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陸容估算了下時間,微微擰眉。
哪怕隔着面具,乞丐也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在想什麼,不緊不慢的道:“擔心什麼?你帶來的人,還不至於廢物到回不來。”
“誰擔心了?”
陸容下意識說,“我只是覺得,他就算死,也只能是死在我手裡。”
這話令乞丐腦門上冒出了一連串問號。
陸容深以爲然。
她被連正坤坑的那麼深,最後要是他輕易死在別人手裡,她多虧?
“對了,”陸容轉念想到連神機,不放心的囑咐道:“幫我送東西時,你讓你的人注意些,不要嚇到那家人。”
尤其是別嚇到現在的連神機,免得叫他誤會。
乞丐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嗯了聲。
陸容想想又覺不甘心,想親自去找連神機,卻又怕此時對連神機不安全。
隨後 ,兩人誰也沒再開口,氣氛逐漸寂靜起來。
陸容心不在焉的想着什麼,乞丐則閉目念着佛經,手心裡的佛珠緩緩轉動。
這寂靜最終消弭在吱呀一道聲響裡。
陸容下意識的循聲看去。
正對面遠處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幾道人影映入眼簾。
站在最中間的,赫然就是連正坤。
他似乎是真受了傷,身形有些不穩,擡腳跨過門檻時差點踉蹌了步,一隻手一直捂着胸口。
後面跟着幾個乞丐的人。
見此,陸容起身。
乞丐微微側頭,倒沒什麼動作。
而連正坤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陸容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緩,快步朝陸容走去,表面上看再沒什麼異常。
直到陸容面前停在,連正坤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怎麼樣?有事沒?”
邊問,他邊用目光打量陸容周身,見陸容沒受傷,與他離開前一般無二,才半鬆了口氣。
陸容說了句沒事。
隨即看向乞丐,挑眉道:“如此,今天的交易,便算是成了。合作愉快。”
乞丐似乎是輕笑了聲,悠悠道:“合作愉快。”
陸容又道:“指兩個人跟我一起,要送的東西,給我妥善保管着,今晚就送過去。”
至於以什麼名義,連正坤是現成的。
左右連正坤也是常年不在連家,時不時不露面的送個東西,不會惹連家懷疑。
乞丐應了聲,朝身邊人招了招手。
陸容目光觸及一旁的連正坤,抿了抿脣,最後道:“還有一樁事。我在老酒保那裡抵押的東西,已經被人送到你這兒了吧?”
提及此,連正坤看向陸容。
乞丐並不意外的嗯了聲。
“照賭市規矩,現在我賭回來。”陸容淡淡道。
乞丐聞言,緩緩起身,轉身看向陸容,語氣有點不明。
“好,應你。”
……
離開地下賭市時,已經是傍晚。
回去時候,乞丐專門派了人開車送陸容和連正坤回去。
後車廂裡,連正坤低眸望着手裡的白底暖玉,片刻後偏頭看向一邊閉目養神的陸容。
他突然問:“地下賭市的抵押物,是不是贖回需要什麼代價?”
陸容看也沒看他,淡淡道:“沒有。”
連正坤不信,問前面的人:“怎麼回事?”
前面的人透過後視鏡瞄了眼陸容,恭敬回答道:“這得看抵押給誰。”
如果是抵押給普通商戶,自然沒什麼限制。
但若是抵押給六行之首,比如乞丐,是斷沒有贖回的道理。
另一方面,地下賭市要贖回,只能是通過賭的方式。賭輸了,一般商戶其實是沒什麼要求,付出相應錢財便是;可若是同六行之首賭輸了,付出的只能是命。
他們六人不要錢財,只要命。
聽前面的人解釋完,連正坤眸光幽暗,摩挲了下指腹,聲音有些低沉。
“你就不怕你賭輸了?”
陸容睜開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怎麼可能會輸?”
地下賭市於她而言,不過就是個過家家的地方,都不需要她在賭的時候多麼費心,能贏她的人也是少之又之。
不然,後來她也不會在地下賭市出名。
連正坤定定望着陸容,忽然沒頭沒尾的說:“我不生氣了。”
“啊?你生氣什麼?”
陸容一頭霧水。
連正坤低聲道:“其實這玉對我來說也沒什麼,抵押了就抵押了,你不必冒險給我贖回。難不成一介死物,還能比活人重要?”
陸容:“???”
她一言難盡的道:“這對我來說,只是小事。”
連正坤卻道:“好了,你不必逞強,我也沒說怪你。要是真生氣了,我怎麼還會攔下你闖觀星臺?”
陸容:“……”
連正坤見她盯着自己,低頭看了看自己,便道:“你也不用擔心,我是受了些傷,不過都是些小傷,回去找老時要點藥便是。”
說這話時,他語氣難得溫柔,像是安慰。
陸容卻聽的十分悚然。
她往旁邊坐了坐,離的連神機遠了些,道:“我都說了是小事,小事,聽不懂嗎?”
“好好好,小事。”
連正坤哄着應了句,聽的陸容臉都黑了。
她怕再說下去會心肌梗塞,別過臉去,抱臂閉目養神。
落在連正坤眼裡,連正坤無奈的嘆了口氣,心道,小姑娘還挺倔。
既然陸容對地下賭市那麼熟悉,連正坤不信,陸容會不知道與乞丐賭輸了會有什麼後果。
一個小姑娘又能多麼會賭呢?
連正坤覺得,陸容能贏,多半是因爲乞丐已經和他們達成了交易,有意放水。
這樣想着,連正坤心情更復雜了。
他聽說,陸容要乞丐幫忙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禮物送給他家裡人。
那麼惦記他家裡人,現在又爲他冒險……
說不動容是假的。
可連正坤不明白的是,他和陸容認識也沒幾天,就算是因爲老時的關係,比常人熟悉了些,陸容怎麼就對他……
回到招待所時,連正坤心情都沒平復下來。
陸容讓跟來的人把東西拿走,就讓他們離開了。
回到房間裡,時自秉和戚蘭若連忙問兩人有沒有出什麼事。
陸容簡單說了下經過和結果,就回自己房間休息。
剩下的時自秉和戚蘭若面面相覷,齊齊看向連正坤。
連正坤正在出神。
時自秉與戚蘭若交換了個眼神。
時自秉走近連正坤,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正坤,你在想什麼呢?”
“嗯?”
連正坤回神,反應了一秒,誇張的捂着胸口道:“哎呦,老時,正好,你快給我找點藥,我疼死了。”
戚蘭若見狀,主動離開。
時自秉給連正坤把了下脈,漸漸皺眉,“你傷的確實不輕,怎麼回事?那個觀星臺真的那麼厲害嗎?”
連正坤頓了下,斂色道:“不是。”
他的手摸到腰間,隔着衣料摸到玉,道:“只是我那時有些煩躁,一不留神就中了招。”
時自秉找藥瓶的動作頓住,“煩躁?”
“嗯,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連正坤說。
時自秉回頭看他,那目光看的連正坤有些莫名。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時自秉唔了聲,挑眉道:“沒什麼,就是有點新奇。”
連正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