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茫茫秦淮河，直抵蘇浙交界，便是一片莽荒！
到處都是樹林……
天公不作美，當刑天與痞子龍追到這裡的時候，天空中竟然淅淅瀝瀝的飄起了雨。
南國的秋雨還是比較厲害的，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到處都是淅淅瀝瀝的下雨聲，雨水冰涼，淋淋灑灑的落在人身上後更是讓人渾身不舒服。
“該死的，捕捉不到聲音了！”
刑天狠狠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居高臨下俯視着下面的密林，皺眉道：“這大雨一下，天地間的聲音實在是太多了，根本無法清楚的捕捉到腳步聲！”
“擦！”
痞子龍瞪大了眼睛：“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咱們先降落下去！”
刑天的面色也很不好看，感覺就跟老天和自己作對一樣：“她不會離咱們太遠，剛開始的時候我甚至能聽到她沉重的呼吸聲和痛呼，而且走路的時候一步重一步淺，很顯然受創不輕，現在下了這麼大的雨，我估計就她現在的情況也根本沒辦法前進了，等雨停了還能繼續追擊！”
“這雨……怕是三天兩天的停不下啊！”
痞子龍一邊說，一邊已經開始緩緩降落了：“怕就怕那女人找個地方躲起來，真要在這林子裡藏個幾天的，等她恢復過來了咱倆可就不好對付了，到那時恐怕就不是咱們獵殺她，而是她在獵殺咱們了！”
“不至於，我看她的狀況沒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刑天冷笑：“先下去找個地方落腳，這一次肯定得吊打這娘們，彼岸天三番兩次的和老子作對，這一次非要折掉他們的傳人不可，讓他們抱頭好好哭幾天！”
“好凶殘，好卑鄙！我喜歡……”
痞子龍嘿嘿賤笑了起來：“吊打一個美女，想想就特麼的快硬了……”
說話之間，一人一龍就已經無限接近地面了，“嘎吱嘎吱”沒少壓斷樹枝。
山中已經泥濘不堪，當刑天從痞子龍身上躍下的時候，頓時“啪嗒”一腳踏進了淤泥裡！
刑天垂頭看了眼自己沾滿泥垢的鞋子，輕輕笑了起來：“這山中泥濘到這種程度，路可是很不好走的，我看那秦可可現在也八成找個地方舔傷口去了，這天氣她要還敢逃，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只會把自己那點體力白白浪費在逃跑路上，跑不出多遠人就得倒下！”
“管她呢，咱倆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雨吧，這他媽的鬼天氣！”
痞子龍咒罵一聲，身軀飛快縮小，最後變成三尺長躍到了刑天肩膀上，低估道：“總覺得咱們兩個這麼追殺一個受了傷的弱女子有點太不講究了，就跟不知道憐香惜玉一樣！”
“滾！”
刑天皺眉，提大荒戟在山中前行，一邊說道：“第一，這娘們可不是什麼弱女子，她是彼岸天當代傳人，一個巔峰至強者，是來和老子清算的！我要是今天憐香惜玉了，趕明兒她就得掉頭幹掉我！
第二，除了我的愛人，在老子眼裡從來沒有男人和女人，只有敵人或者朋友，與我爲敵，哪怕她是天下第一麗人老子也照樣能眼都不眨的一刀刀颳了她！”
“太兇殘了！”
痞子龍叫道：“怎麼着也得先j後殺啊！要不不是浪費了麼？”
一人一龍一邊閒聊着，一邊在淌着泥水前行，一直在山中逡巡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後，才終於在一處山腳下找到了一個避雨的地方，一番收拾後，燃起火堆開始烤衣服！
夜色迷濛，大雨漂泊，一時間，一人一龍之間倒是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沉默了許久，刑天才終於在略微猶豫後，問出了自己今夜憋了許久的問道：“老痞子，你……確定那凌穎就是咱倆在十萬大山中見到的那個葬在劍冢裡的太古強者嗎？”
“唰！”
痞子龍那張龍臉上很明顯閃過一絲驚異，緘默片刻才嘆息一聲，反問道：“你都猜到了？”
“婆娑山中婆娑界，三生石前問三生。昊天無盡陰陽路，從此人鬼是殊途。
