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上下懸掛着白綾燈籠,因爲裴宸朔吩咐不必鋪張,因此並沒有賓客前來弔唁。雖然司慕染和裴宸朔並未拜堂成親,但是靈位上刻着的卻是王妃司氏慕染之靈位。
司慕染的墓碑乃是裴宸朔親刻,上面刻着愛妻司慕染之墓,左側留名是:夫君裴宸朔立。
江楓看着這一切無不動容驚憾,裴宸朔給了司慕染王妃的名號乃至尋找百姓家的夫君愛妻,只可惜伊人已逝。
站在司慕染的墓前,江楓靜靜的看着那個蕭條寂寞的身姿,那一身黑色的衣袍在秋風中起舞,孤傲的身影中更多的是落寞。
“江楓,你回去吧,我想多陪她一會。”裴宸朔只想好好的陪她最後一程,不要任何人打擾。
江楓應着,對着裴宸朔執手一禮轉身離去,未走幾步轉身,卻見裴宸朔蹲下抱着那冰涼的墓碑,猶如抱着他心心念唸的愛人。
江楓的心一酸,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從冰冷的屍首變成冰冷的墓碑。
江楓還記得將司慕染入棺的時候,裴宸朔抱着她不鬆手,在江楓等人的極力勸解下,裴宸朔纔將司慕染的屍首放入棺中。可是他卻看了又看,滿臉的眷戀和不捨,那失落和悲痛都無法掩飾。
江楓知道裴宸朔是果斷堅決的王爺,在大事上他遊刃有餘掌握着局勢,對人對事從來沒有紕漏。而對於感情,裴宸朔他畢竟是一個男人!
失去摯愛的痛苦,江楓不知道裴宸朔要過多久才能散去,他只希望裴宸朔能早日振作起來。
可事實證明裴宸朔的這一關的確難過,自從司慕染入葬,裴宸朔已經不眠不休的在墓地前守了她三個晝夜。
一場大雨傾盆而至,裴宸朔將自己置身於漫天的大雨中,只有這樣才能沖淡他心底那無助和迷茫以及心痛。
江楓帶着手下打着油紙傘趕過來,看見裴宸朔全身溼透,江楓匆忙將傘舉在裴宸朔的上方。
“王爺,求王爺不要在折磨自己了,若是司姑娘九泉有知,她會心疼的。王爺,你就跟屬下回去吧!”江楓勸着他。
“她要是心疼本王就不會扔下本王獨自離去。阿染,你說,你會心疼嗎?”裴宸朔對着那墓碑喃喃自語。
“王爺,屬下求你了。”江楓跪在雨水中,傾盆的大雨將他的衣衫浸溼。
“什麼王爺,我若只是個尋常人該有多好,阿染她就不會遭此劫難。是我的錯,我總把家國天下放在她之上,是我害死她的。”裴宸朔垂着自己的胸,自責不已。
“王爺,你別這樣。”江楓起身扶着裴宸朔顫抖的身子。
“阿染,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裴宸朔的身體一軟,終於精力耗盡暈了過去。
“王爺,王爺。”江楓扔下傘扶着裴宸朔,對着身後的侍衛:“快,帶王爺回去。”幾個侍衛上前,忙攙着裴宸朔回了王府。
辰樓裡,裴宸朔的房間內,前來候診的太醫爲裴宸朔把過脈起身回道:“王爺這是極度悲痛乃致鬱結於心,又加上寒氣侵體,需要好好的修養。”
“有勞太醫。”江楓說着便請太醫去開方熬藥。
一夜大雨,次日天晴萬里。六王爺裴宸墨聽聞裴宸朔生病,立即放下手中所有的公事前來探望,雖然裴宸墨還沒有舉行登基大典,但是他身爲儲君的身份已經毋容置疑。
“六王爺。”江楓看着裴宸墨一襲白衣金線繡龍,氣勢不凡,身後跟着一些侍衛隨駕。
“四哥怎麼樣了?”裴宸墨說着走到牀榻前。裴宸朔已經昏迷了一天,雖服了藥卻一直沒有醒來,臉色有些慘白。
“王爺鬱結於心,傷心過度,又多日沒有休息所以纔會大病不起。不過太醫已經看過,只要好好休養便會沒事的。”江楓低聲說道。
裴宸墨長嘆一聲:“我還是第一次見四哥這個模樣,在我心中四哥一直是個堅強的人。沒想到這一次……”
裴宸墨搖搖頭,或許司慕染就是裴宸朔致命的弱點。
“是王爺對司姑娘用情太深,所以王爺才無法接受司姑娘的轟然離世。”江楓亦是有太多的感慨。
裴宸墨點點頭:“自古情字最傷人啊。”裴宸墨爲裴宸朔掖了掖被角然後起身對着江楓道:“四哥若是醒了就派人通知我,宮裡還有事要我回去處理,我把四哥交給你了。”
江楓抱拳頷首:“請六王爺放心。”
裴宸墨拍了拍江楓的肩,點點頭出了房門。
京城郊外,靳霖和一幫手下在林中躲避,派出去來探消息的人匆匆來報。林中的木屋中,靳霖一邊品着茶聽着手下的回稟。
“如今掌握宮廷的乃是六王爺,聽聞天玄在和四王爺一戰中受傷逃走,目前還沒有消息。”
靳霖一愣:“六王爺?”
那人點點頭:“現在京城傳聞六王爺便是下一任儲君。”
靳霖猛的將茶盞放下,臉上的表情有些憤怒:“怎麼會是這樣,怎麼讓六王爺出了風頭?四王爺呢?四王府可有什麼動靜?”
