果真是鮮香可口,雙色花瓣的擺盤更是讓菜色增色不少,當即問了這菜的做法,邵氏也多嚐了兩口。可那盤底的花瓣越來越清晰,越看越眼熟。
“安安,這花從何而來的?”
“我見百草園旁有一大片花草,這株牡丹最爲妖豔,有兩種顏色,香味更是濃厚,最適合這道菜了。便折了幾朵,孃親放心,不曾傷及根部。”顧安知自認爲絕頂聰明,只摘了花,未傷根部,來年還能再生長一株。
邵氏聽見百草園是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聽見後面臉色更是黑的可以,那花名爲洛陽景,又名二喬,同株同枝可開出紫紅,粉白兩色花朵,但最爲罕見的是同一朵花上也可紫紅和粉白兩色同在。邵氏培育了近三年,才得一朵。就這麼。。。。沒了。。。。
“孃親?”
顧安知看邵氏臉色不大好,以爲是吃到魚刺了。
崔媽媽一個勁兒的在後面搖頭擺手,顧安知看不明白。
誰知邵氏笑着擡了頭,沒有迴應顧安知,只是請了掌事出府,又讓女使婆子都出了門,只留顧安知一人在房內,崔媽媽走之前還嘆了口氣。
顧安知嚥了口口水,自己好像哪裡得罪孃親了,還得罪的不輕。邵氏終於從書架上找到了一根戒尺,隨手甩了甩,棍子發出呼呼的聲音,顧安知默默的往房門的方向退了兩步,自家孃親可是練過武的。
“安兒,來,孃親好好和你說說今日那牡丹的培育法子。”邵氏的笑容別提多燦爛了,但是顧安知卻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寒意。
屾屾的笑道“娘,孃親,不用了吧。”這一句安兒,把顧安知嚇得,伸手就摸房門。
“來,,,過來。。。。”邵氏笑着對她招了招手,右手的戒尺還在不停的晃動。
顧安知挪了兩步,邵氏直接一棍子揮過來,顧安知嚇得直接往後跑,抱着牀柱子就求饒“孃親,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去百草園了,我再也不動你的花了。”
“嘿嘿,晚了。”
顧安知最後是跳窗逃跑的,去城外的茅草屋躲了兩天,據說自家孃親滿城的找她,氣的牙癢癢,顧安知躲了兩天回去後更是做了一大桌的菜,都是邵氏喜歡吃的,這才勉強的消了消氣。
現在看見她又搗鼓了一個桶,第一個想法就是是不是要把她百草園的花草都給燉了。顧安知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娘,你快來,這是我新做的泡腳桶,可舒服了。”
崔媽媽這時也端來了一盆熱水,又把草藥包放了進去,熱騰騰的水氣帶着藥草的香味。
邵氏也並沒有真的生氣,反而覺得這樣的日子是她從沒有過的,這個女兒像孩子,也像自己的朋友,以前朱曦出門後,自己便孤零零的一人,現在有了顧安知,吵吵鬧鬧的過日子。一點也不覺得煩悶。尤其看着她現在一臉諂媚的樣子,好笑的彈開她越湊越近的腦袋,起身去泡腳。
“孃親,別生氣了嘛,我再也不動花花草草了。”顧安知舉着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樣子,讓邵氏心裡一軟。
“等你爹爹回來,禍害他的書房去,別來我的百草園霍霍。”
“安兒領命!到時候爹爹要是生氣了,孃親你得護着我。”
邵氏摸着顧安知柔軟的髮絲,沒好氣的拍了一下,還真敢去!
“孃親,前幾日你不是說想去三豐觀麼?明日便去吧,還能帶上清瑤一起,散散心,最近將軍夫人管的太嚴了。”
“是我管的太鬆了,以後把你拘在家裡,出嫁前都不許出門了。”
“娘!你又說,我不嫁人。”
“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這是要讓世人恥笑的!”
顧安知一臉不樂意,誰說女子必須嫁人的。“我就不,世人想笑便笑吧。我又不是爲了世人活着。自己還開心不起來呢,還得讓無關的世人開心,我可不是聖人。”
顧安知不仇恨世界,仇恨的是人。無論哪個時代,扭曲的都只是人心。想到這裡,顧安知眼裡的光慢慢的,慢慢的消散。
邵氏只以爲她是氣話,哄她開心的,自己也並沒有打算這麼早嫁出去,纔來了多久啊。再自私的留久一點吧。
“好好好,不嫁就不嫁,明日不是說要去三豐觀麼,你這懶貓,起得來?我看肉糰子都比你輕快!”
肉團自從來了朱府便一直在邵氏屋子裡呆着,每次抱走都自己偷摸的溜回來,邵氏說它都比顧安知省心。氣的顧安知想煮一鍋水燉貓肉!
“我自然是比它輕快的,娘,那你好好休息,爹爹過幾日便回來了吧。我到時候親自下廚,做一桌好吃的。”
“對了,你爹爹來信說遇上了流寇,換了小道,估計得再晚兩天了。”
“啊,爹爹沒事吧,可有傷到?”
“人倒是沒事,銀錢被劫走了,人都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呀,那我浮生居是不是又不能去了。”
早就想去浮生居了,顧安知想吧酒店裡的套路報到這裡來,一定超級火爆,可是邵氏說沒有朱曦帶着去,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往那兒跑。
邵氏一聽她又想去浮生居,頓時想附身拿繡花鞋。顧安知嚇得一溜煙的出了門,只留下一句“孃親早些休息!”
崔媽媽笑着接過邵氏手中的鞋子,又替她擦乾了腳。
“娘子寬心吧,姑娘心裡是有主意的。”
“這妮子心裡有一萬個主意,鬼點子數她最多!”
“我看姑娘這樣挺好,遇事不慌亂,又有主見,還能哄的娘子高高興興的。”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高興了,我那花圃裡的花都倒了一半兒了。”
“奴婢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一把年紀了,你也跟着學壞了。”
崔媽媽笑着侍候邵氏就寢,她打小跟着自家姑娘,原來她也是顧安知一樣的性子,只是被這世道所謂的綱常倫理,規矩給蹉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