他年君歸，叩首問長生，且莫忘，武道路上，有女名曰……凌穎。”
刑天輕輕嘆息一聲：“那面石碑給我的印象很深，我又怎麼可能會忘記？”
說此一頓，刑天猶豫了一下：“反正無事，你不妨與我說說着這些往事。”
痞子龍搖頭：“太古禁忌，你應該去自己探尋，然後尋找你自己的答案，過去的那些事情每個人都應該有獨屬於自己的理解，也應該做出自己的選擇！”
“就當是好兄弟之間的對話！”
刑天皺眉：“咱們好歹也是並肩作戰過的兄弟，難道我瞭解一點自己兄弟過去的事情都不行？”
“兄弟……”
痞子龍輕輕嘀咕着這兩個字，然後毫無徵兆的說道：“人皇從來都沒有兄弟，或者說，他眼裡都沒有自己，只有他立下的信念，爲了他的信念和意志誰都能犧牲，包括他自己。
你懂情，最起碼比他強。”
說到這裡，痞子龍晃了晃腦袋，輕嘆一聲：“也罷！就當是兄弟之間的對話吧！”
痞子龍那張龍臉上回憶、痛苦在交織，過了很久，才緩緩道：“好久了，久到我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了。
劍冢中的人是我的妻子，我想你應該猜到了……
她是人皇的妹妹，我也告訴過你！
只是你不知道的是，她其實是太古的一個禁忌，號九劫聖主。
而我，是人皇部將，你猜的很對！
那時候，喜歡她的人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爲什麼最後是我，更不知道她選擇的原因，反正就像很多凡人一樣，懵懵懂懂的就走到一起了，最後又迷惘一生。
災難……是從什麼時候爆發的呢？
時間太久了，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只知道我和她一起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然後，我落入困境，十死無生！
然後，她代我而死，將我送了出去，用她的命換了我的生路！
其實，該死的人是我……
說起這些其實我現在都特想抽自己兩個大耳刮子，因爲我都不記得那時候攻殺我們的到底是誰了，連敵人都給忘記了！唯一能記清的就是她代我而死時的神情，她在笑，笑的很輕鬆，牙齒很白……
用人類那羣文人的話應該怎麼說來着？哦，對，是笑靨如花！
對，就是笑靨如花！
那個時候她一句話都沒說，就是在笑，然後一聲不吭的就把我送出了戰場，等我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甚至人皇自己都快掛了！”
說完這些，痞子龍扭頭看着刑天：“就是這樣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挺欠抽的，竟然忘記了那麼多東西，就記住了一個笑容，然後不管幹什麼，腦子裡都是那個笑容！”
頭一次，痞子龍那張龍臉上的表情讓刑天沉默下去了！
淡漠，或者應該稱之爲是麻木！
你……不是忘記了，只是不敢去想，不敢想那血肉橫飛的場面！
刑天心中默默嘆息着，痞子龍說的不多，可偏偏就是這種言簡意賅，卻是一種無聲的大悲！！
怒至癲狂，最後又轉爲悲到心死。
刑天搖了搖頭，沉默片刻：“你確定這個凌穎就是以前那個凌穎嗎？”
“一模一樣！”
痞子龍的語氣很肯定：“甚至就連身上的氣息都一樣，我絕對不會認錯！
天下不可能有兩片完全相同的葉！”
說到這裡，痞子龍想了想，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連笑容都一樣……”
刑天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世間真有輪迴？”
“沒有！”
痞子龍苦笑道：“如果真有輪迴，世界早就亂了，無人能逆天！
有的，只是生機不滅，破繭重生！”
“她爲什麼會出現，我不知道，需要繼續追尋。”
“……”
刑天沒有說話，一時間，一人一龍徹底沉默了下來，只有木柴燃燒時發出的噼噼啪啪聲在山谷間迴響。
雨，仍舊在下，迷濛了天空。
就像迷失在歷史中的太古文明，葬下了太多秘密，讓人難以看清，迷惘了刑天，甚至就連太昊這個走過太古的龍都被遮擋了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