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倉北話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匯聚在了他身上。
這傢伙,怎麼突然說話了。
還有,太倉北到底是什麼意思,他都這幅德行了,怎麼還有心情去嘲諷秋昊孤。
你已經輸了啊。
無力迴天的那種輸。
之前太倉北一言不發,大家還以爲他絕望到心死。
誰知道他還會嘲諷別人。
而秋昊孤的表情,則更加耐人尋味。
一張孩童的臉,卻寫滿了道不盡的滄桑與複雜。
這個表情,也讓人心裡很不舒服。
“秋昊孤,你千方百計阻止我封神,根本就不是怕我撕碎你的帝嬰,你連自爆都不怕……可你,又在恐懼着什麼?”
太倉北又重複了一句。
他看着秋昊孤凝重的表情,嘴角的嘲諷更加濃烈,他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
“害怕?”
“太倉北這傢伙瘋了?”
“神帝境可逆轉時間,不死不滅,那已經是永恆不朽的存在,能害怕什麼?”
“秋昊孤當年是十殿魔君,他從來就沒有怕過死,更不可能怕其他的事情。”
聖昊易一頭霧水。
白獨眼和亂九天也凝重着臉。
都這個時候了,太倉北還在胡言亂語什麼。
死都不怕,秋昊孤還能怕什麼?
正所謂,我死後,管他洪水滔天。
有這麼一句老話:普天之下,除了死亡,任何事情都不值得恐懼。
趙楚也皺着眉頭。
太倉北能猜測到點什麼,其實也不奇怪。
趙楚第一次知道地球的狙擊槍,就是在封印太倉北的孤星之上。
當年初代神帝在宇宙中雲遊,沒少拿回來地球文明的科技物品。太倉北周遊世界,他連秋昊孤的帝嬰都能找到,再得到一些初代神帝的東西,也不足爲怪。
哪怕初代神帝再謹慎,也一定會不小心遺漏一些其他文明的線索。
威君念皺着眉,她覺得自己這個祖先,有點問題。
“秋昊孤,我問你……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回答我!”
太倉北兩顆眼珠子,就如兩團深邃的深洞,一動不動的鎖定着秋昊孤的臉。
他亂髮飛揚,表情歇斯底里,似乎連秋昊孤的靈魂都要洞穿。
“太倉北,你承受的打擊太大,已經瘋了!”
“這次封印,你正好趁機反思一下自己,做人不要太鋒芒畢露!”
終於,秋昊孤開口。
他言語冷漠且平靜,如死水一樣,沒有任何波瀾。
“我瘋了嗎?”
“比起你莫名其妙屠殺修士,比起你摧毀整個蒼穹星,我能談得上瘋嗎?”
“你貴爲二代神帝,當初整個世界都是你的,你爲什麼要摧毀蒼穹星?”
“你又爲什麼要自爆?”
“說說吧……爲什麼?”
太倉北譏笑了一聲,言語咄咄逼人。
這時候,亂九天和聖昊易他們,也若有所思的看着秋昊孤。
……
秋昊孤發瘋。
這件事情,困擾了九天仙域成千上萬年,絕對是從古到今,第一懸案,沒有之一。
曾經,也有無數人猜測過秋昊孤的動機。
但也只是猜測而已。
秋昊孤發瘋的時機,也令人詫異。
剛剛突破到帝尊,他就徹底發瘋,根本沒有享受一天的神帝時間。
最大的原由,別人們認爲是修煉魔功,走火入魔了。
但瞭解秋昊孤的人都清楚,秋昊孤從小到大,修煉任何神通,都是瞬間掌握。
以他的絕頂天賦,根本就不可能走火入魔。
其實,人性健忘。
不管曾經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要時間足夠長,人滿終究會慢慢淡忘。
不管是刻骨銘心的愛情,亦或者生離死別。
包括秋昊孤當年發瘋的原因。
經歷過苦難的人,都已經死亡。
而對於後人來說,秋昊孤不過是個古老的傳說。
上古修真界到底有多麼輝煌,和現在的修士無關。
如今,是三大仙域的時代。
哪怕唯一經歷過大浩劫時代的三個帝尊,都已經看淡了那一場浩劫的痛苦。
他們曾經無數次被噩夢驚醒。
也無數次茶不思飯不想,苦苦思索過秋昊孤發瘋的原因。
可在歲月的打磨下,就連他們最後三個目擊者,都已經淡忘了秋昊孤。
關於二代神帝發瘋的原因,他們都已經懶得在乎。
哪怕秋昊孤的帝嬰出現,他們三人都沒想起來,先問問當年的原因。
當然,這也與一直以來的緊張有關係。
先是太倉北,後是虞滄漠,緊接着趙楚來了,他們也沒有時機去找秋昊孤解惑。
況且,秋昊孤可以開口說話,也是剛剛纔發生的事情。
白玄君和聖昊易忘了問秋昊孤,正好,此時太倉北問了出來。
他倆被勾起了興趣,眼巴巴的看着秋昊孤。
亂九天就更不用說了。
他傳承於十殿魔宮,對於魔君的歷史,更是說不出的好奇。
……
“前塵往事,提起來還有什麼意義!”
“我已經是個死人,你們願意如何理解,就如何理解吧!”
