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笙帶着王妃隨意地走了下,沒一會便到了用午膳的時間。
小心翼翼地和紫蘇扶着王妃下樓梯,江子笙輕聲問道:“母妃午膳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罷了,母妃隨便吃些便行了,你陪我這大半天也累了,早些歇息吧。”王妃搖搖頭,步履蹣跚地向着屋子走去。
王妃偶爾散下步身體還行,一旦多走了幾步整個人便有些氣喘,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江子笙接過紫蘇嬤嬤倒的茶水,遞到王妃的脣邊……
伺候王妃用完午膳直到她睡下,江子笙纔算是有了空閒。
纔回房,江子笙便看到任錦軒與任容萱在等着自己了,任容萱手上還拿着一個精緻的食盒。
江子笙有些詫異,任容萱不是討厭她嗎,怎麼會主動來找她?
還沒等她想透,任容萱便將食盒打開,將裡面一盆熱呼呼的清蒸魚拿了出來,還熱切的招呼江子笙坐下。
“嫂嫂,過來坐啊,我跟大哥都等你好一會了,你人若再不回來我這菜怕是都涼了。”
江子笙看着任容萱一反常態的對待自己,心中更是凝重起來。
不過爲了探清任容萱的目的,江子笙還是裝作很配合的樣子,走到飯桌前坐了下來。
任錦軒看到任容萱突然懂事起來也是十分的開心,當下便向江子笙誇讚道,“容萱這回的確下了心思,從來不下廚的她,爲了給你賠禮道歉還特地做了一條魚。”
任容萱連忙將魚端到江子笙面前,笑的十分燦爛,“嫂嫂,這是我給你的賠禮,希望你不要見怪。”
江子笙看着那條說不上賣相多好的魚,只是輕輕一嗅便知道這魚裡面多了什麼,看着任容萱的眸子,銳利的如同兩把刀子。
任容萱被江子笙這樣的眼神看的發毛,心裡也有些虛。
她知道江子笙的醫術了得,也有可能發現這魚裡面下了藥,但是她就是想看看,江子笙會不會一直裝好人到底,飲鴆止渴。
江子笙直視任容萱躲閃的眸光,慢慢地拿起筷子,低首輕笑一聲,意味深長地道:“若是我吃了這條魚,你是不是就不會再恨我了?”
江子笙說的直白,任容萱心慌地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任錦軒看着飯桌上這微妙的氣氛,當下也知道這條魚裡面有問題,心中騰地一下升起了一把火。
“任容萱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任錦軒這麼氣沖沖的質問,任容萱的犟脾氣也上來了,撕下僞裝,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江子笙二人,冷笑道:“怎麼,大嫂連我親自做的魚都不願意吃嗎?”
江子笙淡然一笑,也緩緩地站起了身,伸手按住了正欲發火的任錦軒,清冷的眸子直直逼視着任容萱,“魚,我可以吃,只是吃了之後就能夠改變郡主對我的看法了嗎?”
任容萱梗着脖子,將頭瞥向了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道:“如果你吃了,我任容萱從此便不再爲難於你。”
江子笙搖搖頭,她要的並不是這個。
任容萱看到江子笙拒絕,當下便變得趾高氣揚起來,她就知道江子笙不過就是一個虛僞的小人,什麼善良大度都是裝給別人看的。
“郡主,我要的是與你化干戈爲玉帛。”江子笙靜靜地看着任容萱,眼中暗藏的心緒在緩緩地流動着。
化干戈爲玉帛嗎?
任容萱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看着眼前清冷如煙的女子,心裡沒來由的多出了一絲慌亂,好似自己被看穿了一般。
江子笙手中拿着筷子,還在等着任容萱的回答。
任容萱盯着那盆魚許久,最後又看了看江子笙,閉上眼睛道:“好,只要你吃完這盆魚,我們便化干戈爲玉帛。”
江子笙得到任容萱的回答,當下也不再猶豫,直接一筷子便朝着那條完好的魚夾去。
“啪!”
一雙硃紅色的筷子打落了江子笙手中的筷子。
江子笙一擡頭便對上了任錦軒慍怒的眸子,還沒說話耳邊就傳來他憤怒的咆哮聲。
“你這女人是不是傻,明明知道這魚有問題,你還在逞什麼能?本君允許你逞能了嗎?”
江子笙沒有說話,目光依舊盯着那盆魚,揚起嘴角苦澀一笑。
任錦軒說完之後,轉身看向劍拔弩張的任容萱,臉色直接變得冷硬的如同沒有溫度冰塊,大手一揮直指着任容萱的鼻子,陰寒無比道:“任容萱本君再次警告你,若是你以後再做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就不要怪本君不顧及情面。你不認江子笙做大嫂,很好,本君也不會認你這個妹妹!”
