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山滿面怔愣,想開口,眼淚卻先砸了下來,難以接受的望着還在時自秉手上的典籍。
參與蠱人之禍是真的。
自願死去是真的,但滅口也是真的。
所有的一切,錯的原來不是一直惡名昭著的西南大主奉,而是自詡名門正派的三奇門,他父親柳平洲更是幫兇。
陸容皺眉,一眼就看出了柳青山所想。
她擡手拍拍他的肩膀,生疏的安慰道:“你父親確確實實參與了,但並非自願。而且……他也希望外人得知真相。或許他把去往三奇門禁地的路告訴你,正是代表着,他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去往那裡,揭開被遮蓋的真相。”
不然,柳平洲大可以只告訴柳青山去三奇門其它安全的路。
柳青山聲音哽咽:“那晚,是父親母親突然說我勤奮刻苦,給我放半天假,許我出去玩。”
他以爲會像以前一樣,回去後看到的,是父母等他一起吃晚飯。卻不曾想,是他們故意支開他。
他們早就知道了自己會死,就支開他,獨自赴死。
戚蘭若默然片刻,道:“現在你還好好的,沒有遭三奇門的毒手,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起碼,柳氏沒有真的絕脈。
戚蘭若又道:“你父母沒有把這些事告訴你,可能也正是想着,不把你牽扯進來。想讓你變成局外人,普通平安的活下去。”
柳青山搖頭,分不清是下意識的呢喃,還是什麼,聲音變得沙啞。
“我不可能做局外人。他們是我的父母,這麼大的罪孽,我躲不過也不能躲。況且……”
柳青山攥緊手,說的格外艱難。
“西南大主奉背了我父親和三奇門的債,那些蠱人也不是大主奉做的。可最後的罵名,都在大主奉身上。”
幾人聽到這裡,沉默了。
尤其是陸容。
陸容只覺得心口位置,有點鈍鈍的刺痛。
她直覺這陌生的情緒是對那個大主奉的,但她想的卻是……
“易商應該就是大主奉。我不知道他爲何會看起來如此年輕,但從三奇門掌門清徽的態度,以及他能控制三奇門地底下那些東西來看,他就是大主奉,並且……”
“他體內也有蠱,極有可能曾是蠱人中的一員。”
時自秉皺眉說。
柳青山的臉色更加煞白。
誰都知道,大主奉剛出現時,力挫五派十門,衆怒難平。後來,五派十門更是去圍剿大主奉,雙方重創。
從那以後,五派十門變三奇門,對大主奉態度古怪。
從這一點已經能證明,大主奉曾是受害者,所以三奇門後來作爲才那般說不通。
但沒人這麼想過。他們都只怨恨大主奉給玄師界帶來了一場災禍。
可這場災禍,他們纔是始作俑者。
連正坤的臉色忽然變得很是精彩,難以言喻的那種。
先前他還對大主奉……哪知道背後的真相是這樣。
一時之間,廟內寂靜無聲,外面的蟲鳴鳥叫、枝葉簌響、凜冽風聲就格外清晰,使得幾人心情沉重至極。
良久,戚蘭若嘆道:“那這個……我們怎麼處理?”
時自秉擰眉道:“既已知道真相,便不能坐視不理。”
連正坤嘴角微抽,“老時,你想的太簡單了,這是你想管就能管的嗎?且不說此事重大,一旦公佈,必定引發大亂。就是三奇門,在玄師界積威已久,人人信服,突然間對所有人說他們作惡多端,能有幾個人信?再說原來無惡不作的大主奉是無辜的,又有幾個人信?只怕啊,沒等衆玄師信了我們的,三奇門先派人殺了我們了。”
他們自然不畏三奇門。
但三奇門人多勢衆,真要對上了,絕對是個短期內無法解決的麻煩。
可等他們解決完後,最好的時機早過去了。
“現在三奇門已經記住我們了,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掌門清徽還不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真相。所以,我們要先蒐集夠證據,趁三奇門不備之時,迅速公佈,還得是個有信服力的人來公佈。”時自秉說。
戚蘭若贊同的點點頭,“沒錯。”
“人證其實很好找。”陸容看向柳青山,“他是柳平洲的兒子,他出面,外人沒理由不信。郎道村的那個水生痛恨三奇門,也可以找他。”
柳青山立即道:“我可以!”
