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祁墨擦了好幾遍鏡片。
沒了眼鏡的遮擋，他那雙長睫下的深邃墨眸，更顯鋒芒與銳利。
他沉默不語，專注擦着眼鏡，讓墨鍶後背發涼，從腳底竄上來一股猛獸狩獵的危險氣息。
墨鍶小小的喚了聲：“爺……”
好一會兒後，蕭祁墨纔將眼鏡重新戴回去，那身儒雅矜貴的氣質，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剛纔的凌厲和危險消逝不見，平靜如常。
“雲桑敢這麼做……”蕭祁墨像是想到了什麼，莫名其妙的笑了一聲，“也許他是真的想認個妹妹。”
“那您沒生雲神的氣吧？”
“呵。”蕭祁墨將用過的白色手帕丟進墨鍶的懷裡，“我不生氣。”
墨鍶：……墨爺，你猜我信不信？
——
是夜。
蕭祁墨難以入眠，便到陽臺上吹涼風。
錦京天氣開始轉暖，白天溫度還算溫和，但到了深夜，冷風灌到脖子裡，依舊是徹骨的寒冷。
蕭祁墨不覺得冷，只覺得空虛、寂寞。
從吧檯上拿了包香菸上來，拆開之後便覺得沒意思了，小混蛋戒了，他就別起這個頭了。男人隨便抽出一根，僅放在鼻尖聞了聞。
葉謹聞裹着單薄的睡衣，上來的時候冷不丁的瞧到蕭祁墨也在，意外之餘瞬間有了種天涯淪落人的同理心。
“七哥！”葉謹聞加快腳步走到陽臺邊，嘿嘿一樂找到了知音：“怎麼了？你也睡不着啊？”
蕭祁墨丟了手裡未點燃的煙，雙手搭在欄杆處，挺不待見葉謹聞的。
“我爲什麼睡不着，你心裡沒數嗎？”
他的話也夠毒，葉謹聞瞬間訕訕的閉上了嘴，他當初真不是故意的啊……
“七哥，你就別生氣了。你不是也成功的報仇了嗎？我的追妻之路，遙遙無望啊……”
葉謹聞瞭望着漆黑的夜空，就如他的心情，沒有一點星光。
蕭祁墨終於正臉瞧了葉謹聞一眼，落在對方那張娃娃臉上，蹙眉。
“你臉怎麼了？”
葉謹聞碰了下臉頰上的傷痕，把自己給碰疼了，咧了下嘴。
蕭祁墨沉吟：“苦肉計摔的？”
葉謹聞搖搖頭：“也不算是。我就是在追曦曦的時候，腳滑，磕馬桶上了。”
臉磕到馬桶上……
這個受傷過程，蕭祁墨是服氣的。
他懷疑葉謹聞自己都忘了自己會功夫的事兒了。
葉謹聞感慨：“哎，這苦肉計不好用，也不能隨便用。沒準就會像我一樣現世報，本來沒受傷，最後還是掛彩了……”
“哦，是嗎？”
蕭祁墨一邊面無表情的說着，一邊掏出手機記事本，在苦肉計三個字後面備註了兩個字。
【慎用】
葉謹聞是真的心情不好，沒注意到蕭祁墨的小動作。他乾脆跳到欄杆上，用一種背朝後的危險姿勢，坐在了上面。
只要輕輕推他一下，就能讓他摔到樓下的那種。
“七哥，我跟曦曦，好像真的完蛋了。她讓我離她遠點……”
葉謹聞很少有這麼消極落寞的時候，平時都是積極向上的陽光青年形象，這會兒憔悴的不行。也不管蕭祁墨是不是個好的聽衆，低低的傾訴着自己的心事。
斯文男人問他爲什麼。
“她說她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裡了，但……我能感覺到她還是關心我的，她對我並非沒有感情，只不過因爲之前的事，我倆之間總隔着一層屏障，就是那種她明明站在我面前，我抱不到她，無法靠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我越來越遠。”
“就算我跟亦欣取消婚約了，也無法打破這層屏障。”葉謹聞嘆着氣，“我看得出來，從她那次在沈家斷沈亦瑤手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她真的變了，是我不肯接受而已……”
“所以，她的心現在在哪裡？她對我到底還有幾分感情……”
葉謹聞碎碎唸了很多，也沒什麼邏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七哥，我真的很羨慕你。就算你面前有大舅哥這座大山，可至少小眠眠的心在你這裡，你倆互相喜歡，便是最珍貴的。”
是啊，蕭祁墨也覺得珍貴，但在某些方面，還是羨慕着葉謹聞。
“你和夜零從小就認識，而我和陸眠，卻少了二十多年的相處時間。”
他不甘心。
二十年的時間，能做太多事了。
葉謹聞無語的笑了。
“曾經有一個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沒有珍惜啊。要是當初你同意小眠眠加入獵影戰隊，你倆絕壁是CTF界的大神伉儷，那你跟她相處的時間，就能多個七八年了。”
蕭祁墨：“……”
他後悔了行不行？！
葉謹聞又笑，又往前追溯着回憶：“還有還有，你七歲那年不是還去過蕪城嗎？怎麼沒遇上小眠眠？要是那時候遇上了，你們大概……”
葉謹聞掰着手指頭開始算。
蕭祁墨面無表情的回答：“那年她五歲，我們會多出十五年的相處時間。”
所以，他怎麼就沒遇到陸眠呢？！
要是那時候遇到她，他一定不會讓她過得這麼辛苦，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葉謹聞看他真把這個話題放心裡了，趕緊安慰蕭祁墨：“七哥你也別難過，相處時間長又怎麼樣，我還不是一條單身狗？你和小眠眠，那是高質量愛情，旁人羨慕不來的。”
蕭祁墨點了點頭。
直女有直女的好，認準了就不回頭了，別人也勾不走。
他微微一笑，倒也比較仗義的安慰了葉謹聞幾句。
“你們有感情基礎，有些事，或許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也該試着去了解夜零，而不是單方面的抱着回憶，讓她回到過去。”
蕭祁墨提醒着他。
葉謹聞不是很明白，剛想追問什麼的時候，蕭祁墨已經岔開話題了。
“對了，你之前提的那招投其所好，應該不管用。陸璽對出身豪門的人先入爲主，不會輕易認可我的。”
“那你就等，等着陸璽上班不就行了。到時候你和小眠眠回了蕪城，誰還能管你？”
這話，倒是真符合葉謹聞的作風。
蕭祁墨看了他一眼，“有些問題可以交給時間，但有些問題不行。葉謹聞，你也改改你這個性子吧。”
“七哥……”
倆人說話間，蕭祁墨的手機突然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即使他調了震動，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也顯得格外倉促與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