頓了幾息,秋昊孤冷漠的搖搖頭。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那件事。
況且,秋昊孤也沒有必要去解釋。
如今唯一擁有封神資格的趙楚,已經知曉了一切來龍去脈!
只要趙楚知道這一切,知道地球文明的恐怖艦隊,知道修真文明面臨的威脅,這就足夠了。
其他人……沒必要!
“也罷,都是老黃曆的一些破事,知道了又能如何!”
“世人都說秋昊孤走火入魔,那就是走火入魔了!”
白玄君搖搖頭。
他也覺得這問題毫無道理。
歷史無對錯。
拋開歷史原因,去談對錯,根本就毫無意義。
哪怕知道了一切根源,又能怎麼樣?
往事已矣,誰都沒有可能去改變。
“太倉北,我看你就是閒的!”
“不過秋昊孤,你也是個禍害,當年殺了那麼多人,如今你死了也不安寧,就是報應!”
聖昊易不吃虧。
他不光罵了一句太倉北,連秋昊孤都不忘數落幾句。
當年聖昊易所在的宗門,被秋昊孤全滅。
千萬年之後,他已經記不清那些師兄弟的臉龐,甚至那刻骨的仇恨,都已經提不起興趣。
但羞辱秋昊孤幾句,他還是要把握。
“趙楚,你別陪着這羣老鬼在這裡浪費時間,漩渦安全的機會,要出現了!”
亂九天一邊看着幾個帝尊吵鬧,一邊在幫着趙楚盯着旋渦。
一瞬即逝的機會,他怕趙楚會錯過。
亂九天其實只想讓趙楚封神,他甚至覺得威君念是個累贅,特別是這女娃剛纔差點拖累死趙楚。
理論上,做大事不拘小節。
這女娃如果死了,趙楚早就回歸下界,根本用不着冒一點點風險。
可沒辦法,人各有志。
他也只能尊重趙楚。
至於秋昊孤的故事,他也好奇。
但僅僅就是好奇。
聽一耳朵就足夠了,趙楚纔是重中之重。
“嗯,我明白!”
趙楚點點頭。
他的神念之力,一直在探查着旋渦。
威君念臉上有點歉意,如果不是爲了自己,趙楚應該早就回去了。
但她也沒有多說什麼多餘的廢話,免得讓趙楚分心。
“唉,趙楚小賊,希望你接下來的日子,能堅持下去!”
“我觀察過,你的根基之深厚,前無古人,簡直令人髮指。我個人覺得,以九天仙域如今的造化玉髓儲量,你根本就不可能突破到天尊,更不要說帝尊!”
“還有那麼多天尊源源不斷的暗殺你,你會很心累!”
眼看着趙楚就要離開,聖昊易看似好心,言語卻又說不出的歹毒。
這就和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樣。
“趙楚,如果拋開立場,老夫還真的挺欣賞你!”
“不僅僅欣賞你的實力,還有你的真性情。爲了一個女子,不惜冒生命危險,你是個情種。”
“但封神的機會只有一個,我們終究只能生死相搏。”
“其實我們和虞滄漠,又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不過是立場而已!”
白玄君衝着趙楚點點頭。
他雖然剛剛纔立下格殺令,但眼神裡的欣賞,卻也是真心實意。
這種既憎恨,又欣賞的情感,也是說不出的複雜。
“我同樣敬佩你們三人,也理解你們三人!”
“假如我有朝一日能封神,或許咱們還有冰釋前嫌的一刻。”
“諸位,告辭了!”
白玄君話音剛剛落下,趙楚兩顆瞳孔陡然一陣閃爍。
旋渦平緩的瞬間,出現。
趙楚留下一句話,便以五柄神兵護體,拉着威君念,朝着旋渦閃爍而去。
至於這兩個帝尊,也不一定是永遠的敵人。
萬一地球艦隊殺過來,這也是助力。
當然,趙楚不希望那一天來臨。
……
“所有人最大的錯誤,就是從來不吸取教訓。”
“我和虞滄漠,失敗於驕傲自大,失敗於傲慢輕敵。”
“而你們,或者說整個九天仙域,可能……也要死於你秋昊孤,以及趙楚的傲慢。”
……
就在這時候。
太倉北一聲嘆息,他冷冰冰的聲音,突然擴散開來。
而趙楚胳膊一僵。
他掌心裡的威君念,莫名其妙的停住了身形。
一瞬間,她胳膊上的力量驚人。
趙楚瞳孔一縮,渾身大汗,心臟都已經冰涼。
……
“我的丹田已碎,力量不足一成,我封神無望。”
“可我是這女娃的先祖,你們真的覺得,一部區區魔功,我太倉北會推演不出來?”
“我的力量,不足以徹底操控這個後代。但我幫幫她……還是足夠的。”
“一個無法支配自己力量的神帝,一個失控的神帝,會給九天仙域帶來什麼呢?”
“災難?”
“還是那個鋼鐵組成的文明……降臨!”
這一次的音調……變了。
語氣……還是太倉北的語氣,沒錯。
但說話的聲音,卻很清脆。
趙楚狠狠嚥了口唾沫。
這句話,來自……威君念。
由於威君唸的反抗,他已經錯過了稍縱即逝的旋渦穩定期。