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笙沒料到會在尚書府碰到任錦軒,此刻看着他,心中閃過微微的訝異。
雖然他站在任容萱的身後一言不發,但所有人像是沒看見任容萱一般,將目光牢牢的鎖在他的身上。
這就是任錦軒,即使一言不發,即使站在最黑暗的角落,也依舊是最耀眼的存在,是旁人難奪的光芒。
“參見郡主殿下,世子殿下。”貴婦人們連忙跪地行禮,語氣中帶着一絲恐慌。
江子笙恍神過來,連忙跟着跪下。
任容萱和任錦軒兩兄妹在華都堪稱黑白雙煞,一提起他們所有人都會聯想起血腥二字。
“免禮。”任錦軒輕輕淡淡的說道,直徑走到江子笙面前,竟伸手將她親自扶起,眸中的柔光盡顯,連脣角都稍稍染起了笑意。
那些夫人看着這略微曖昧的一幕,腦海中早就浮想聯翩。
早有傳言,任錦軒喜歡江大夫,可他們卻未曾見過,許多人對這事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只是當成一種茶餘飯後的談資,而今這個傳言真正的出現在了眼前,所有人都差點沒瞪掉雙眼。
尤其是那位愛慕江子笙的夫人,此刻更是恨不得挖掉雙眼。
要知道江子笙是任錦軒的男人,她就是有一百二十個膽子,也不敢輕易去招惹。
“以後這種什麼茶會,詩會,不要來了。”任錦軒語氣有着淡淡的寵溺還有毋庸質疑的霸道。
江子笙看着任錦軒握住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又看了身邊捉狹的任容萱,一時茫然不已。
“走吧。”任錦軒拉着呆若木雞的江子笙,離開尚書府。
任容萱看着江子笙那副傻傻愣愣地模樣哈哈大笑起來,“江哥哥,你是不是被哥哥嚇傻了,哈哈哈……”
江子笙這纔回過神,連忙抽出手,臉上迅速飄上兩朵可疑的紅雲。
雙眼卻仍然不由主的落在任錦軒的身上,而笑得張揚任容萱就像被上了層濾鏡,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她的整個世界,唯一清晰的只有任錦軒,還有他脣邊綻放的那朵若有似無的笑。
“叩。”
“嘶。”江子笙吃痛地捂住腦瓜子,懊惱地瞪了眼任錦軒,纔剛看他順眼不少,他便直接對着她的腦袋一敲。
“容萱在跟你說話。”任錦軒淡淡的提醒,如星辰般的雙眸帶着一些光亮。
“啊,郡主你剛說了什麼?”江子笙連忙轉過去看向任容萱,不好意思地笑笑。
不過任容萱一向神經大條根本沒有發現江子笙的異樣,繼續將話重複了遍:“今晚臨江會很熱鬧,不但會有猜燈謎,還有花魁比賽呢,江哥哥你一定會很喜歡的喲,那些姑娘穿的一個比一個少。”
“咳咳……”任錦軒不滿地出聲打斷任容萱,“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任容萱連忙吐了吐舌,暗地朝着江子笙眨了眨眼,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江子笙無奈地笑道:“我對那些姑娘不感興趣。”
“那江哥哥對什麼樣的姑娘感興趣呢?”任容萱看着江子笙,一顆心不自覺地微微加快了些。
江子笙蹙眉認真地思考了下,“應該是那種賢淑溫婉,又不失活潑開朗的吧,宜家宜室。”
任容萱聽罷,有些小失望,她還以爲江哥哥會說,就喜歡自己這樣的呢。
“江哥哥想不想知道我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任容萱掃掉心中的小失落立即轉移話題,狡詐地笑道。
任錦軒喜歡的女子?江子笙目光稍稍擡上,便撞上了任錦軒正盯着她的眸子。
“什麼樣的?”江子笙慌忙轉頭,狀似漫不經心的開口,實則豎起了耳朵在認真的聽。
“就是那種前凸後翹的,長相妖豔,風情萬種的女人。”任容萱說罷極爲苦惱地攤開手,“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那樣的女人做我的嫂子。”
那樣的女人?
江子笙心口微微一怔,難道任錦軒早已有了喜歡的人。
“容萱不得胡說。”任錦軒輕聲叱道,語氣卻沒半絲責怪任容萱的意思。
“誰有這麼好的福氣?”江子笙咧開嘴笑笑,卻不知自己這個笑容有多麼的難看。
任容萱聳聳肩,看了任錦軒一眼,“反正哥哥的事我管不着,江哥哥,我們一起去買花燈啊,晚上一起放。”
“哦,好。”江子笙只覺得心裡有些堵堵的,心中老是不由自主地想着,任錦軒喜歡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又是什麼樣的女人會讓任錦軒這樣的卓越的男人爲之傾心。
思量了許久,江子笙依舊沒有頭緒,她看着滿目琳琅的花燈,魂不守舍地道:“想必那是一個極好的女子吧……”
“什麼女子?”任容萱正拿着一隻兔子花燈,聽到江子笙莫名其妙的話,好奇地道。
“沒……”江子笙煩躁地揉了揉臉蛋,強迫自己定下心神,“我說你是一個極好的女子。”
任容萱俏臉一紅,連忙低下頭,不勝嬌羞地道:“江哥哥,你就別取笑我了。”
“嗯……不取笑了。”江子笙一本正經地逗着任容萱。
任容萱愣了一秒,下一瞬便飛到了江子笙身邊,俏臉含煞地怒道:“江哥哥,你剛真是取笑我的?”