任容萱聽到任錦軒這話,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任錦軒竟然說不要她這個妹妹了……
眼淚悄無聲息的爬上她的眼眶,燙的她整個身體都發抖起來。
任容萱深深地吸了口氣,擡眼看着曾經將他捧在掌心的哥哥,悽惶一笑,“哈哈,哥哥,你真不要我了嗎?就爲了這麼一個虛僞的女人?”
任錦軒沒有說話,只是將江子笙緊緊地護在了懷中,用行動告訴任容萱。
任容萱只覺得整顆心都像是裂開了一般,看着那盤還冒着熱氣的清蒸魚,狼狽一笑,“好,既然你不吃,那本郡主親自吃。”
江子笙就知道任錦軒如果出面的話,事情越鬧越大,看到明顯神智有些不太清醒的任容萱,江子笙連忙將那魚搶到了手中,下一秒便離他們遠遠的。
沒有再說任何廢話,江子笙幾筷子下去便將魚吃了小半,她吃的很急,差點被魚刺卡住,灌了兩口水纔將魚肉都吞了進去。
一條一斤左右的魚,只在幾個呼吸之間便被江子笙消滅的乾乾淨淨。
她把吃的只剩下魚骨頭的盆子丟到目光呆滯的任容萱面前,冷言道:“這下夠了嗎?”
任容萱茫然的擡起頭,又看了看身前的盤子,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你吃了……”
“按你的要求,全部吃完了。”江子笙只覺得胃部一陣翻涌,她立即按壓住想吐的衝動,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任容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看着江子笙一步步地往後倒退着,眼中的淚水便流了下來……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疼她寵她的江哥哥了。
任錦軒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江子笙的不對,連忙將她護在懷中,有氣又怕地道:“子笙,你有沒有怎樣?”
江子笙無力地靠在任錦軒的懷中,無力地搖搖頭道:“我沒事,你快去看看容萱,我怕她會像上次一樣做傻事。”
“都這樣了,還有心情關心她人,本君都不知道是說你善良還是太傻。”任錦軒緊緊地抱住江子笙越變冰涼的身體不斷地親吻着她滾燙的額頭,整顆心心如刀絞。
“因爲她是你的妹妹。”江子笙蒼白無力地笑笑,安慰着慌亂不已地任錦軒道:“放心吧我沒事,她在魚裡只是加了附子,我沒有孩子並不礙事。”
江子笙說的輕鬆,任錦軒聽得卻是火冒三丈。他怎麼也想不到任容萱的心腸會變得如此的歹毒,心中一時是悔恨交加。
他大手一揮,十幾個暗衛便出現在了大廳之中。
任錦軒冷聲地下着命令,“去把任容萱帶回來!”
這一次他絕對不輕饒任容萱,還好江子笙此時沒有懷孕,否則他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江子笙看到任錦軒這憤怒的樣子,連忙抓住他的手,緊張地道:“一定不要傷害她,我們已經化干戈爲玉帛了。”
她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爲止,那她吃的這點苦,也算值了。
“子笙……”任錦軒知道江子笙的意思,更爲用力的將她摟緊,心像是被墜上了幾萬斤的巨石,沉重的無法喘氣。
他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欠了江子笙太多,怕是用這一生都無法償還……
任容萱騎着自己的馬從王府中失魂落魄的出來,看着熱熱鬧鬧的街,只覺得心空蕩蕩的。
“賣糖葫蘆了,兩文錢一串,賣糖葫蘆!”
任容萱茫然的轉身看到那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聲音嘶啞的地道:“給我一串糖葫蘆。”
“好嘞,兩文錢一串,您拿好。”小販麻利的取下一串糖葫蘆給任容萱。
任容萱摸了半晌都沒在身上摸出一文錢,看着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小二,她將目光落到武賢王府的腰牌上,啪地一下扯下,丟到了小販的手中。
不同身份的腰牌都是不一樣的,任容萱的這個就是純金打造,上面刻着武賢王三個大字,兩邊的花紋還勾芡着牡丹。
小販雖然不識字,但也知道這個東西不一般,連忙追了上去,“姑娘,這糖葫蘆就送你了,腰牌還您。”
任容萱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哥哥說要跟她斷絕關係,從此之後她便不是武賢王府的人,這塊腰牌留着還有什麼用?
想罷,沒等小販把腰牌送過來,她便騎上馬向着一個無人的方向奔去。
不知過了多久,周邊的村落越來越少,人煙也越來越荒蕪,任容萱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她才從馬上翻下來。
夜色垂暮,任容萱拿着一串糖葫蘆,空洞洞地盯着前方空無一人的山路,咬下一顆有些酸澀的糖葫蘆,吸了吸鼻子,繼續朝前走着。
她現在又累又困,根本不知道身後不遠處多了幾個蒙面人,手裡拿着明晃晃的刀,正一點點的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