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早告訴我……”他啞聲問,雙手緊握着桌沿,頭節都泛白了,像在極力隱忍着什麼。
“我……無顏見你。”花未央難過的低下了頭,趴在紙上嗚咽起來。剛寫下的字還未乾透,粘到了她雪白毛髮上。
她成了動物,如何與他並肩?除了盡一隻寵物的義務,她還能爲他做什麼?
無顏……
竟然是這個原因!
舒夜鬆開手,背靠着桌子,微仰着頭,用力用力的呼吸,可怎麼也平息不了心頭的情緒,眼裡氳氤漸深,直到再也控制不住,決堤而出。
雪域救他她急得恨不能以身相代,聽他訴苦時她淚落如雨哭得比他還傷心,知道他要選妃果傷心離宮出走,幫他出謀劃策……原來,她一直都在他身邊。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獨自承受着變成狐狸的痛苦,眼睜睜的看着他痛苦,卻什麼也不能說。
他早該想到,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狐狸。
她是他的妻啊!
御書房裡一人一狐,背對而立,各自吞嚥着苦澀。
久久,他都沒有轉身。花未央的心涼了下去,澀澀的彎彎狐狸嘴,跳下御案,準備逃離。
原諒她在愛情面前如此膽小勢微……
“你又想逃嗎?”他一開口,她便失去了前行的力量,維持着奔跑的姿勢僵在原地。
下一秒,他伸手把她撈進懷裡,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淚,再度決堤。
“傻瓜,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你要早告訴我該多好!”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卻蘊含着濃濃的深情,“你是我的妻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妻,央兒,我的心意你還不能明白嗎?”
明白,她怎麼會不明白?就是因爲明白他的心意,所以纔不敢說,她不想他被人罵做迷戀妖狐的昏君,她不想毀了他……
“如果我早知道,我會更好的保護你。你啊……如果上次太皇太后要燒死你的時候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是不是被燒死了?央兒,傻央兒啊,你太低估我們的感情了……”他嘆息,絲毫沒有他的妻成了雪狐的難過,而是爲這段時間以來相處不相知而遺憾。
它跳出他的懷抱,躍上御案,重新拿起筆,思量片刻千言萬語卻只匯成一句:“對不起……”
“傻子,只要你活着就比什麼都好了。”他笑笑,再度把她抱回懷裡,愛憐的撫摸着她的毛髮。
小巧的狐狸身毛茸茸的很暖和,但今天抱着它心態卻與往昔不同了。往日它只是一隻爲他排憂的寵物,今日她的他的妻。他輕嘆一聲閉上眼,滿心滿眼都是知足。
是的,知足。
經歷了那麼多,她活着,他活着,相依相偎,就足夠了。
“秦嬪和杜嬪……不是朕的本意……”
她伸爪子輕輕捂住他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
他的心意她怎會不清楚?
舒夜啞然失笑:“好,不說了,我們回儀元殿,再把歡歡接過來,今天不醉不歸!”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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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意態堅決的要去大夏的皇上主子抱着雪狐回了趟宮就不出來了!衛風幾人在南宮門外等啊等,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還不見出來。遂派衛風去看看情況。
衛風來到儀元殿的時候,他家主子、他家公主、主子家的寵物正玩得不亦樂乎,他脣角一抽,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是,雪狐攔下了主子他很感激,但主子有玩物喪志的嫌疑啊!
“皇上……”衛風弱弱的喚,倒寧可他去夏國冒險找皇后了,這樣陪着寵物玩啊玩的忒不像話。
“啊?你怎麼又來了?”舒夜很敷衍的啊了一聲,反過來問。
衛風滿頭黑線:“皇上,我們一直在南宮門等着您……”
“哦,去大夏的事啊,朕想想還是你說的對。這事一定是夏臨淵的詭計,朕不去了。”舒夜說罷,轉頭繼續逗女兒。
“是。”衛風默默的退了出去。
接下來,大昀皇像變了個人似的,臉上的笑容多了,還會在早朝時與大臣們開開玩笑,神清氣爽得跟小登科一樣。他變得更加勤政,但是一處理完政務立刻回儀元殿。
沒有人會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態:央兒是他失而復得的寶貝,他非常珍稀現在的時光!只要她活着,他就一定會想到辦法讓她重新變成人。
但是,爲了預防萬一,在人前他開始疏離雪狐。妖狐惑國的事發生過一次就已經夠了,他不能再讓她處於危險境地。至於人後,能有多寵就多寵!她回來了,他的時日卻不多了,再不寵她就來不及了。
公子儀冷眼看着他的變化,心裡一陣陣發悚——這不是他的風格,到底是腫麼了?