那人低着頭繼續說着:“聽聞四王爺當日爲救一個姑娘墜崖,待手下尋到的時候發現四王爺抱着那個姑娘的屍體。屬下打探到王府的確掛起了白綾,聽聞四王爺爲了那個女人生了重病。”
“什麼?”靳霖震驚,吸了一口涼氣:“你是說司慕染死了?”靳霖很是確信手下口中的姑娘是何人?
那人點點頭:“是的,五日前剛下葬的。”
靳霖的手指敲着桌子,低頭思慮了一會,原以爲裴宸朔做這麼多是爲了王位。可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難道他心中的人選一直就是六王爺?
靳霖很是清楚這一場兵變中是裴宸朔贏了天玄,可想而知裴宸朔的手段謀略都是常人不及的。
“那姑娘葬在何處,你們可查清了?”靳霖斂了神色厲聲問道。
“這……屬下並未查探。”那人小心的回道。
“即刻去查。”靳霖厲聲一喝。
“是。”那人應着隨即起身離去。
靳霖得悉了司慕染所葬之處,便帶着人趕了過去。當靳霖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時,靳霖的眼中滿是驚訝。
夫君裴宸朔立。這墓碑上的字讓靳霖覺得震撼以及不可思議,沒想到裴宸朔對司慕染的用情如此之深。
裴宸朔他堂堂的天極國的王爺,這夫君愛妻的字眼乃是尋常百姓夫妻之間被樸實真摯的表達。
看着靳霖站在墓碑前不語,一旁的侍從問道:“公子,我們這是……”
靳霖抿脣一笑,看着眼前的墓地輕聲吩咐:“挖。”
幾人一震,這靳霖竟然想要挖墓?那侍從有些疑慮:“公子,這恐怕不好
吧?這掘人墳墓的事情可是要折人壽命的。”
靳霖瞪了侍從一眼:“沒用的東西,不過是挖個墳墓就將你們嚇成這樣,難怪你們成不了大事。”
身後的人俱是低着頭,聽着靳霖的斥責。又聽靳霖大聲的苛責:“若想以後榮華富貴,今日這個墓是非挖不可的。”
幾個人左右相視,默默不語。其中一人咬咬牙,只得拿起手中的工具:“動手吧。”說着便開始拋土。
“阿染,阿染。”裴宸朔從噩夢中驚醒,轉開眼是熟悉的地方。
江楓一直守着他,聽到他囈語江楓擡頭去看發現裴宸朔已然清醒:“王爺,你醒了。”
江楓扶着裴宸朔坐了起來,裴宸朔打量着四周腦海想起昏迷前發生了事:“我睡了幾日?”
江楓回道:“兩日。”
裴宸朔掀了被子便要下牀,江楓攔着他:“王爺,太醫說你需要好好休養。”
裴宸朔揮揮手道:“我沒事。”
看着裴宸朔的執拗,江楓也跟着執拗了起來:“王爺,你別忘了你還有事情要做,難道你就不想爲司姑娘報仇了嗎?”
裴宸朔果然停了動作,仇自是要報的。“江楓,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不會一直沉淪下去的,我答應過阿染,只悲傷三日。我只是想去看看她,就是這樣。”
江楓卻道:“好,王爺要去看司姑娘屬下不攔着,只是王爺昏睡了幾日一直沒有進食,請王爺用些膳食後在去。”
裴宸朔明白江楓的苦心,隨即點了點頭。江楓大悅,即刻讓人備了米粥青菜送來。
裴宸朔的胃口不好,但是念在江楓一直懇求的份上裴宸朔終於將一碗米粥喝下。江楓備了馬車,兩人正欲出門便迎上了危子墨。
“王爺這是要?”危子墨看着有些虛弱的裴宸朔不免有些擔憂。
江楓遞了個眼色給他:“王爺想去看看司姑娘。”
危子墨立即會意。“我和司姑娘是好友理應前去拜祭,就讓我隨着王爺你們一同去吧?”危子墨自請道。
裴宸朔點點頭沒有拒絕,三人一同出門,此時已是落日時分。
靳霖站在墓碑旁看着那土一層層剝離,漸漸的浮現出那嶄新的金絲楠木的棺槨。可是突然間風起雲涌,漸漸黑下來的暮色籠罩着一層薄霧,四周呼嘯的風聲有一種鬼哭狼嚎之勢。
幾個挖掘墳墓的人嚇得紛紛縮了幾步,方纔還是好好的天怎麼突然間就變了?風的嗚鳴聲像極了人哭泣的聲音,風越吹越大,捲起地上的冥紙漫天飛舞。
“公子,是不是我們的罪了鬼神啊?”侍從中有人顫抖的問着靳霖。
“胡說,這世上哪有什麼鬼神,別自己嚇自己。”靳霖斥道,心中卻不停的泛着嘀咕。
饒是靳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麼詭異的事情,他正呵斥着手下卻突然覺得大地仿若在震動,接着便看見那棺槨不停的晃動,然後一道強烈的光線散了出來。
“鬼,有鬼。”不知是誰驚叫了一聲,四下的人嚇得匆忙丟掉手中的傢伙逃去。
靳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了起來,他也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壞了,那棺槨不停的顫抖,似是馬上就要有什麼東西從棺槨中爬出來一般,腳下的地被震得不停的搖晃,靳霖心中發毛也不敢在久留,嚇得倉皇而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