陸容唔了聲,繼續道:“至於物證……三奇門禁地裡的那些怪物太危險了,不可控,輕易動不得。能動的就只有……蠱人。”
“可我們去哪兒找蠱人?三奇門就算做蠱人實驗,也肯定是在很隱蔽的地方,短時間內找不到。”戚蘭若說。
柳青山默了下,一字一頓的道:“有現成的,大主奉身邊有蠱人。我只要再見到大主奉身邊的蠱人,仔細檢查,就能認出對方身上的蠱到底是不是我柳氏蠱術一脈。”
“所以,接下來要去西南十萬大山??”
連正坤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很是不情願。
陸容絲毫未覺,道:“易商雖然失蹤了,但照他那個情況看,一定是體內的蠱蟲發作。這時候他回十萬大山纔是安全的。既然他是大主奉,那我們去十萬大山便不大會有危險。找到他,可以說服他出面作證。”
“你怎麼就那麼信他呢?”
連正坤更不高興了。
“就算……他不是那麼壞的人,但他也騙了你好嗎?一口一個姐姐,虧他有臉叫的出來。”
陸容:“……”
“還有,你怎麼就確定一定能說服他出面作證?大主奉也玩蠱,說不定他體內蠱蟲是自己搞的後遺症呢??”
時自秉、戚蘭若與柳青山一同看向連正坤,目光微妙。
“……”
陸容無語的看着連正坤,“誰閒着沒事,會把自己弄成那個鬼樣子?你找茬能過過腦子嗎?”
連正坤不可思議的望着陸容:“你居然爲他說我?!”
陸容:“……”
“你爲他說我!”
“……”
“你說我!”
“閉嘴!”
陸容實在忍不了了,擡腳就踹了上去。
連正坤轉身避開,更不敢置信了,“你現在還因爲我對我動手?!”
陸容咬牙切齒:“我想弄死你不是一天兩天了!”
連正坤立馬扭頭叫時自秉,“老時你快看,就跟那臭小子待了幾天,陸容已經學壞了!”
時自秉:“……”
陸容:“……”
媽的給她毀滅吧!(ノ=Д=)ノ
戚蘭若無奈解圍道:“好了好了,現在來談談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到時候如果找齊了人證物證,我們該找誰來公佈。”
“你啊。”陸容煩躁的說。
“我?”
“不然呢?你不是說你是G洲古族的人嗎?”陸容翻了個白眼。
時自秉和連正坤猛地轉頭看向戚蘭若。
連正坤驚詫出聲:“你……古族的人?我怎麼不知道?”
戚蘭若撓了撓頭,說道:“嗯,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不過,我家同古族長老……關係還可以。到時候,我應該能說服族內出面。”
連正坤眼皮子跳了跳。
古族的人,又姓戚……戚姓……
連正坤突然意識到什麼,看看戚蘭若,再看向時自秉,眼神更加古怪和微妙了。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時自秉奇怪的問。
連正坤拍拍時自秉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我很期待,你去古族後得知某些事後的反應。”
“什麼事?”時自秉問。
連正坤卻不再說了,道:“好了既然都說完了,那就到這兒,早點休息吧。明天先解蠱,要去西南十萬大山再等等。”
說罷,連正坤看眼陸容,嘴角微抽。
以前他就不喜歡西南十萬大山,現在知道了大主奉,更不喜歡去了。果然西南十萬大山跟他犯衝。
時自秉沒將典籍還給柳青山,打算趁夜間再好好研究下怎麼解蠱,連正坤也一起。
幾人簡單收拾了下,直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