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笙沒有說話,倒是老王妃不怒自威地看了那公子一眼,平和的聲音帶着明顯的疏離,“王府怎麼什麼樣的人都能進來了?”
江子笙雖然是廣發請柬,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請,不過裡面倒是有些寒門子弟。這個衣着花哨的公子,應是拿了別人的請柬纔對。
林利原本以爲王府兩個女人十分的容易搞定,但現在被江子笙凌厲的眸子盯的渾身不自在。
“林利,看模樣倒是有幾分才氣,會下廚嗎?”江子笙突然望着林利,優雅地勾起了紅脣,雖然是坐着卻依然帶着淡淡的威壓。
“啊……”林利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但也是一方鄉紳,哪裡會去學習那下人做的事情。
江子笙見他故意裝作沒聽見,不由又耐心地說了一遍。清麗的眸子卻是帶着幾分戲謔。雖然可以一句話打發掉這些人,但江子笙卻想他知難而退。
“七尺男兒志在四方,怎麼會去煙火之地,有違三綱五常。”林利以爲江子笙是在考驗他的志氣,當下挺起胸脯來了一番高談闊論。
“沒想到林公子志氣如此高風亮節,非池中之物啊。”
江子笙漫不經心地敷衍了幾句。雖然今天她暗地是想讓任容萱挑一個滿意的夫婿,但表面還是邀大家來賞雪作客。於是又問了另兩位公子,其他的事情。
林利相貌在衆位公子中算是出衆的,人又高,在加上身上的香粉味道,顯得十分的鶴立雞羣。他知道江子笙的邀請諸位才子來這裡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當下賣力的表現自己。
又是吟詩又是作對,還拿起笛子吹了一曲長恨歌。可惜江子笙自從問完了他那個問題之後,壓根就不再注意他,同老王妃起身去見了其他的公子。
一些寒門子弟從未進過如此富貴的地方,望着王府的景緻,表情不一。有羨慕,有嫉妒,更有的賊眉鼠眼的四處亂瞟。當然也有些風雅人士,對着梅林雨雪,不由詩興大發。
江子笙叫人準備了熱糕點和熱茶,自己則坐在屋檐之下,跟老王妃隨意地說着其他事。
“還是子笙有法子,不然母妃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招。”王妃經過三個月的調養,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只不過鬢間還是有幾絲白髮。
王妃見江子笙對任容萱的婚事如此上心十分的開心,緊皺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雖然是把這些公子請到王府作客,但主要還是要看容萱自己。”都說長嫂如母,老王妃年事已高,任容萱的婚事可以讓江子笙打點,但江子笙並不會包辦任容萱的婚姻,她希望任容萱能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這丫頭從小被我們慣壞了,她的事情還是得由你多費心纔是。”王妃溫和地看着江子笙,滿眼皆是欣慰。
“母妃說的哪裡話,我是任容萱的嫂嫂,自然會替她看着。”江子笙見任容萱還沒有上出來,當下便站起身對王妃道:“母妃我去看看這個丫頭躲哪去了。”
王妃欣然應允。
在小丫鬟的攙扶下,江子笙扶着腰朝着任容萱的屋子走去,只不過還沒到她屋子,她便聽到了一陣吵鬧聲。乍一聽正是任容萱的聲音。
這丫頭又闖禍了?
江子笙擰起眉頭,讓小丫鬟扶着自己向着任容萱的方向走過去。才走近了十多步,江子笙便聽到了布料撕裂的聲音,一顆心當下便沉了起來。
再走近一些,江子笙便看到一個渾身溼漉漉的男人正緊緊地箍住任容萱的手腕。
“你們在幹什麼!”江子笙走上前去厲聲呵斥,再看那渾身冒着寒氣的男人竟然是之前的林利,看樣子是剛從荷花池中爬出來的。
未等任容萱說話,林利便走上前來,哆哆嗦嗦地道:“英王妃你來了正好,你們王府的這個小丫鬟竟然把本公子推落了到荷花池中,你看看我這一身……”
江子笙轉頭看穿着下人服飾的任容萱,不由搖了搖頭,並沒有點出她的身份,冷聲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任容萱梗着脖子看着林利,咬牙切齒地道:“王妃,這個登徒子竟然偷看奴婢的小姐妹如廁,奴婢這纔將這個人渣推到荷花池中的。”
“你休要胡說,本公子自幼便讀聖賢書怎麼會做出如此無恥下流之事,倒是你,小小丫鬟不知禮數,該當何罪?”林利冷的臉色發白,依舊尖牙利嘴。
“呵呵,是不是下流無恥你自己最清楚,不僅如此,你還偷了郡主的帕子。”任容萱揚起下巴,盛氣凌人地看着林利,眸光如刀。