“……”她就知道這個丫頭絕對不是個淑女,想到任容萱的暴力,江子笙立即搖頭,“絕對沒有取笑,我是由衷這麼覺得。”
“那你……”任容萱氣呼呼地看着江子笙許久,嗔怪地道:“我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好吧,她承認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不過任容萱這話卻是對她說的,她要怎麼回答呢?
江子笙仔細地思考了下,最後決定沉默。
戌時纔到,臨江兩岸便已經是人滿爲患。夕陽的餘留下的晚霞照的臨江河波光粼粼,十分的美麗。
河上幾艘畫舫在緩緩地遊蕩着,畫舫中的女子,正是參加今晚花魁比賽的姑娘們,他們早已化好了妝,有的拿琵琶,有的是古箏,有的跳舞,有的唱歌……
雖說燈會盛大,但最爲引人注目的還是這花魁比賽。
有人會爲了喜歡的美人一擲千金,也有的直接將他們贖身。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讓華都城中那些青樓揚名立萬的機會,有人抓住了,便可飛上枝頭變鳳凰。
傳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正是在臨江燈會上邂逅了年輕的仁宗帝,最後才成爲了一宮之妃。
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噱頭,僅憑燈會每次舉行都會吸引無數的王公貴子,足以那些姑娘們趨之若鷺。
江子笙提着一盞花燈,看着那些搔首弄姿的姑娘,撇了撇嘴角。
這個時代的女人真的太可悲,想要好好的生活只能依附男人,只有將男人哄開心了,她們才能夠吃飽穿暖,纔能有無數的金銀首飾。
“在想什麼?”
一道低沉輕緩的聲音在江子笙耳邊響起,她轉身過去,恰好看到任錦軒微微蹙起的雙眉,在身後替她遮擋着來回衝撞的人流。
“我在想這裡人很多。”江子笙心中微微一愣,她從沒想過任錦軒會爲自己做這些事情。
任錦軒淡漠地點點頭,將她橫腰抱起,直接飛到了臨江的高樓之上。
江子笙直覺得耳邊風聲呼呼在響,睜開眼時才發現整個臨江都被自己踩在了腳下,那些燈籠,就像是漫天的星光,在臨江河上,熠熠生輝。
“真美。”江子笙的臉雖然被冷冽的風吹得有些疼,卻還是被這一幕給震撼住了。
任錦軒看着江子笙那雙發出異彩的眸子,脣角稍稍輕挑。
只要她開心,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燈會已經開始,風聲將嘈雜的喧鬧徹底隔絕,江子笙和任錦軒並坐在一起,看着流動的人羣,看着臨江上的遊船就像是場無聲的電影。
“任錦軒。”江子笙輕輕地叫着他的名字。
任錦軒低首,眼中帶着詢問的神色。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江子笙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本君的名諱不是隨便叫的。”任錦軒淡淡地看着江子笙,臉上沒帶一絲表情。
“誰能叫?”江子笙挑眉。
“世子妃才能叫。”任錦軒依舊是一本正經地看着她。
“……”她貌似叫了他很多次了,“我是個男人。”
“我不介意。”任錦軒面不改色地說道,眼中的笑意卻逐漸被放大。
他總是很喜歡看她吃虧的模樣,俏皮又傻得可愛。
江子笙在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心停跳了一拍,卻立即穩住了心神,若無其事地掃了他一眼,“哈哈……沒想到世子也會開玩笑啊。”
“嗯,你可以當玩笑聽。”任錦軒輕輕地嗯了聲,並沒有否認。
畢竟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想將那層窗戶紙捅破。
江子笙心裡有些失望,卻並不覺得難過,她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不管她是相府嫡小姐也好,是名滿華都的江神醫也好,這兩個身份都配不上眼前這個高貴的男人。
他跟任承澤都是一樣的人,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甚至他比任承澤的距離還要遠。
任承澤給她的是一種虛無的溫暖,就如同一個知己,一個兄長。
而任錦軒呢,他不同,他即使是笑着,也不會讓人覺得親切,他的關心總是帶着疏離,他所做的一切都隨心所欲。
他是一朵可怕致命的罌粟,一旦沾染就難以擺脫……
“容萱去哪了?”江子笙打破沉默。
“她……”任錦軒剛想回答在看到遠處蜂擁衝進臨江的流民,眸色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