只有青鸞知道原因,有一次帶淘寶進宮來陪歡歡玩,她問她:“你終於還是說出來了。早該這樣了,你看他現在,整個人的狀態不知好了多少!”
“我是被逼無奈,總不能看他上夏臨淵的當。青鸞,如果有選擇,我不會告訴他真相的。”花未央說。
青鸞訝異的揚眉:“這是爲什麼?”
“你看他現在,眼裡只剩下我和歡歡,誰人也入不了他的眼了。如果我一直變不回人,難道要他守一輩子活寡?”花未央低低嘆息。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是迴避不了的。
他是大昀的皇啊,膝下只有一個公主,將來誰繼承大統?
“哎呀姐們,做人別這樣悲觀啊!總會有辦法的,你以爲是誰都有福氣玩這種穿越大戲嗎?放心,你能回來的,只是遲早的事。”青鸞安慰道。她的胎纔剛剛懷上,尚不明顯,但舉手投足間總會有意無意的護一下腹部,是母親的條件反射吧。
花未央豔羨無比,什麼時候她才能再爲他生個兒子?
“青鸞,我很害怕……”
青鸞一怔,有些不敢相信:“害怕?你花未央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我們再也沒有機會。”花未央落寞的垂下眼,快速寫,“你不知道,歡歡的病是他治的,他把血蠶種在了自己體內。我怕他等不了變成人,怕有朝一日我無能爲力……”
相愛容易,相守太難。他們這波折也太多了些,就不能讓他們安安穩穩過日子嗎?哪怕他做農夫,她做農婦,粗茶淡飯都好!
青鸞臉色大變,下意識的抓緊了花未央的爪子,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血蠶長大了就是蠻龍,顧名思議,是一條非常兇蠻的龍!它怎麼會甘居於人體內?
她指尖的冰涼慢慢傳到她心間,花未央心裡浮起不好的預感,掙開她寫:“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他是不是有危險?”
豈止是危險!
青鸞在心中苦笑,最終還是調整好情緒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安慰的衝她笑笑:“沒事,我只是沒想到他是這樣好的男人,爲妻兒義無反顧。”
“不對,你去過第三時空,血蠶也是你們從那兒帶來的,你告訴我,血蠶長大了會怎樣?”
“能怎樣?不就跟雲未央體內的靈龍一樣麼?衷心護主,保佑宿主不死不滅唄!”青鸞嘴上說得很輕鬆,心卻疼得滴血。
怎麼辦,她的姐們好像沒辦法抓住幸福……
“真的?”花未央半信半疑。
“真的。”青鸞用力點頭,直接把她抱起來,“好了,不說這個了,說說夏臨淵,他當初真喜歡你呀?”
這八卦精神……
花未央滿頭黑線,從她懷裡跑出來就走。
初見夏臨淵,覺得他是個優秀的男人。他帶着鐵騎出現在白石鎮救她性命的時候,她心懷感激。他當皇帝了,她默默的替他高興。但是現在,她怎麼覺得他那樣卑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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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國天氣炎熱,到了夏天更是熱得要流火。下午處理完政務夏臨淵總喜歡到湖邊的林蔭道上走一走。孟皇后生了皇子,緊接着後宮又有兩個妃子懷上了龍胎,他心情非常好。整個夏國在他的帶領下蒸蒸日上啊!
他已經放出消息說花未央在他手上,舒夜一定會上當。以他的風格,十有八九會秘密潛進大夏,到時他來一個甕中捉鱉就行了。雖然這手段有些下三爛,但簡單直接。他只求結果,不在乎過程。
花靖豐迎面走來,喜滋滋的問:“皇上,密探回來了就在御書房。”
“這麼快?”夏臨淵揚揚眉,臉上笑意更深,“走,去看看!”
“是。”
爲了讓舒夜上套,夏臨淵的密探班子可是大昀潛伏很久了。來到御書房,密探見過禮,便道:“啓稟皇上,大昀皇已經上當,屬下已經看到他便衣出了宮,但不知道爲什麼又折回去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那支準備來大夏的隊伍也解散了。”
聽完密探的彙報,夏臨淵和花靖豐臉上的笑僵住了,同時聲驚問:“什麼?都出宮了又被折回去了?”
“是的,聽說是一隻雪狐攔了御駕……”密探說着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