“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公子纔沒有偷。”林利被任容萱說中了秘事,將頭撇向一邊,有些心虛地道。
“好啊,你說你沒有偷,那你的左手袖中的那事什麼?”任容萱說着就上前抓住林利左手,從他的左袖中扯出了一方帕子,將罪證放在江子笙面前晃了晃。
“這是我在路上撿的,正打算還給郡主,卻不想被你這個小丫鬟污衊。”林利惡狠狠地瞪了任容萱一眼,轉身和顏悅色地對江子笙道:“英王妃這樣的丫鬟留着也是個禍害,不如讓小民帶回去幫您調教一兩天。”
林利見過許多富貴人家都不把丫鬟當人,自以爲從江子笙手上討要一兩個不安分的丫鬟十分的容易。雖然很不喜這個小丫鬟,但卻不得不承認她有幾分姿色,作爲自己的侍妾最是適合不過。
“我們王府的人倒不勞林公子費心了,咱們還是來談談這個塊帕子的事情吧。”江子笙氣勢凌人地看着林利,顯然不相信他之前那一番滿是漏洞的說詞。
“帕子真是小民撿的。”這帕子當然不是他撿的,而是他從任容萱的屋子中順手牽來的。他本想借着還帕子的事跟任容萱觸進感情,卻不想被這個小丫鬟看見了。
不過他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做了這樣的事情的。
“不知林公子是從哪裡撿到這帕子的呢?”江子笙優雅地望着林利,寒潭般的眸子深不可測。
“就在前方的路邊。”林利想着反正他只要不承認自己不是偷這帕子,江子笙縱使是懷疑也賴不到他的頭上。
江子笙挑起脣角,上前走到林利身前,如仙般的面容直勾勾地盯着林利,眼梢微挑,帶着絲絲嫵媚,美的攝人心魂。江子笙自從懷孕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大變,堪比當年的楊花語。
林利見江子笙向自己靠近,渾身的骨頭都酥麻起來,某個地方更是高高的揚起了旗幟。心狂亂地跳着,不由的想到。這個英王妃不會看上自己了吧,雖然她現在身懷六甲,但身上的韻味比一些黃花閨女更加的誘人。
江子笙柔柔地氣息噴吐在林利的脖頸上,慢慢地擡起手,眼眸如妖。捏起黏在他肩上的一片冬青葉,炙熱的眸子慢慢轉冷。“既然林公子從未到過郡主的風雅軒,爲什麼會沾染這冬青的葉子呢?要知道王府可只有風雅軒栽種了冬青啊。”
林利看着江子笙拇指與食指捏住的那枚冬青葉,本來的發白的臉龐此刻直接多了一層紫色,想了半晌都沒想出一個好的藉口。
他怒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心底卻是萬分氣憤。這個郡主也是,什麼都不種,偏偏種了冬青。
“怎麼林公子還沒編出理由嗎?”江子笙望着林利眼眸滿是嘲諷。
“這……”林利慌了,雙腳一軟直接跪在了江子笙的面前,磕頭認錯。“還請王妃恕罪,小人不過是太過愛慕郡主,所以纔會一時糊塗做出這等事。”
江子笙聽着他蹩腳的理由和一旁看好戲的任容萱相視一笑。冷嘲熱諷地道:“你見過郡主嗎,竟然愛慕到了不惜偷盜的程度。”
“當然,當然。”林利點頭如搗蒜,雖然他從沒見過任容萱,但他現在已是騎虎難下,自然滿嘴花言巧語。“容萱郡主花容月貌,凝脂鵝腮,乃仙人之姿。小民只一眼便被郡主的美貌給深深吸引住了。”
“看來你的確見過我們容萱郡主了。”
林利雖然渾身溼透,此刻卻汗如雨下,聽到江子笙終於相信自己,內心不由鬆了一口氣。他轉頭看着那幸災樂禍的小丫鬟,嘴角陰戾的勾起。
等他逃過這一劫,非把這個賤人弄到手不可。
“既然你看過郡主,那認爲她和這個小丫頭相比,誰更勝一籌?”江子笙望着林利就像在看一個自導自演的小丑。
林利聽言不屑地看了扮作丫鬟的任容萱,朗聲道:“這個丫鬟雖然長相不錯,但燭火之光怎能與容萱郡主的明月之輝相爭?她連郡主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哈哈哈……”任容萱終於憋不住大笑出聲,氣焰囂張地指着林利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不是見過本郡主嗎,怎麼,本郡主站在你面前如此之久你都不知道?”
林利望着突然大笑的任容萱,腦袋呈現懵逼的狀態。
“忘記告訴你了,你眼前的這個小丫鬟就是我們王府的容萱郡主。”江子笙好心地提醒道。
林利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魂飛天外,望着任容萱久久不能自語。空白的腦海只剩下三個字,死定了。
“登徒子,現在你還要狡辯什麼?”任容萱看着自己被林利撕裂的衣袖,眸子陰冷地道:“你說我是將你清蒸還是油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